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临点了点头,随后却又看向了南山的枫林,抬了抬下巴道:那边呢?
其他三座山腰都隐约可见不少建筑,而独独那片红枫之中却是半点瓦片也不见,季青临忍不住有些好奇。
解无移随着他看向枫林,静了片刻后才道:陵地。
季青临稍稍一怔,心下有些诧异,并非是因这枫林的用途,而是因为解无移的用词陵。
寻常百姓乃至达官贵人墓葬或为坟,或为墓,或为冢,而唯有帝王长眠之地会被称作陵。
思及解无移最初的身份乃是虞国太子,季青临猜测道:那里葬的是你父皇母后?
解无移点了点头,又补充道:还有师父。
水镜神尊
季青临默默盯着那片枫林,心中却是在回忆着在几段记忆中看见的神尊模样,想着,他不由转头看了看解无移身上的外袍,这从上至下由白入湛的式样正是数段记忆中神尊外袍的式样,也就是说,解无移不仅一千多年来心中口头都记挂着这位师父,就连穿衣也要仿着他的式样来。
说话间,两人已是行至东山,踏上了吊桥与东山连接处的平台。
绯樱环绕之中,一条青石板路顺着平台曲折延伸向前,季青临跟着解无移迈上石板,沐浴着缤纷落樱往深处行去。
不消片刻,青石板路已是走到尽头,而后踏上两节石梯便是一条曲折向上的回廊。
这回廊沿着山势而建,每走几步便会遇上几节阶梯或是转角,长廊右侧乃是廊柱,而左侧则是廊壁,廊壁上每隔一丈左右便有一处漏窗,漏窗之间则嵌着方方正正的石雕壁画。
路过几次壁画后,季青临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因为他发现这些壁画上雕刻的似乎都是一些景物,海上岛屿,高山峡谷,宫殿花园
看到这些景物时,季青临蓦地有些恍惚,因为这些景物无一例外都给了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自己很久以前就曾在哪里看见过。
是前世的那些书卷中?
或许吧。
季青临默默想着。
每当他驻足细看之时,解无移便也随着他一起停下脚步静静陪同,但白毛却似乎已是等得没了耐心,在季青临又一次停下时,它干脆利落地从解无移肩头跃起,跳上了一旁的漏窗,从窗口斜飞了出去。
二人就这么走走停停,不知过了多久,廊壁终是到了尽头,转过最后一个转角,眼前出现了一座笔直向上的廊梯,季青临抬头看去,便见廊梯尽头是一座横向延伸的屋舍,屋前檐廊恰与这廊梯相通。
看到这间屋子时,季青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其实在他最初得知四季谷的那些家业和谷中众人的身份时,曾幻想过四季谷会是一处与皇宫不相上下的奢华之所,三跪九叩,顶礼膜拜,极尽权势之所能。
但在后来慢慢了解之后,他逐渐发觉四季谷一直以来在做的事其实和他想象的并不相同。
四季谷手中掌握着权力和金钱,却不曾以此来牟取奢靡华贵的生活,相反,他们总在承担着一些本无须由他们来肩负的责任,赈济灾荒,荡寇剿匪,收留老弱,默默守护着各方安宁。
从那时起,四季谷在季青临脑中的形象经历着一次又一次的变化,而如今终于得见其真容,他发觉其实这就是他所认为的四季谷该有的模样没有琼楼玉宇,没有雕栏玉砌,没有声色犬马,没有酒池肉林,有的只是简单与宁静,还有那份浑然天成的清雅韵味。
思索间,二人已是行至廊梯尽头连接着的横向檐廊之中,季青临仰头看着门楣匾额上的飞鸟阁三字,忍不住问道:为何叫做飞鸟阁?
解无移也随着他抬头看去,盯着那三字沉默了许久,这才启唇缓缓道:逍遥。
季青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而此时解无移已是抬手轻轻推开了屋门。
季青临本以为会看见桌案书架一类的屋中摆设,却不料先入眼的竟是一块巨大的屏风。
这屏风分为四扇,分别画着四座颜色各异的高山,乍一看似乎与四季谷中的四山相同,但当季青临走近后才发觉,这四座山中寓意着冬的那一座上覆盖着的并非如雪的梨花,而是真正的皑皑白雪。
季青临瞬间想起了当初在寄雁阁看见过的《四季山》那出戏所用的幕布,也瞬间明白了这屏风上画的并不是四季谷,而是真正的四季山。
第101章书画宝函飞鸟阁
将视线从屏风上收回,季青临转头往左右看了看,顿时被这屋子的格局弄得有些意外。
原本在廊梯上仰望时,他以为这间横向的屋子定是中间为堂,两侧为卧房或是书房,可现在却发现它竟是从左至右一气贯通,且左右尽头处还有向后的转角,似乎现在他们所站之处只是回字最下方的那一横。
但是,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这整间屋中除了正中的这块屏风之外,摆设只有四种:珠帘,字画,长案和宝函。
从左至右的墙上除了中间这块以外全都挂着等长的字画,每三幅为一组,中间那幅为画,左右两幅为字,每组之间被一挂珠帘隔开,珠帘与珠帘间各有一方长案,案上都端端正正摆着一只宝函。
这屋子确定是用来住人的?
季青临心中纳罕。
这边。解无移抬了抬左手。
季青临虽是疑惑,但还是按着解无移的示意跟着他向左走去。
穿过最近的一排珠帘,季青临立刻看清了第一组字画中左右的那两幅字,口中喃喃念道:暮近天将雨,鸣石问归期
念完后,他将目光转向了正中的那幅画,一看之下便是脱口而出道:望溟塔?
这画中最显眼的建筑便是那座高大的石塔,伞盖般的塔顶之下的顶层上似乎还站着一个人。
季青临走近了几步,这才看出那是一人的背影,虽是看不见样貌,但那极为特别的外袍式样却是令他丝毫也不陌生。
季青临道:这是你还是?
解无移道:是师父。
季青临点了点头,而后收回目光转身看向了那张长案。
长案之上除了正中的一只宝函外再无他物,但当季青临走到案边后,却先是伸手摸了摸案沿,随即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冲着解无移抬起手来晃了晃,笑道:你这谷主是不是也太惨了些?不在谷中时都没人来替你打扫打扫屋子?
这长案之上已是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季青临随手一抹便是几指的轻灰,显然是近日来都未曾洒扫。
解无移对此倒是并不意外,也丝毫未觉有何不妥,只淡淡道:此处向来是我自行清扫。
季青临一句勤快还未夸出口,便又听他补充道:旁人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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