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成季青临偏头看了解无移一眼道,水镜神尊千年后转生,师徒二人于世间重逢,从此携手浪迹天涯。
落英盯着季青临眨了眨眼,又极快地将解无移打量了一遭,似乎是隐隐明白了什么,但这念头实在太过匪夷所思,非一时半会所能接受。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季青临道,我们还急着浪迹天涯呢,走了。
说着,季青临冲呆立原地的落英摆了摆手,与解无移转身向外走去。
出了寄雁阁,缓缓漫步在夕阳下的云州城中,解无移本以为季青临只是想随便逛逛,并没有确定的去向,却不料不久后却是被他带到了一处熟悉的地方。
裕兴禄。
不同于寄雁阁的冷清,裕兴禄几乎从早到晚就没有不热闹的时候,两人踏入门中时,恰见朱司理在桌边与一富商模样的人一边饮茶一边交谈着什么,那举手投足间的傲然风范实在与当初对待银锣时的谄媚讨好大相径庭。
正侃侃而谈时,不经意间一抬眼看见从门口走进的季青临二人,朱司理的面色蓦地一变,但好在是没表现得太过明显,只是吞了口吐沫,强作镇定地转头招呼那富商稍坐片刻,起身便迎了上来。
到了近前,他堆笑着客气道:二位公子这是是来取上回当的诗文?
不不不,季青临摆手笑道,我们就是想再借书房一用,不知可方便?
朱司理一怔,心说这难不成是上回当诗文的钱已经花完,这又赚钱来了?
想归想,面上却还是笑意依旧道:方便方便,这有何不方便,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不用这么麻烦,季青临冲着那富商抬了抬下巴道,朱司理还有事要忙,不必耽搁,我们自己去就好。
朱司理回头看了看那富商,眼珠一转后点了点头道:也好也好。
说着,他对堂中一伙计招呼道:小四,带两位公子去书房,再上壶好茶。
伙计忙不迭地应了,领着两人到了后院书房,随后便关上门烹茶去了。
解无移跟着季青临进入这裕兴禄后一直都未多言,此时也终是问道:来这里做什么?
季青临嘻嘻一笑,将他拉到上回自己坐的书案边,解下他腰间佩剑握在手中,按着他的肩膀令他坐下,铺开案上纸张,拿起笔递给他道:好了,写吧。
写?解无移莫名地接过笔来,却还不知他是何意。
季青临转身走到一旁桌边坐下,挑眉笑道:当初带着烟雀一起诓我写诗,一写就是五十首,害我费了不知多少脑子,这笔账我可都算在你头上了,现在我身无分文,你不得赚钱还我?
解无移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在这等着,心中又是无奈又是甘甜,随即从善如流地应和道:师父所言极是,该还。
嗯,当时抄你的那篇不算,剩下一共四十九文,季青临一本正经道,还是和上次一样以春为题,一首一文,四十九首,写吧。
解无移抿唇轻笑着点了点头,抬笔蘸了蘸墨便下笔写了起来。
季青临低头轻轻拔出了手中骨剑,摸了摸那虞文所刻的剑名青阿二字。
当年他将这剑赠与解无移时,只刻上了寓意着无移的那两列虞文,却并未为剑起名,这青阿二字显然是解无移后来所添。
青阿意为青山,与当初解无移题在《虞境千景》扉页上的那句青山融宿雪相互呼应,皆含冬去春来之意。
他为何会为剑起这个名字,自是不言而喻。
暮色消退,夜幕渐临。
那唤作小四的伙计送了茶来,季青临斟上一杯端到解无移手边,顺势点燃了案上烛火,而后坐回一旁静静看着他被烛光映照的侧脸。
眉眼如旧,神色如旧,但却好像无论如何都是看不腻的。
季青临兀自入了神,不知过了多久,解无移轻轻舒了口气,将笔搁到一旁,抬起头道:好了。
季青临恍如初醒,随即一眼扫到案上蜡烛,不禁诧异道:这么快?
他虽是入神入得忘了时间,但那蜡烛与先前点上时相比似乎还未燃去多少,显然他神游的功夫也并不太长,四十九篇诗文,竟然这么快就作完了?
季青临一边问着,一边已是起身走到案边,狐疑地朝他伸出了手去。
解无移从容自若地将那厚厚一沓诗文递给他,却在收回手时微不可查地弯了弯唇角。
季青临并未注意到这一微小的变化,此时全部心思都花在了好奇之上,接过诗文后便立即低头看去。
第一篇,第一句,季青临并未察觉异样,可看到第二句时,他不由稍稍一怔。
奇怪,为何如此熟悉?
再看第三句,季青临微微蹙眉,而后扫过最后一句,极快地将这张搁到一旁,看起了
第二篇。
第三篇,第四篇
季青临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但却慢慢挂上了一抹冶笑,满含蓄势待发的威胁之意。
终于看完了最后一篇,季青临缓缓抬起头来,眯着眼一边点头一边挑眉道:你可真行。
手中所有诗文无一不是上回季青临典当时所写,别说一字错漏也无,就连顺序都与他当初写下时一般无二。
不得不说,解无移这过目不忘的本事着实让季青临大开眼界,可眼看着自己又被将了一军,他也不能就这么毫无立场地拍案叫绝不是?
解无移一直牢牢盯着季青临的面色变化,初见他露出那吃瘪似的表情时便已是暗自发笑,此时身子都笑得有些轻颤,手握空拳抵在唇前清了清嗓子道:师父才华横溢,我自愧不如,只能出此下策,想来朱司理也分辨不出,无妨。
季青临嗔笑瞪他,心想别说是朱司理分辨不出,他就是分辨出了难道还敢戳穿你不成?
想着,季青临拍了拍那叠诗文道:就算如此吧,你欠着我四十九文,这里可才四十八首呢?
方才他看得虽是一目十行,却也没忘了顺便计数,手中诗文共四十八首,分明还差着一首。
解无移对此并不意外,不紧不慢道:四十八足矣。
说着,他抬起双手在颈后摸索了一番,从衣领中拎出了一根细绳来悬在了季青临眼前。
细绳之下,穿挂着一枚铜钱。
这是季青临不可思议道,我给你那一文?
解无移点了点头。
季青临伸手攥过细绳,盯着掌心那枚铜钱,脑中却是飞快闪过了四季谷那些宝函中的零碎物件,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良久后,他才抬起头来哭笑不得道:你怎么什么都留着?往后我若是掉根头发,你是不是还打算当做金线缝在衣服上?
这话本是揶揄,却不料解无移竟是像模像样地想了想,深以为然点头道:师父提议甚好。
季青临简直无言以对,拉他起身出了门去。
二人走出裕兴禄时已是月上中天,云州城内夜市繁华,满街上都是各色小摊,随处可见高悬的灯笼,叫卖声嬉笑声不绝于耳。
gu903();季青临掂着手中哗哗作响的钱袋,与解无移并肩闲逛在人群中,走着走着忽地眼前一亮,拉着解无移到了一处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