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同时,何殊迅速想起另一件事。
“儿臣让人做过婚姻方面的一些调查,结果表明,凡近亲成婚者,许多都没有好结果,不仅难孕,就算有孕,也有一定的概率生出痴傻儿,或是先天有残缺的孩子,儿臣已经打算在年后开印后,在大安全境公开调查结果,禁止三代以内的近亲成亲,连表亲在内。”
正宁帝大吃一惊,“竟然还有这种事?朕此前怎么从未听说过?”
何殊为他解释道,“没有进行过相应的调查取证,很难发现这些概率性的现象,有些近亲结合的第一代并无异常,但是第一代的后代中,也容易出问题。”
正宁帝迅速想起他所知道的一些近亲成亲案例,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么说来,莫非先帝当年的元后生下的孩子无一成活,也与此有关?”
“不好说,但是从目前的调查结果上看,近亲结合生下的孩子体弱早夭的现象,实属常见。”
正宁帝点点头,但他随后想起一个问题。
“皇儿怎么会想到要做这种调查?”
何殊坦然回道,“儿臣希望能在大安境内实施优生优育政策,肯定要多用些心,事实表明,有些事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除近亲成姻的这些弊端,年龄过小成亲,对孕育子嗣一事,也十分不利。”
正宁帝迅速意识到她的打算,“皇儿这是不仅打算禁近亲结姻,还打算提高成亲年限?如此干涉百姓姻亲之事,百姓们能接受?”
何殊很有把握地回道,“婚姻的根本就是为了繁衍后代,只要朝廷公开相关的调查结果,他们会接受的,毕竟是为子孙后代考虑。”
不接受的,朝廷会制定相应的法规加以约束,就算初期不能接受,随着相关的认知深入人心,几代过后,这些法规也将成为世人自觉遵守的常识。
正宁帝发自内心地感慨道,“皇儿做事,果然周到,朕一定会为你的皇妹们把好关,不会让她们嫁给自己的表亲,今年就算能顺利给小六、小七订下亲事,也要晚两年再成亲。”
让正宁帝深感意外的是,开印之后,随着朝廷最新一期的邸报上,公开那些数据详实的调查结果,老百姓竟然没什么质疑,纷纷表示拥护与支持,没有出现他所担心的反对与抗议。
“这也明明是桩打破常俗的事,为何百姓们接受得如此快呢?”
他对太子的信任,是建立在无数的实证与默契上,老百姓们竟然也如此信任朝廷,信任到可以为抛弃过往的习俗,着实让正宁帝觉得费解。
“这便是儿臣早前就跟父皇说过的朝廷公信力,随着这几年相继在公开邸报上公开的事,桩桩件件都被证实,已经在百姓心中树立起足够的威望、信誉和影响力,他们相信邸报所刊内容的真实度,也愿意相信朝廷确实是为他们好。”
正宁帝点头道,“还是皇儿有先见之明,这公开邸报所能发挥出的作用,实在超出朕的预料啊。”
“想要积累这种公信力,需要漫长的时间与诚意,想要毁去,却很容易,所以我们一定要在公开邸报的内容上把好关,绝对不容出现糊弄百姓的现象发生,父皇在这件事情,可要多用心。”
这话让正宁帝心中的责任感油然而生,十分有信心地保证道。
“皇儿放心,朕肯定会期期都认真把关,绝对不允许这上面出差错。”
到安西省后,亲眼见到原西月国境内的环境,以及百姓们民不聊生的生存状态,沈卓才对自己在梦中经历的那些有了几分真实与熟悉感。
现在的大安百姓,就算是最贫困的那些百姓,也有朝廷给提供的扶贫机会,除非是懒到实在不愿动弹,只要还愿意动弹,就有机会赚取可保障生存所需物资的机会。
整个大安全境,可以说都呈现出的是一种欣欣向荣的景象。
但是在进入新三省境内后,那种战争留下的满目疮痍,让人看着就觉凄凉,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流民,可谓是随处可见。
到了地方府衙后,看到空空如也的仓库,分文不剩的账目,沈卓差点被气乐,这种情况与梦中的‘他’被打发到偏僻县城后,所面临的处境一般无二。
唯一不同的是,现实中的他是知府,所面临的是一座被人为给搬空的府衙,下辖多座县城,需要为更多的百姓负责。
投入新职位后,忙于整顿吏治,鼓励流民就地落户、开恳耕地与发展种植,修护与整顿治内道路与卫生等事,忙得沈卓连过年都不得闲。
收到京中发来的邸报上,所公开的近亲结姻与早接结亲的种种弊端,沈卓暗自感慨之余,下意识生出一个猜测,就是太子是不是又被朝中大臣逼着立太子妃了?
但是想到那个已流传于大安朝野上下的‘命格’之说,沈卓笑着摇摇头,打消掉自己莫名生出的那个猜疑。
见到他看到邸报内容后的反应,跟着沈卓一起来安西省赴任的曹良平有些不解,好奇的问道。
“大人,这一期的公开邸报写的内容很有意思吗?”
沈卓直接将公开邸报递给对方道,“你自己看吧,这期公开邸报上的内容,与我们所有人的终身大事有关,你可要记住了,相信朝廷的准没错。”
自打来到这安西省后,曹良平特别期待来自大安的公开邸报,因为邸报中的内容总能让他感慨,他幸而生为大安人,若在这西月境内,以他家的情况,一家子早已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看完公开邸报中的内容后,曹良平忍不住笑着打趣道。
“确实与我们所有人的终身大事有关,老太爷他们看到这些内容后,肯定不会再催大人结亲了,大人也可以放下一桩心事了,不过,这期的内容要公开吗?”
想到大安好歹还有同姓不通姻的规则,但是在这原西月境内,不仅表亲结姻是正常现象,连同姓的堂兄弟姐妹成亲的现象,都很常见的事,沈卓就有些头大。
“可公开,只是暂不强制实施,给他们留下一段适应与接受时间,府衙还可与当地那些有名望的人士,在府域内展开调查,印证朝廷的调查结果,这是关系到子孙后代的事,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曹良平叹了口气道,“这要是在我们文山府,朝廷公开在邸报上的这些内容,怎么可能会有百姓质疑?大家肯定都会直接遵从,朝廷可是一心为百姓,要不然,朝廷不惜投入的费劲调查这么多的百姓结亲与生育后代的情况做什么?”
沈卓对此也有些感慨,“是啊,只是特事特办,这安西省新纳入大安版图不过半年多,百姓会在心中存疑,乃是常事,我们都耐心些吧,万不可操之过急。”
这是沈卓从太子的行事风格中总结出的经验,多设身处地的站在百姓们的立场上考虑,确实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争端。
同时再辅以雷霆手段立威,表明自身的某些态度,在一些关系到原则的问题上,拿出应有的强硬手段,双管齐下,从而在最初起,就能在百姓心中确立自己的威望与地位,与‘梦’中的‘他’所经历的那些相比,少走许多弯路。
第一百九十七章
正宁十五年忙完春种事宜后,何殊就收到一个期待已久的消息,就是东宫器作坊成功制作出一样座钟。
看到这个座钟,何殊仿佛看到了手表在向她招手。
虽说这十几年来,她早已学会根本沙漏判定时辰,但是脑海里总会下意识将沙漏显示出的时辰换算成为二十四小时。
见何殊围着那个此前从未见过的新物件转,脸上露出充满欣喜的笑容,正宁帝有些好奇。
“皇儿,这是何物?朕此前仿佛从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