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表面痕迹来看,凶手是顺着腹部将皮肤划开,向四肢展开剥下,而且从颈部剥下的皮特别薄,看起来凶手在处理这个部位时非常小心。
从皮肤的水分流失情况来看,应该死亡没多久,去查下监控,看昨晚到今天上午九点前有没有可疑人物抱着这种十分显眼的盒子出入小区。祝玉寒站起身道。
不用看了。一直浑浑噩噩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缓缓开口:昨晚六点后小区电路检修,一直到今天上午六点才来电
祝玉寒看了那男人一眼。
这未免也巧了点,恰好电路检修,恰好就在这个时间送来了这么一份大礼。
警方找到小区物业,又找到了小区大门口的保安,保安说昨晚身体不太舒服,所以不小心睡着了,也确实没看到什么可疑人物出入。
你还敢睡觉,我花钱请你来是睡觉的?!物业经理一听就炸毛了,明天你不用来了,想睡觉就睡个够吧。
忠厚老实的门卫一听,就差下跪乞求经理不要开除他,他说自己确实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困,是那种精神无法战胜的困顿,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但睡了也没几个小时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昨晚您是几点到几点睡着了。祝玉寒问道。
大概凌晨两点到五点钟,然后我家小孩发高烧,老婆给我打来了电话,我就醒了过来。
说着,门卫大叔还诧异挠挠头:真是奇怪了,就昨晚,以前值夜班的时候都没这样。
祝玉寒点点头,四处打量了下门卫休息用的小亭子,非常简陋,一只脏兮兮的电扇,一张木头桌子,一只没盖子的茶杯,就是房间里的全部配置。
祝队,现场痕迹已经全部采集过了,尸体,不是,人皮可以先送去研究所了么?
祝玉寒点点头,摆摆手,示意收队。
那个被送大礼的中年男人也一道被带去了警局,路上,他始终不发一言,就像丢了魂一样,心不在焉的,别人问他什么他也只是傻愣愣地回答嗯。
警方了解到,男人名叫易麟,是A大音乐学院的小提琴教授,在圈内也是名声斐然,得过不少大奖,于A大音乐学院从教十多年,去年刚评上正教授,分了房子加了薪,平时为人友善,也没得罪过什么人。
妻子同为学校的舞蹈系副教授,上个星期带学生去俄罗斯进修去了,儿子今年刚考上自己所任职的学校,这几天放假也和同学一起出去旅游了。
但祝玉寒却觉得事有蹊跷,为什么被杀的是陈曦颜,又为什么被剥皮后送到了易麟的家门口。
恕我冒昧,您和死者陈曦颜,只是普通的师生关系么?
听到这句话,易麟仿佛受到了侮辱般猛地站了起来,指着祝玉寒的鼻子:你这是对我的人格侮辱,我和她清清白白,话都没说过几句,哪有什么所谓超出师生的关系。
别太激动,我只是问问。祝玉寒摊手,按下电话,接通了童嗣那边。
过来一趟,继续向当事人了解下情况,我要先去研究所。
易麟也知失态,稍稍整理了下衬衫,接着向后倚去,以一种非常惬意的姿势坐在那里。
当祝玉寒赶到研究所的时候,储荣他们正在同死者家属进行交涉,陈曦颜的父母看起来是很朴实的两口子,衣着朴素,头发斑白,得知女儿的死讯后,母亲几次昏厥,她本就血压偏高,尽管医生要求她现在尽量不要去警局,怕她看到女儿的尸体后血压飙升,但她还是不听劝阻固执地过来了。
夫妻俩以前都是外企员工,早在九几年受美国经济危机的波及下岗自谋生路,这些年起早贪黑靠贩菜供女儿读书,女儿身体一直不好,之前生过大病,为了给女儿治病花光了所有积蓄,好不容易,女儿读大学了,大病也渐渐痊愈,夫妻俩更拼命的赚钱,希望攒点钱将来能将女儿风光嫁出去,没想到,还不等见到女儿身披嫁衣的那一天,就阴阳两隔了。
他们说,女儿打小就乖巧懂事,在学习专业方面从来不用自己操心,但是老天爷似乎从未眷顾过她,一场无妄之灾,夺去了她年轻的生命。
储荣惋惜地摇摇头,而现下,任何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这凶手真是丧心病狂,杀人剥皮不说,还将人皮缝在娃娃身上。祝玉寒啧啧两声,不忍再看那身着洛丽塔服装的人皮娃娃。
凶手在剥皮时特别注意了颈部皮肤的完整,应该是刻意避开了颈动脉。储荣摸着那张人皮。
嗯?这样是有什么特殊意义么?
没有意义,只是为了确保受害者在被剥皮时不会触及颈动脉,使受害者处于活着的状态。
祝玉寒一听,头皮发麻:你是说,受害者有可能是在活着时被剥下了皮?
对,但当皮肤被剥下后,过一段时间就会因为感染或者失血过多而亡。
这种人真是心理变态到极点。祝玉寒忿忿骂了一句。
剥皮是个细致慢活,如果受害者当时有过挣扎或者是反抗那么这项工作就会被迫中止,皮肤的切口也会不完整,但根据现有情况来看,似乎并不是这样,所以在被剥皮时受害者可能已经处于昏迷的状态。
祝玉寒倒吸一口冷气:等受害者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具只剩肌肉筋脉的怪物,或许等不到感染或失血过多而亡就已经先被自己吓死了。
他不着痕迹地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么看来,凶手有可能是对受害者的美丽皮囊心存不满?
情杀的可能性最高。储荣点点头,表示赞同。
娃娃拆开了么?
拆了,里面没什么东西。储荣抬了抬护目镜,但之前在网上偶然见到过,这种娃娃卖的都不便宜,而且大多是限量版,可以从网站里找找购买记录。
储荣说着,抬眼看了看手表:
死了。
嗯?什么?祝玉寒没听明白。
根据外皮的新鲜程度来看,受害者陈曦颜的皮肤被剥下超过十七小时,而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多个小时,她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祝玉寒望着储荣,嘴巴微张,寒意侵袭了全身。
很惊讶么?看祝玉寒这个样子,储荣笑出了声。
不是,只是惊讶你怎么能这么平静地说出来的。
嗯?储荣一挑眉,不然呢,难道要声嘶力竭地喊出来么?说实话,见怪不怪了。
祝玉寒闭上嘴,摆摆手:算了,你歇着,我先走了。
刚走到门口,却又被储荣喊住:听其他同事说,你妈妈过来了?
祝玉寒挠挠头,似是有点尴尬:是,过来看看我。
那今晚有时间么?正好我也很久没见阿姨了,一起吃顿饭吧。储荣说得诚恳。
以后有机会吧,我妈明早八点的飞机,今晚要收拾下东西,抱歉,时间太赶了。
储荣双手揣在白大褂的外兜里,逆光看去,只剩一圈模糊的光晕。
好,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他的笑容很明朗,带着善解人意的温柔。
只是在祝玉寒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那笑容仿佛是错觉般瞬间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一张硬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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