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娘子痴相公 !
七月初八,大婚前的一日。按照规矩,这日便是女方将置办的奁具雇挑夫送往到男家的日子,俗称“发嫁妆”。
“云苏,这些你都好生收着,你母亲不在,外祖家总得多看顾着,莫要让别人认为咱新娘子是好欺负的。”当日一早,宋家那边便来人了,方瑜枔将手中物事交给段云苏,笑着说道。
段云苏接过来一看,却是好些张银票,下边还压着些地契,仔细一瞧居然全是城外上好的田地,另外还有两三个庄子。
“舅娘,这太贵重了吧。”宋家添妆她是想的到,但万万没想到这一出手便是这般阔绰。这得拿出了宋家多少的银子,她嫁妆已是不少,这样的添法实在是有点过了。
瞧着段云苏难为的样子,方瑜枔笑道:“云苏只管收好便是,外边有你舅舅在,还抬来了不少绸缎器具。安亲王府的聘礼不少,咱可不能寒酸了不是?”
段云苏知道宋老爷子是为她着想,想来是怕她嫁了过去被小看了,心中感动,眼眶一热便要落泪了。
方瑜枔急忙掏出帕子给她擦拭,语气有些伤感:“好日子可莫要哭了,你舅娘这么多年来没个子女,早就将你当女儿般照料,这般做心里面也好受。若你娘亲还在……唉……”
她轻叹一声,也有些伤感了。婉君,你在天上可都瞧见了?云苏如今也要家人了,你在天有灵定要护她一生安康。
安亲王府与将军府联姻,多少人都正在等着看呢。当日安亲王府的聘礼,可是着实让他们大开眼界了,今日将军府的嫁妆一抬出去,人人便都围着瞧起了热闹。
“不是说这段大小姐不受宠么,今日我可是眼花了?”一人夸张地揉揉眼,瞧着眼前长长的送妆队伍感叹道。
“没想到将军府也这般财粗气壮,莫不是做着好看其实里面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吧?”
“哈哈,我瞧你是眼热了,可见到了?后面那十几抬,可都是宋府送过来的呢。”
“这宋府可真是大方,又不是府中嫁女,居然这般大手笔!”
女方的嫁妆从床、桌、器具、箱笼、被褥一应俱全,日常所需无所不包,再加上这将军府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挑的也是上好的料子。虽然婚期时间太紧,但也好歹也是备齐了。
将军府内,段老夫人瞧着那送走的队伍,由嬷嬷扶着回到安泰居,说道:“今日忙完了便好好歇了罢,明日可还有得忙的。”
“老夫人,还有件事您莫是忘了?这洞房花烛夜……”冯嬷嬷提醒道。
段老夫人拍拍脑门,说道:“你看我,人老了就是忘事。你讲这事交给三姨娘便是,让她好生教导着。”
天色渐黑,段云苏看着窗外愣愣的出神,谷秋瞧着也是摇摇头。她也不知自己的小姐在想着些什么,离婚期愈近,小姐发愣的时间便愈长了。
“云苏可歇息了?”进来的正是三姨娘丁华芳,只见她手中捧着个小布包,轻轻走了进来。
段云苏听到声音回过神来,见到是三姨娘,微微一愣,笑道:“今日三姨娘怎么有空过来?”
三姨娘的眼光不自然地闪了闪,尽力掩饰这自己的尴尬,笑道:“明日小姐便出嫁了,我若是不来瞧瞧,怕想见到小姐可就难了。”
段云苏自是知道这是场面话,她给三姨娘倒了一杯茶,笑而不语。三姨娘见此,轻轻地咳了一声,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开口。
“三姨娘,有话直说便是。”段云苏瞧着她那表情,有些莫名其妙了,三姨娘此人往日说话最是大方,今日怎么了?
反正这是总得要说,不如赶紧说了明白,也省的瞧着尴尬。三姨娘如此一想,便将手中的小布包搁在了段云苏眼前,含含糊糊地说了声:“大小姐你先自己看看,如若不明白再来问我。”
段云苏狐疑地看了三姨娘一眼,伸手便打开了那小布包。只见里面正静静躺着本书,翻开一看,段云苏的小脸微红,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怪不得今日的三姨娘会如此奇怪,原来这是打算要教她这男女之事。
她随手翻了两页,红着脸眼神飘忽地望向一边,她怎么居然忘了还有这事,让人来教着可真是有些尴尬。
那三姨娘见她这般害躁的模样,也是干干一笑,说道:“女孩子迟早都要经这一遭,你若是不明白,便等那边……”
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她怎么忘了,新郎可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痴儿,搞不准这事还要云苏主动呢。
如此一想,三姨娘的压力更大了:“云苏可有什么不明白的?”
段云苏摸摸微热的脸,一想到这事可是更燥得慌,胡乱点点头应是。
三姨娘见此颇是松了一口气,大小姐果真是个聪慧的,这看看便明白了,也省的自己再说得那般露骨:“既然明白,那姨娘先下去罢。大小姐可要早些休息,明日可是要好生忙活呢。”
段云苏螓首轻点,瞧着三姨娘就这般空手归去,问道:“姨娘,这东西你不拿回去?”
三姨娘回头看了那书一眼,眼中笑意意味深长:“这都是给出嫁的闺女备着的,大小姐好生看看,一并带了过去罢。”
段云苏大囧,这东西还要带去夫家?
与段云苏这边的羞涩相比,那安亲王府里的可是欢腾了许多。
安亲王妃坐在椅上,总是觉得不放心来,又起身走了两步,又坐了下来。如此反复,连身边的李嬷嬷都瞧不过去了,劝道:“王妃娘娘你且坐下来吧,何事这般烦心?”
安亲王府抬眼瞧瞧李嬷嬷,张着嘴巴正想说话,又“唉--”的一下叹出声来:“辰儿呢?叫他过来一趟。”
李嬷嬷闻言赶紧叫丫环下去将赵贺辰传来。
不一会,赵贺辰一溜烟跑了进来,见到安亲王妃急忙过了去,眼睛发亮满是期盼,又快又急地追问着:“娘亲找辰儿?是不是辰儿可以去娶娘子了?”
安亲王府瞧着他这着急的模样,伸手戳了戳他额头,好笑道:“天都黑了娶什么娘子,娘亲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么?”
赵贺辰闻言脸一跨,呜的一声真个人都蔫了,完全没了方才的劲头。
怎么就要这么久呢?都这么多天了,辰儿等的好心急呢。赵贺辰抓抓脑袋,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辰辰可知道拜堂之后要做什么?”安亲王妃试探着问道。
“洞房呀,娘亲你说过好多遍了呢。”
“那怎么洞房呢?”
“脱光了一起睡,嗯,压着苏苏一起睡。”赵贺辰瞪着黑溜的眼睛狐疑地看向自己的娘亲,娘亲今天好奇怪,说了又说,辰儿都能背下来了呢。
安亲王妃无奈地扶额,光听这话就知道这小子什么都不明白,亏她说了一遍又一遍,可是讲得太隐晦了?
可怜她这当娘的,这教导之事明明该是安亲王说的才是,两爷们说话也方便,要她这个当娘的来,该怎么说得清楚。
不管了,为了她的孙子,今日定是要将你给教个明白!
“李嬷嬷,王爷可醒了?”安亲王妃心中还有些一丝的期盼,若王爷醒了,自己便将这棘手的事儿丢给他便是,管他病不病重的呢,儿子成亲你总得给我出点力!
“还未曾见到王爷醒来呢,王爷最近总是迷迷糊糊的,醒来一会转眼又睡了。”李嬷嬷不禁有点担心了,按王爷这个状态,明日成亲行礼,可怎么是好?
安亲王妃听罢长叹一口气,说道:“你将那东西拿了出来,再给辰儿看看。”
李嬷嬷一听便明白了,转身在一箱底掏出一本书,交到安亲王妃手中说道:“王妃娘娘,这也不是办法,不如还是请个男的过来罢?这事儿不同教闺女,可不好说啊。”
这话正对了安亲王妃的心,可不是么,若是闺女那可就方便多了,今日不教清楚辰儿,难道还能等人家新媳妇主动不成。安亲王府凝眉思索半晌,突然说道:“对了,赵方人在何处,叫他过来。”
赵方从小便跟着辰儿,对辰儿也是了解的很,一瞧就知道是个机灵的,定是会找到法子说个明白。
下人房里的赵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委派了如此重任,这边正打算早早歇息呢,安亲王妃那边便派人来将他领了去。瞧着坐在椅上玩着杯子的少爷,还有身边皱眉一副心事重重的安亲王妃,顿觉疑惑:“不知王妃娘娘找小的何事?”
安亲王妃见他到来,忽地展颜一笑,笑容好不慈祥,唬的赵方后背突地冒汗,直觉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只见安亲王妃向他招招手示意过去,轻声问道:“赵方跟着少爷也许多年了罢?如今少爷要娶妻了,你以后也能轻松点。”
赵方闻言急忙说道:“伺候少爷是小的本分,不敢说辛苦。”
“这有件事儿要交给你,你定要好好完成。”
“王妃尽管吩咐,小的定不会让王妃失望。”赵方闻言急忙身子一正,脸色认真就差拍胸口保证了。
这话才刚说完,眼前便被丢来了一物事,他急忙伸手接住,下意识地往那东西上一看,顿时僵住。
“就知道你是个忠心的,这事你定要教好了,若明晚少爷没洞房……哼。”
赵方一听全明白过来,顿时内牛满面了,他不过一小小奴才,为何还要管这些事?
“王……王妃娘娘,为何不找别人,赵方也为曾娶妻,这事……怕难以担起大任。”赵方心中暗自叫苦,磕磕巴巴地说道。
安亲王妃可不受他这一招,她淡淡地瞥了赵方一眼,说道:“该教的我都教过了,但奈何辰儿还是懵懵懂懂,你要深入解释,可明白?”
听完这话,赵方清秀的脸都漫上了一抹红,由小厮来教少爷这事,这可是头一遭。什么叫深入解释,少爷也未必明白啊!
“王妃娘娘,少爷毕竟是男子,这事到了那程度……少爷自然是明白的。”赵方做最后的挣扎。
“本王妃可不管那程度不程度的,懂了最好,不懂那可怎么办?就这样定下了,你赶紧说明白,好生歇息,明日辰儿还要去迎亲呢。”安亲王妃挥挥衣袖,直接留下这两人。
赵方回头看着少爷,大眼瞪小眼。
瞧着那纯稚如婴孩的黑玉眸子,赵方泄气了,唉……这事办好了,定要让王妃加月钱。
“方方干嘛叹气?”赵贺辰好奇地戳戳赵方的脸:“方方脸红了呢。”
“少爷。”赵方无奈地抓住赵贺辰的手放下,说道:“咱来看点好看的。”
掀开第一页,赵方瞬间又不淡定了,这么直白的尺度……咳,果真是珍品。
赵贺辰凑过头去瞧了一眼,很是嫌弃地撇开眼神,嘴一扁:“好丑。”
方方真是奇怪,那东西哪里好看了呢?
“少爷,这东西可不是这么看到,来来来,方方跟你说。”赵方诱哄着,心一横全都豁出去了:“洞房都是要学的哦,不然段小姐会以为你不喜欢她的。”
“真的?”赵贺辰探头又是看了一看,眼里尽是无知懵懂,眉头一皱:“辰儿不明白。”
“少爷好好听我说。”赵方微红着脸凑到了赵贺辰耳边,唧唧歪歪地说了几句,赵贺辰眨巴眨巴眼睛,又瞄了那书一眼,嗯嗯地一下一下点着头。
见少爷这般反应,继续又仔细说了许久,赵贺辰皆是“嗯嗯”地点着脑袋,一副全明白的样子。
赵方顿觉有了希望,看少爷还是很上道的嘛,哪有王妃说的那么难办,自己的月钱是不是有希望了?
没想到赵贺辰的下一句话直接毁了他美好的幻想:“方方,这些人不是在打架么,怎么要说的那么复杂?”
赵方真有那么一瞬想将这书给扔了,这无疑是纸上谈兵,该怎么指点他懵懂的少爷才是。
“少爷,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赵方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个法子。
他转身便去找了安亲王妃,说了心中的打算,只见安亲王妃颇是为难地皱着眉:“这样不好罢?”
“王妃娘娘,小的也觉得不太妥当,可是王妃您心急,小的也只能出其下策了。”
安亲王府犹豫了半晌,还是松口了:“你带上多几人,换身衣裳,可不要出了什么差错。”
赵方急忙应下。
夜暮降临,这京城中的柳胡同可是刚刚热闹起来,只见街道四边灯笼高挂,女子的声声娇笑,不断的丝竹管乐之音。
赵贺辰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地方呢。
“少爷,咱们进去?”赵方站在一楼前,上边匾额赫然写着“倚醉楼”三字。
楼里的妈妈瞧着有客过来,急忙迎了出来:“哎哟,两位公子可是生面孔,可有看中的姑娘?”
赵贺辰一见那人,瞧着那浓妆艳抹的模样被唬了一大跳,嗖的一下躲在了赵方身后,悄悄说道:“方方,这人是谁?好吓人呢。”
赵方闻言打量着面前的老鸨,只见她脸上的妆容稍浓,除此之外并无异样啊,怎么就可怕了?
那老鸨见两人不做声,以为这新来的公子是不好意思呢,急忙招呼了楼里面的姑娘出来。那些个姑娘穿着可是最是吸引人的轻纱,走一步风情尽露,真真是个销魂的地儿。
“哟,这位公子怎么躲在后面了?”一姑娘用扇半遮着脸,眉目带笑,伸手便要去拉。
赵贺辰“嗷”的一声急忙蹦开:“方方,有坏人!”
赵方急忙将赵贺辰挡在身后,开玩笑,他们过来可不是来找姑娘的。要是段大小姐知道了那自己可就没好日子过了,再加上方才出来时可是答应了王妃一定要照看好少爷的。
“这位妈妈,你且听我说。”赵方走向前去,轻轻在那老鸨耳边说了两句。老鸨闻言眼中带光,一副“我懂的”的模样,不用姑娘伺候又有银子拿,这样的生意可真是值呢。
“那两位公子,里边请。”老鸨示意身边的姑娘退下,笑眯着眼将两人往里面请。
赵贺辰的脚刚迈进半步,身边走过一个姑娘,正巧将他一撞,身上的脂粉味呛的他打了个喷嚏。他忙将脚一收,又退了出去,瞧着赵方的眼神不乐意了:“方方,这里好臭,辰儿不喜欢。”
正巧里面有个刚刚才出来的姑娘,可不知道方才赵方的话,瞧着这公子哥这般俊俏,不免得动了心思。
“公子--”拉长的声响,甜腻腻的声音,赵贺辰没想到突然有个人靠了过来,急忙往身旁一侧,拍着小心肝瞪着眼,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呜,哪里出来的丑女人,吓死辰儿了。”
那姑娘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了地上,她如花的美貌,就不信这公子不动心,如此一想更是来劲了,直接往赵贺辰身上扑去。
赵贺辰被这如狼似虎的身影给吓到了,急忙眼一闭脚一伸,后又蹭蹭蹭地倒退了几步,纯黑的眸子瞪的老大,心里一阵阵的后怕,二话不说便撒着丫子往回路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