第53章(1 / 2)

只是,现在他已不仅仅是失去味觉。

他瞎了。

且往后若是再次服用龙血竭,不知会不会变得与他那些同伴一样,既聋且哑。

当一个人五感尽失之时,这世间对他而言会变成什么模样?到了那时候,他还算是活着吗?

屋里一片死寂,连一贯伶牙俐齿的银锣仿佛都不知此时该说些什么,反倒是袭英先开了口: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左副使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似乎也并不为过,乌兰达请示般地看了看解无移,解无移点了点头,乌兰达便蹲下身将他身体腐烂和失明的真正原因一五一十地讲给了他听。

对于世间大多人而言,魂元与转生都只是传说,他们或许会相信,亦或许从来不信。

袭英从未听人这般言之凿凿地确认过这些东西的存在,但他近来所遇之事早已将他拖出了固有的认知,所以此时听着乌兰达的话,他倒是显得异常平静。

乌兰达说完后,几人皆是等着袭英的反应,却见他只是静静坐在那里,许久后才动了动嘴唇道:所以,其实我早就该死了,对吧。

没有人回答他,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实话,可此时也着实不忍说出那个对字。

袭英似乎也并不在乎他们是否应答,自顾自继续说道:所以,即便我身体不再腐烂,最后也会变成一个听不见看不见也说不出话的人,对吧。

乌兰达蹲在他身前低头叹了口气,抬手搭上他的肩头用力捏了捏。

袭英忽然轻笑了一下,像是无力又像是自嘲,一笑过后,他轻声道:将军。

乌兰达没料到他会突然唤自己,抬头看向他道:嗯?

袭英道:对不起。

乌兰达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他是在为先前的刺杀而道歉,苦笑摇头道:有什么可对不起的,反正你们也没得手,再说蝼蚁尚且偷生,说到底你们也是被利用,我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你也别多想了。

袭英僵硬地勾了勾嘴角,静了片刻后缓缓道:你们都回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乌兰达拍了拍他的肩头站起身,随解无移几人出了屋子,又唤了名兵士进去将地上的碎片清理出来,而后便未再打搅他。

几人沉默地走在这山谷村落间,气氛一时显得有些沉闷,走了几步后,季青临忽然转头看向解无移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前几日龙血竭刚起效时,季青临曾打算将他们从山上带下来的所有龙血竭都分发给那些被封魂的百姓,然而解无移却阻止了他,说是让他再等等。

那时他不理解为何要等,可事到如今,他哪里还会不明白?

再想想从南山回来那夜,解无移曾说即便龙血竭可抑制腐烂,也必然有其他的隐患,这才使得五神当年没有选择以封魂来获得不死之身。

那时季青临只当他是猜测,可此时看来,解无移应当是早已发现了某些端倪。

其实说起来,这些端倪也并不隐蔽,袭英被救后丧失的嗅觉,以及那些黑袍人的聋哑,这些当时被他忽略的细节,此时回忆起来都是那样的蹊跷。

季青临问出这句话后,解无移尚未开口,银锣却是抢先道:怎么可能?先尊不是一直都跟你们在一起吗?你们不知道的事他怎么可能知道?

她话音刚落,乌兰达也附和道:就是啊,那日袭英交待时我们都在旁边,他又没单独和先尊说什么,难不成他还会秘法传音?

季青临被这二人连珠炮似的一唱一和弄得哭笑不得,无奈苦笑道:你们这是作甚?我不过是随口问一句,又不是在怀疑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们先尊比我聪明,窥一斑便可知全豹罢了。

银锣二人此时也意识到自己方才似乎有些欲盖弥彰,讪讪闭上了嘴。

解无移转头看向季青临,平静道:先前只是推测,并不确定,所以才暂时没有告诉你。

季青临理解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我本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其实,季青临不仅没有怪他不早说,甚至还有些庆幸他没有将那推测告诉自己。

如果季青临早知道服下龙血竭会有丧失一感的可能,他说不定会对要不要给袭英服用这个问题百般纠结。

不给他服用便只能看他继续腐烂,给他服用则可能让他失去一感,怎么选都像是条死路。

想着,季青临微微叹了口气道:还好你够谨慎,否则现在那些龙血竭恐怕都已经在百姓肚子里了。

与身体腐烂相比,失去一感或许不算什么,但那些被封魂者本就已经经历过一场灾难,若是误以为龙血竭乃是救命良药,过后又发现自己聋了瞎了或是哑了,便又是一次从云端跌入谷底的折磨。

谁知,解无移听了这话却是笃定道:不,龙血竭还是要发。

季青临一愣,诧异地看向他道:为何?

第81章忽得书信邀相见

解无移道:先前阻止你乃是因不确定隐患究竟是何,如今既已确定,便可将其发下,并将危害一并告知,令他们自行抉择。

季青临方才还以为解无移已经替那些封魂者做出了决定,此时看来却并没有,将危害一并告知,也就是告诉他们服用或是不服用都有弊端,两害相权取其轻,而这轻重则由他们自己掂量选择,这倒也不失为一种尊重。

乌兰达在旁叹道:其实要我说,这些老者本也已是将死之人,若是没有封魂之术,现在也已经入土了。与其让他们这样不生不死的苟延残喘,倒不如直接把针给拔了,至少还能保全魂元求个转生不是?

银锣瞥了他一眼,道:你是旁观者,自然能说得轻巧,可这世间哪有不怕死的,谁不希望能多活个一日两日?魂元虽是能转生,可转生之后记忆尽失,和今生还有什么瓜葛?谁会甘愿放弃今生去求来世?

乌兰达撇了撇嘴,这些道理他自然明白,方才之那么说也不过只是过过嘴瘾。

他知道,哪怕四季谷早已手握重权,以解无移惯来的作风也定然不会随意替任何人决定生死,除非那是一个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的人,譬如大銮皇室中滥杀无辜的君主,或是民间乡野中草菅人命的暴徒。

在四季谷看来,唯有戕害他人的作恶之徒才是当诛之人,其余的,无论是飞贼大盗还是江湖骗子,无论是贪官污吏还是奸商黑贾,自有世间律法处置。

乌兰达这一神游就不知去了何处,直到银锣叫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转头道:嗯?

想什么呢你?银锣斜睨他道,先尊问你伏丘有消息了没。

还没有,乌兰达摇头道,你们也知道他这人惯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要找他全凭缘分。

前几日解无移已是命乌兰达通知伏丘来芪南一趟,至于为何要他前来,乃是因他们在芪地地志古籍中丝毫没有找寻到有关龙血树的记载。

季青临虽是未见过伏丘,但先前已是听解无移说过他那整治芪地瘴沼之功,且伏家世代与水土打交道,极为擅长以不同草木来治理不同水土,想必对各类树木特性亦是熟知,再加之伏丘这一千多年来的进益,说不定还真能将龙血树研究出个门道来。

只不过听他们的意思,虽然伏丘二字如今已成为大銮水土司的最高官职,但伏丘这个人却一直四处游走勘研水土,常年行踪不定,所以每每要找他,过程总是十分曲折。

几人正往前走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将军!

这一嗓子简直是惊天动地,几人身形皆是猛地一顿,回头便见一名兵士如离弦箭般冲了过来,面上满是急切。

他冲到乌兰达面前,连礼也顾不得行,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指着身后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那那个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