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节(1 / 2)

听到正宁帝这突如其来的发问,何殊愣了一下,才叹了口气道。

“确实有点难以决定,但又不得不做,还需要父皇的支持和配合。”

正宁帝闻言,顿时来了兴致。

“皇儿但说无妨,不管是什么难事,父皇肯定都会支持,也会配合你。”

何殊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自古以来,大家都遵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所毁伤’的理念,儿臣这次打算改改。”

说是‘不敢有毁伤’,事实上时人也需要定期修剪过长的头发,像正宁帝这样的中老年男子,为保证形象上的美观,连胡须都会时常修剪。

所以正宁帝毫不在意地回道,“这有何难,皇儿打算怎么改?”

“儿臣打算来次较为彻底,影响足够深刻的改变,在杜乐贤上朝授印的那日,由儿臣带头,当众将头发剪短。”

正宁帝心中顿时生出一个不好预感,下意识问道。

“剪多短?”

何殊用手比划了一下,“只留两三寸长。”

正宁帝大惊失色地看着她,“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你一个……剃个和尚头,像什么话?”

何殊知道她老爹是在提醒她的真实身份,她不以为意的回道。

“父皇就不要在意这些旁枝末节了,您是不知道,民间那些穷苦百姓生活艰辛,连沐浴的水都稀缺,常年不洗头发都很正常,容易生虱虫,可那船上空间小,环境本就糟糕,必须要尽量解决一下这些卫生方面的问题。”

正宁帝生来便是皇子,后来更当了皇帝,确实想象不出太子所形容的那种场景,尤其是头发上长虫。

“真有这么严重?”

何殊十分肯定地回道,“真的,头发又长又洗得少,不仅有异味,长虫乃是常见现象,汪大伴他们应该都知道,这也是儿臣在前些年一直宣扬要勤洗头沐浴的原因。”

但是京城中人尚因沐浴洗发不易,很难养成经常这类讲卫生的习惯,更别说那些贫困家庭,想要在大安全域内推行这些好的卫生习惯,尚需时间,可谓是任重道远。

正宁帝以打商量的语气问道,“只留两三寸,也太短了些吧。”

“确实短了些,可是对于那些即将上船的人而言,留得越短越方便,您也看到水师的将士,基本都已主动剪发的现象了吧,他们这些常在海上的人,最清楚长发的不便。”

这也是正宁帝对何殊所提出的剪发一事,并未感到有什么反感与忌讳的原因。

那句自古流传下来的话,固然是已经成为大安百姓们都奉行的宗旨,可是一点都不敢毁伤头发,实在不现实。

“要是你剪了头发,却达不到预期效果,那些即将迁居的百姓仍然不愿剪,你岂不是白折腾一场?”

何殊却很有信心地回道,“有儿臣带头,杜乐贤等人,肯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最主要的是,她的目标不只是给那些即将出海的百姓做示范,同时也是为给全大安所有百姓带个头,让大安人都能因此而自由选择是否留长发,不再受限于习俗,不得不留长发。

留长发的弊端实在太多,她又不可能用‘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极端政令,强制推行剪发之风。

所以只能选择采用这种以身为则,当众带头的方式,改变世人的留长发的旧观念与习俗,她就不信,那些没时间,也没条件打理长发的人,就能真心宝贝自己的长头发。

见何殊将话说得如此肯定,正宁帝只能选择相信她的判断,毕竟这是二人一直以来的默契,那些心眼一个比一个多的大臣,好像也确实没让太子失算过。

“这件事还要过你母后那关,咱们爷俩若是背着她干出这件事,没准又要把她气出那个……什么更年期的毛病。”

说起皇后前两年的更年期,正宁帝就感到后怕,他对那段时间的经历实在太过深刻。

何殊闻言,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这也正是最让她感到头痛的难关,说服正宁帝不算太难。

毕竟对方能够理解,她提出要当众剪发,是为了达成想要的政治目的,是为国家大义,与‘孝’无关。

但是想要说服皇后,这个难度就太大了点,对方最大的心结就是她一介女儿身充作太子,无法光明正大地以女儿身示人的事,结果她现在还要提出要当众剪发,简直是在直戳对方的痛点,她实在怕对方哭。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听说何殊为鼓励百姓剪发,打算在朝堂上带个头,皇后的反应远比正宁帝要大。

“当众绞了自己的头发?这怎么可以?向来只听说出家做姑子的会绞头发,你一个……你怎能绞头发?要绞让你爹绞,你不行,这事我绝对不同意!”

正宁帝没有在意妻子在情急之下说的冒犯之辞,默默低头喝茶,他本人对这件事其实并不反感,头发剪短些,感觉好像会更轻松一些。

早在发现水师的人喜欢剪短头发后,他的头发长度其实已经剪短了不少,目前也就保持着可以挽发戴冠的长度而已。

虽然早知道皇后肯定不乐意,但是听到她能将‘让爹绞’的话脱口而出,就知道她对这件事的排斥与反对。

何殊温声安抚道,“母后,时人将留发与孝道联系在一起,以父皇的身份,肯定不好出面做这件事,篦头房的宫人内侍也不敢对儿臣的头发做这件事,按照儿臣计划,将会由父皇亲自动手替儿臣剪发,从而向天下人表明父皇以父亲的身份,对这剪发一事的支持态度。”

见何殊的所思所想,处处都是为天下大局大义考虑,丝毫不曾考虑自身的情况,皇后顿苦从心来,拿着帕子捂脸哭了起来。

“我苦命的儿哪,你一心为这世上人,可这世上谁人知道你的苦心、你的难处呢?”

听到皇后的哭诉,正宁帝感到心酸的同时,还颇为自责,眼眶也不禁有些湿润。

这正是何殊最头痛的场面,但她也只能一手轻拍着皇后的肩膀,一边握住正宁帝的胳膊。

“母后不必为儿臣感到伤心,能有机会做些儿臣想要做的事,儿臣也算是不虚此生,并不觉得辛苦与委屈,父皇也不必感到自责,您给儿臣的全心信任与全力支持,是儿臣最大的依仗,儿臣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为未来铺路,终有一日,儿臣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人前,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夫妻二人都能听得出她话中所透露出的信心与决心,也明白她的深意,为何殊话中描述的未来场景而加速的心跳,让皇后瞬间忘记哭泣。

“真能有那一日?”

面对两双充满无限期待的目光,何殊十分肯定地回道。

“有,父皇和母后只需再等等便是,儿臣现在所做的这一切改变,都是为了将来的那一天做准备,大安的政策在变、身边的人在变,环境在变,自己也在变,当他们习惯并适应会让他们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好的这些变化时,他们就能接受更多、更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