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灯光似乎将秦侑川整个人照得柔和了几分,年峪被他那双黑如深潭的眼睛看得心跳怦怦的,即便这又是一句道歉,却是年峪听过最动听的道歉了。
秦侑川在说完这句话后又恢复沉默,却把自己的工作都带到病房来了,他无声地坐在沙发上陪着年峪,时不时在笔记本电脑上敲两下。
坐在一个不能说话的植物人旁边,秦侑川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无聊,还会偶尔起来帮年峪翻个身,揉揉他的胳膊和小腿,避免肌肉萎缩。
年峪回到身体里,享受着一个大总裁的按摩,感觉浑身都舒坦得不行:技术比我那助理好,是不是专门学过的?嗯,病房也是你要求给我换的吧,谢谢你啦,虽然你听不见。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跟我说话。秦侑川握着年峪稍细的胳膊,突然抬头看向了他的脸。灵魂状态的年峪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睛,心跳快了一瞬,差点以为秦侑川会通灵了。
然而下一秒,秦侑川想了想,又冷静摇头道:但是这怎么可能?不过他放下年峪的手,重新帮他盖好被子,在你身边,让我觉得很放松,好像你会聆听我所有的感受,不管有什么话都可以跟你说。
年峪望着他直叹气:那大概是因为我长得不对,是我给你们的感觉像个树洞,不光是你,你前面那几个也对我知无不言,抖了一堆的小秘密出来。也不问他想不想听。
他本以为秦侑川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可是听见这样的剖白,还是不免有点失望。
只不过秦侑川接下来说的话,又推翻了年峪对他的印象:所以你要快点醒过来,我想认识真正的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晚的缘故,年峪觉得此时的秦侑川不仅看起来柔和了许多,连声线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的心跳不禁又快了几分。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粉丝?
这天晚上,年峪久违的不再是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了,他的陪护不但相貌英俊,冰冷的外表下还有着令人意外的细心。
年峪从灵魂到身体都难得地放松下来,睡了个尤为安稳的一觉,醒来时还有点迷迷瞪瞪的。阳光穿过窗户照在房间里,他眯起眼看见阳光中一个清俊的轮廓,而那人坐在沙发上,已经开始办公了。
啊。他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了。
这天是周末,秦侑川没去公司,醒来后简单洗漱了下,就让秘书把早餐送到了病房。上午医生来帮年峪换药,他就坐在沙发上处理一些文件,直到太阳爬上中天,秘书把午饭送来。
秘书不光来送饭,来还带来了一个对年峪来说算得上解气的好消息。
第6章
秘书还是那个陈秘书,他从外面给总裁大人买午饭回来,亲眼看着闹剧发生,重新描述起来还觉得挺搞笑,不免带了点眉飞色舞的感觉。
秦总,原来年峪的陪护就是他的助理,这个助理不好好干活,还收钱让媒体伪装成探病的人,进来采访
要不说是做秘书的,一句话总结就点明了事件的主人公,将一个好吃懒做还黑心贪钱的助理形象生动地描绘出来了。
年峪的助理在附近网吧一直待到了早上,已然是睡过了头,错过了上午给年峪清理床铺之类的工作。
他想着反正上午是治疗时间,医生护士都挤在病房里,多他一个不多,索性等到中午那狗仔来探访,拍下他给年峪换床单衣服的照片,没准还能得个华国好助理之类的标签,以后他想跳槽也方便得多,万一他这长相入了哪个星探的眼,没准他也能一飞冲天呢?
反正梦想梦想,就是白日做梦瞎想想,白日梦又不要钱,不想白不想。
助理之前收过严柯的一次好处,这回信心膨胀了,人也跟着飘了起来,对年峪就越发不上心,又赖在网吧里玩了好一会儿游戏,才掐着跟记者约好的时间,跟那记者在医院门口碰了面。
助理觉得自己已经够胡来的了,那记者比他更胡来,而且他名字就叫胡莱,刚从保安面前经过,胡莱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自己的直播,低声朝早已等在直播间的上万观众们介绍:我现在正在某家医院里,为了不打扰病人的生活,原谅我无法透露医院的名字。
助理一见他打开直播心里就是一咯噔,他赶紧给胡莱使眼色,也不敢当场跟对方闹翻,但眼里的意思是很明白的不是说来了只是来采访的吗,怎么变成了直播?
胡莱瞥了他一眼,眼里的意思也很明确拿钱办事,就不要管这么多了。现在谁喜欢看长长的文字报导,都是看主播和视频的。特别是他的采访对象还是个植物人,问问题也得不到回答,还不如直接把他躺在病床上治疗的画面拍下来,不但让观众有身临其境的感觉,还省了自己编文案的工夫。
这时底下的弹幕里也刷出了小胡真是个良心记者,连这点细节都处理得这么好我们支持你希望年峪快点好起来之类的话,一部分是胡莱买的水军刷的,一部分是年峪的粉丝通过社交媒体看到了直播预告,提前蹲守,跟着刷的。
嗯,我也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胡莱挑着几条比较容易博取观众好感的话念出来,做了几分钟的预热,在助理的带领下一路走到了住院部。
站在病房门前,胡莱又严肃正经地对着镜头说:这次采访是我通过正规的途径申请到的,我很感谢对方能给我这样一个机会,年峪是个很好的演员,我希望大家能多给他一些祝福,不要忘记他曾经给我们带来的快乐,让我们一起为他祈祷
胡莱最后这段话还带着点朗诵腔,声情并茂,弹幕里又是一片哭泣和千纸鹤的表情,这下铺垫足够,都不用水军带,几乎所有人都自己带进了情绪中。
助理也被记者煽动情绪的高招给镇住了,眼眶通红,完全想不起来胡莱那所谓的正规途径完全是胡说八道,他们现在站在走廊里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被护士发现。
也因此,他都没想过,要是这事穿帮了该怎么办。
胡莱还没正式开始采访都赚了观众们一波眼泪,见气氛铺垫得差不多了,他面带得体的表情,伸手按下门把手,将门推开。
同时说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话:大家可以看到,这是一间单人的病房,设施还是很齐全的,说明嘉树娱乐并没有放弃年峪,而他个人的求生意志应该也很强,下面就让我们继续看看
话还没说完,床上那遮住病人大半张脸的被子突然被揭开,一个暴躁大叔怒瞪在自己门口逼逼没完的人:你谁啊,俺不认得你!再不走我就按铃了!
这话一下子就把胡莱和助理给冻在了原地。
胡莱毕竟是个记者,脑袋反应很快,他赶紧笑着对那病人说:对不起,可能是我们走错病房了。
他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狠狠地瞪了助理一眼,然后立马走出房间,看向了门口写着病人名字的卡片。
年峪是昨晚换的病房,新病人刚住进来,还来不及改名片,房间门口依然挂着年峪的名字。
这是怎么回事?助理之前被自己的幻想想得心头火热,陡然间被事实蒙头敲了一棒子,敲完还把他丢进冰窟窿里似的,整个人都显得失魂落魄的,他没有胡莱那样临机应变的心理素质,立刻跑去问床上那大叔,年峪不是住在这间病房的吗!他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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