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问过五儿子前段时间都在做什么,以及那些悄悄潜入文山知府家,将府里人都控制住的人,都问过他们,后来便将他们放走的消息后,宋太师就已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文山府遭遇雪灾,呈到朝廷的奏报中,写得头头是道,文山府的官员谨遵朝廷的政令,做好一切防寒御灾准备,除了一些房屋损失,没有出现人员伤亡,失去房屋的百姓都已得到妥善安置等。
宋太师信以为真,觉得这是难得的大功一件,正示意自己的门生故交帮忙造势,借此机会让他的五儿子崭露头脸,只是宫里还一直没有表态。
却没料到,先迎接他的却是五儿子的家眷狼狈回京的消息,让他迅速意识到情况不对。
得知他的五儿子一家,早在五天前,就已被直接悄无声息的潜入他们府上的人带走,剩下这些家眷与家丁仆人也都被看管起来后,他就知道这是出了大事。
所以宋太师在感觉到大祸临头后,才会顾不上在人前给继妻留面子。
只是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解决这场危机,上面就已雷霆出击,直接派人围住宋府,对他们宋府进行查抄。
此刻看着大步迈入厅中的崔景怀,宋太师没有起身,也不像迅速聚集到他身边的家人般,面露惊慌无措。
“崔大人,不知老夫这是犯了什么错,竟然如此劳动你们九门提督府?宫里可有明旨示下?”
崔景怀拱拱手道,“下官见过老太师,九门提督府奉命查案,难免多有失礼,还请老太师多见谅!”
宋太师听到这话,就知道形势比他预想中的还要糟糕,纵观这崔景怀接掌九门提督府后,每次奉命督办的案件,无一不是牵连甚广的大案、要案,从无失手。
更重要的是这人只一心为上效忠,六亲不认,九门提督府上下,也被他给彻底梳理整治了一番,从上到下都变得特别滑头。
别人给的好处全都收下,让办的事一概不理,发现这些兵油子的德性后,也就没人再往他们身上费劲。
这也就使得九门提督府的人一出动,从不留情,更不存在什么被包庇、通融的可能。
宋太师扶着拐杖站起身,脸色肃然的开口道。
“老夫要进宫面见圣上,就算要调查我宋氏,也该是大理寺奉命调查才对,崔大人就这么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上门抄家,恐怕有违国法章程。”
大理寺虽在年初时,也被宫里整治了一番,中上层官员被撤换掉大半,但是对于像宋太师这等在朝堂上的根基深厚之人而言,落在大理寺,远比落在九门提督手中的结局好。
崔景怀不以为意地随口回答道。
“老太师可能还不知道,令公子宋进明,任文山知府期间,贪图享乐、欺君罔上,导致文山府上下共有五十三人丧生于雪灾之中,现已交由大理寺审查。”
“查抄宋家的旨意,已在朝堂上公布,宋侍郎等出身于宋氏家族的官吏,都已被当场下狱,贵府之所以没有及时得到消息,是因一切调查早已开始。”
听到这话,一直故作镇定的宋太师再也强撑不下去,一口热血喷了出来,面如死灰地瘫坐在椅子上。
他怎么也没想到,因自己一时的贪心与偏心,听信继妻的怂恿,给五儿子运作一个知府之位后,竟将他们宋氏全族送上末路。
而且是在距离京城不远文山府,他以为有自己派人从旁看着,肯定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结果出的却五十多条人命,欺君罔上,无不都是罪不可赦,会牵连全族乃至亲族的重罪。
“老爷、老爷,您这是怎么了?请太医,快请太医!”
崔景怀神情淡漠地看着这一幕,“以贵府这情况,太医是肯定不便请了,不过我们来时,带的有备不时之需要的大夫,就请他为老太师诊治一番吧。”
宋老夫人满面怒色地瞪着崔文景。
“我家老爷不仅是先帝朝的阁老,还曾教导辅佐过当今陛下,陛下仁慈,一定会派太医前来为我们老爷诊治。”
听到这话,跟在崔景怀身后林进志瞬间嗤笑出声。
“老夫人莫不知道,随着皇家疗养院开始营业后,太医们就不再出诊了?老太师虽非寻常人,恐怕也无法再请动太医们随时到家里出诊了吧,您请放心,我们大人请来的是京城名医,医术水平绝对值得信赖。”
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只有价格出得到位,才能在上值时间之外出诊,再不像过去般随叫随到。
宋老太师心里清楚,越是在这个关键时期,他越不能倒下,所以他推开身边人,努力坐直身体道。
“老夫要见皇上,还请崔大人帮忙派人通禀一下。”
崔景怀脸色沉重地回道。
“对于文山府因官员办事不力,没有及时做好应对雪灾的准备,导致百姓伤亡惨重一事,陛下深感愧疚,为哀悼雪灾中丧生的百姓,现已宣布罢朝三日,宫中素食三日,期间不接见任何大臣!”
而办事不力,该为这场祸事负首责的官员,正是他宋太师的儿子,这位宋太师常在朝堂上引经据典,张口闭口都是圣贤之言,端着老资历训诫皇上。
谁能想到他宋氏一族竟然有今天,只因向来老谋深算的宋老太师算错了自己的儿子,将个草包安排到一府知府的位置上,闯下这滔天大祸后,不思该如何及时补救,竟然直接犯下最致命,也最不容抵赖的欺君大罪。
第九十九章
听说皇上要罢朝三天,而且是三天都不接见外臣,宋太师顿觉头脑发晕,身上都有些虚软无力。
以九门提督府的办事效率,三天后,估计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他再也没有机会翻盘。
“我儿犯事,理该由大理寺受理,崔大人这般做,也太擅权了吧?”
崔景怀知道对方是在打什么主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
“皇上之所以命本官受理此案,本是为了照顾宋太师的情绪,才会拒绝让郭寺卿亲自带人查抄宋府,既然太师对此有异议,一再提出质疑,辜负皇上的一番心意,本官就成全太师吧。”
说着,崔景怀就向旁边点头示意了一下,林进志快速往厅外跑去。
新上任的大理寺卿郭风远,名义上是前御林卫的副统领,实际上却是暗卫营出身,也曾是崔景怀卸任暗卫首领前,给何殊推荐接掌暗卫营首领的候选人之一。
崔景怀则在随后悠闲的坐到一旁,笑着道,“希望宋太师见了郭大人后,莫要太受刺激才是。”
对方那明显是幸灾乐祸,看戏不怕台高的模样,让宋太师莫名感到情况有些不妙,隐约意识到自己的坚持,似乎并非上策。
只是还没等到他问自己出心中的疑惑,被从宋府其他院内,相继拘过来的姨娘、儿媳与子孙们充满惊恐的哭诉声所掩盖。
崔景怀早就见惯这种场景,对这些从前活得锦衣玉食,日后将会变得连粗茶淡饭都很难混上的人,没有丝毫的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