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妈妈招呼院子里的人进去堂屋喝口水,谢晓梅对着王慧慧使了个眼色,王慧慧点头,拉着王小宝在院子里,不让王小宝进去。
除了他俩都被招呼着进去喝水了。
江子安坐在靠经门口的椅子上接过唐枣递过来的水碗,一股不容忽视的视线让他条件反射一般将有些弯曲的脊背瞬间挺直,像一棵矗立的白杨树。
唐奶奶收回目光,暗自点了点头,精神气不错,就是穷了点。
唐奶奶想到这,目光又打向唐枣,看了看。
穷就穷吧。
江子安眼尾撇到唐奶奶的点头,知道自己这关是过去了,心里舒了一口气,脊背稍稍放松,却是牵扯到背上的伤口,发出“撕”的抽气声。
在一旁的唐枣略略偏头,眼带疑惑。
江子安给予一个安抚的眼神,略微翘起的嘴角显示着此时的好心情。
这边上唐妈妈却是心情激动的和自己的大姐相认了。
这厢上刚激动完,唐妈妈就是立马站起来,给着唐奶奶介绍。
“妈,这是我大姐,谢晓梅。”
唐奶奶心里是不耐的,早就知道了,不需得介绍,路上还打起来了呢。
心里这样想,可是面上哪怕是黑着一张脸也没好下了媳妇得面子,还是皱着脸笑了。
唐妈妈心里高兴,一时间也没发觉以往很是热情的“妈”这回却是不咸不淡。
一番相互介绍,胖女人也不是傻,笑着一张脸和唐妈妈认人。
唐奶奶是没法子看下去,等着时间差不多站起身。
“时间不早了,该做饭了。”
唐爸爸一听忙着站起身,“妈,我帮你烧火。”
唐奶奶也不看唐爸爸一眼,拉着唐枣的手,“用不着你,小枣帮我。”
唐爸爸一听知道自己老娘这是还在生气他没帮她,一时间讪讪,又退到椅子上坐下。
江子安隐约知道这是唐奶奶并不待见这远道而来的客人,他嘴角带着一个浅淡的笑。
既然家里地位最崇高的长辈都不待见,那他也用不着在这些人身上多费心。
江子安起身,对着留下来的唐爸爸微微欠了欠身躯。
“唐伯父,家里还有事,就不多留了。”是客客气气的道别,半点挑不出错来。
唐爸爸站起,想要送一送,但是看见堂屋里只剩下自己挺着肚子的媳妇实在是脱不开身,只能点头示意。
江子安一走。
整个屋子也就剩下实在找不到理由离开的唐爸爸、谢晓梅和唐妈妈。
唐妈妈实在是高兴,多少年没见着了,这次长姐来找她,她心里是欢喜的。自从下了乡,嫁了人,她也是十一二年没有回过家去,一时间怅惘起来。
谢晓梅看着唐妈妈面上的愁绪知道她这是内心里难受。
唐妈妈心里难受却是她要抓住的时机,对付她心肠软的小妹,她还是最有一套。
眼珠一转,抓着唐妈妈的手用着再轻柔不过的声音:
“小妹啊,你也是好些年没有回过家了,你还记得咱们隔壁在小时候最喜欢你的那个老太不,唉,前年一病不起,就这么去了哟。”
谢晓梅略偏着头看着唐妈妈,看到她垂下头,心下略满意。
继续说道:“这人老了一场大病可能就去了,唉,你不知道这些年咱爸妈身体也是……”
谢晓梅说到一半像是想到什么异样突然捂住了嘴巴,闭口不在说话,等着唐妈妈的反应。
果然一听这话,唐妈妈微昂起头,反手抓住谢晓梅的手,神色间略有激动“大姐,爸妈怎么了?”
谢晓梅耷拉嘴角勉强扯出一个苦笑来,“小妹啊,咱爸妈没事。”
看见谢晓梅面上的苦笑,唐妈妈哪敢相信,一再的向谢晓梅讨问。
“姐,你这是什么样子,爸妈到底怎么了?你说我听啊!”
谢晓梅看着面上着火,急得不行的谢哓兰(唐妈妈),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这小妹还是没变,她原先还担心着呢。
谢晓梅拉着急得站起来的谢哓兰的手,“小妹,你别急,我这不是慢慢说嘛。”
唐妈妈也不肯坐着只叫谢晓梅先说。
谢晓梅弯弯绕绕说了半天,将自己早就背熟的话一股脑倾倒出来。
唐妈妈听了脑袋嗡嗡的一下子软在椅子上,唐爸爸连忙搀着她,不教她滑倒在地上。
缓和半天。
唐妈妈捏着膝盖上的布料,眼眸黑黑的看着谢晓梅,一点一点艰难的从嘴里吐出字来,“姐,也就是说,爸妈,叫我安置你。”
谢晓梅讲这话在心间转了转,嗯,没错,话说好听点是这么说,谢晓梅稳稳地点了点头。
唐爸爸看着这一切,也听完了这一切,随意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捏成了一个拳头。
唐妈妈不在看着谢晓梅,她的目光穿过厅堂的阳光,不知目的随意地散发在外,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她原以为爸妈心里还是有她的,她原以为这么些年事情会变,问题会解决,他们能明白自己,她原以为……
没想到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
院子外是满院暖阳,堂屋里却静的只听见谢晓梅细碎的笑声。
唐枣给土灶里塞了一把柴火,听见传来的笑声,撇了撇嘴。
就算她是自己的大姨,她也不喜欢,打她奶奶的人她都不喜欢。
唐奶奶炒菜,想着也是堂屋里的谢晓梅,看那三个人的样子不像是只来吃一顿饭或者住一晚就走的。
唐奶奶摇了摇头。
只希望她们住几日就走不要给家里惹一身事。
谢晓梅一干人算是要在这里住下,可是住在哪却成了问题。
她们三个人,却只有唐小叔留下的一间屋子可以住,杂物间没有床,只有一块门板,但是总不好意思让客人睡门板。
吃完晚饭,唐妈妈心里就装着这个事。
见着其余人吃完饭出去遛弯,唐妈妈将唐爸爸拉到屋里问他该如何是好。
唐爸爸一时间也觉得为难,沉吟片刻道:“这样吧让王慧慧和小枣住一间屋子,我住杂物间你和大姐住我们房间,王小宝住唐锋屋子。”
唐妈妈一听这样确实每个人都有地方睡,就是委屈到唐爸爸了。
唐妈妈坐在床边,轻拢眉毛,“那就这样吧。”
“你休息一会儿,我去大队长那问一问关于这个招生对象的事。”唐爸爸走到门口对着坐在床边愁绪不展的女人说到。
颔首,“早点回来。”
唐妈妈脱了鞋子,背垫着枕头靠在墙头。
总是这样,好事不会想到她,一遇上麻烦倒是不会忘了她。
她轻轻合上眼,她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她翻了个身,面朝着光秃秃的墙面,背侧的枕头上留下了一滴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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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没有完全被化工浸染的夜空黑的澄澈,夜空中的星星很亮。
山脚下的村落有一家人院子里亮的出奇,在其他微茫、影绰的烛光中愈发卓尔不凡。
“啪”的一声,将手里捏着的被子摔在了床上。
“点什么电灯,电费不要她们交就这样浪费!”
唐奶奶气的直接坐在床上。
唐爷爷泡着脚眯着眼睛不接话。
唐奶奶看见唐爷爷这副样子更是生气了,踢了唐爷爷一脚。
天可怜见的,也不知道她的小枣和别人睡一张床习惯不习惯的了。
说实在的,不太习惯,有点新奇。
王慧慧刚洗完走到屋子里看了一转,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门柜子,没什么不同的甚至比她自己的房间还要简陋,她不甚感兴趣除了桌子上白色藤条小篮子和一摞书籍。
她看了眼还在铺床的唐枣。
“表妹,你这小篮子里装的什么好东西”
唐枣听了转身,“好东西?没有啊,就一瓶雪花膏。”
王慧慧撇了撇嘴,她才不信,雪花膏她也用过,怎么没这样唇红齿白,当她是傻子呢,肯定是好东西,她得拿来用用。
王慧慧踮着脚尖走到小篮子旁,拿起了雪花膏的盒子。
“给我用用呗。”
唐枣没有回头,“好哇,你用吧。”
王慧慧没想到唐枣这么好说话,早晨对她的不喜爱瞬间没了,欢欢喜喜的打开盖子给自己脸上和手上抹雪花膏。
唐枣将床铺好了,坐在床边拍了拍被子,“表姐,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王慧慧细致的搽手,“我睡里面,我睡觉喜欢翻身,我怕从床上滚下来。”
王慧慧拿了人的好处倒是一时间扭捏了起来,她站起来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对着唐枣说:“表妹,以后铺床一人一天。”
唐枣欢喜,“好啊。”
王慧慧一听眉开眼笑,“小唐妹妹,你复习了吗?”
王慧慧问的没头没脑但是唐枣一听就知道了,怪乖巧的点头,“表姐没有吗?”
王慧慧一被问就开始眉头轻蹙,面带愁容。
“唉,小唐妹妹我可没有你这样好的运气,我爸重男轻女,封建老思想严重的很,”说到封建这两个字,王慧慧的声音低到差点被闪动的烛火烧灭,“他觉得女孩纸读大学没用混个高中文凭就够了,他不让我读书,把我的书都给买到废品站了。”
唐枣歪头,她命还算不错,生在一个不看重性别的家庭,但是生活在这样一个山村了解到重男轻女的事件远远比王慧慧所遭遇的更为恶劣。对于别人的不幸她没办法感同身会,她所能给予的也只有单薄苍白的语言。
但是王慧慧所要的根本不是旁人的温言软语,她眼睛看着唐枣,两人四目相对。
“表妹我想读书!我想上大学!”
唐枣在那一刻却是是从王慧慧眼中见到了片刻闪烁的星光,唐枣想,那大概就是老师眼中常说对知识的渴求。
刹那,有片刻感动。
王慧慧却低下了头,她嚅嗫嘴唇,“可是我妈没打算让我报名。”
唐枣微微愕然,怎么会。
唐枣看着王慧慧,环住了她的肩膀,“没事的,表姐。”
王慧慧侧着头红着眼眶看着唐枣,“小唐妹妹,我……我想接着学,你能给我补课吗?”
表姐落泪,没法拒接,唐枣就答应了下来。
王慧慧高兴的将唐枣扑到在床上挠她的咯吱窝。
唐枣最怕痒,顾不上多想,在床上滚来滚去躲避王慧慧的痒痒攻击。
笑道气都喘不过来,眼角都笑出泪来,王慧慧才收手。
如此一闹倒是让两人的关系亲近了起来。
熄了灯两人躺了下来,等到唐枣睡着了,王慧慧却睁开了眼睛,借着月色看了眼不远处的桌子。
上面摞着一沓书,是王慧慧找遍了市里所有的书店都没有找到的那一套题目最完善最详尽的一套,她瞟了一眼,唐枣至少已经看了百分之八十。
王慧慧侧过头看着已经熟睡的唐枣,闭上眼睛也睡了过去。
这边灯火暂歇,那边却是烛光熠熠。
猴子拿着棉球给江子安抹药,江子安背上的上一条一条伤都是荆条抽出来的。
“哥,你要是疼就叫出来,可能会好受点。”
江子安点头。
猴子先拿着棉球给趴着的江子安一点一点将伤口上流出的脓血擦干净。江老太下手可真狠,自己的孙子都下这样的狠手,老太太看着人小力气倒是真的大。
江子安趴着,脑袋里一点没停下来,“猴子,你说我们这个时候是该收手还是要放手一搏。”
猴子擦药的手停住了一瞬,紧接着动作又流畅了起来,声音却是低了下来“安哥,我给你说心里话,我想做大,虽然现在还不允许自由贸易,平时只能拣点小甜头尝尝,够养活自己……被抓住做了典型,一辈子也就算完了。”猴子声音轻轻的,虚无缥缈的宛如一阵轻烟。
他还得光宗耀祖、鲜花着锦的去奶奶的坟前上香放鞭,给她烧上一车的纸钱,告诉她老人家她没看错,在下面也别委屈了自己,想搓多久的麻将就搓多久,钱管够!
江子安偏了偏脑袋以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趴着。
猴子不知道自己这番话该不该说,但是面对是江子安他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没有一个热血男子年轻时会不想侠肝义胆闯一场,精精彩彩有滋有味的活着,活给那些瞧不起、看不上他的人看看。
如果有机会他不会放手。
而现在这个机会就这样摆在自己面前,一块新鲜出炉的没有人分割的大蛋糕。
猴子的声音有些颤抖,“哥,你看着形式,国家已经准许高考了,开放自由贸易,允许个体户发展经济的还有多远?”
江子安没有说话,猴子却是越说越兴奋越说越快活。
“哥,现在我们积累资金和人脉,等到政策开放资金有了人脉有了,就直接大干他一场,狠狠的赚上一笔!”
“哥,干嘛不放手一搏,拼出个海阔天高!”
猴子目光灼灼,满是燃烧着的野心和热血。
江子安却摇头。
猴子很失望,对江子安。他没想到江子安会不同意,这样一个摆在人面前,就是傻子都能咬伤一口的肥肉,吃的满嘴流油的好事,他居然不乐意。
他闷闷不乐,有一下没一下漫不经心得给江子安清理好的伤口上药。
眼神飘忽扫到了江子安胳膊上被咬得齿痕,猴子得不乐意陡然熄灭了下去。
“哥,你这胳膊怎么弄的?”
“树枝挂伤。”
猴子生气,当我是傻哇,那么清晰都可以看出来时野兽咬伤得,你家的树枝长成野兽牙齿得样子啊。
就算江子安不说,猴子也知道。
怎么弄的抢救财产弄得被。
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将他们养猪场的地址给举报了,要不是江子安碰巧发现了,先跑来将养猪场里的猪给赶到山沟沟里去,怕不是他们一堆人的身家性命都得被没收。
当机立断,临危不乱,江子安当时表现得是比那个啥大哥帅气多了。
想到这,猴子平静多了。
“哥,为啥不拼一拼?难道是攒够了老婆本不想趟浑水了?”
背上的伤口上药已经上的差不多了,江子安站起来将上衣穿上。
“就算拼,你也拼不过。”
江子安一边单手系扣子一边将桌子上的棉球药粉收好。
“满打满算我们积累资产积累了多久,一年。如果做生意,作什么生意,南北贸易?”
江子安看了猴子一眼。
猴子拼命点头,对啊,南北贸易,还是干老本行,倒卖赚差价嘛。
江子安却是摇头,“你说的对,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但是飞起来之后呢,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还是从百万丈高空落下成为一只死猪?”
猴子,听得云里雾里,“哥,先赚到钱在说啊管这么多干嘛?”
江子安摇头,聪明人从来不少,到时候下海经商倒卖南北货物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江子安将最后一颗扣子扣好,“是得下海但是我们要倒卖的不是一般的商品。”
猴子疑惑,“那得是什么?”不就是一些电视机、电风扇之类的电器嘛,还能有什么。
江子安笑了,“房子。”
gu903();猴子摸摸脑袋倒卖房子,房产中间人?干这个能赚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