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韩雯娜回应他去补齐离婚手续的那个好字一样。
既然感情很好,为什么要离婚。
何家明望着瓷砖上的地缝,良久,才抬起头,勉强撑起表情让自己的脸看起来不那么难看:她是个好女人,勤俭持家,工作认真负责,但,但我当初,就是就是因为她,她太无趣了。
何家明眉头紧蹙,绝望地闭上双眼: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因为她太无趣太严肃了,所以我就要和她离婚?
这句话很明显是在质问他自己。
而祝玉寒,也只能淡淡地安慰他: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而这个时候,何家明却忽然想起什么,猛然起身,一把抓住祝玉寒的手将他逼进沙发的角落:我儿子呢,我儿子君君呢!
这时候,祝玉寒才意识到事情不对,马上反问:您是说,孩子没有跟着您?
何家明终于绝望地瘫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一顿猛搓,接着,他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一个一米八多的汉子坐在地上像个小孩一样抱头痛哭:
没了,什么都没了
乌云终于承载不住水汽的重量,大雨倾盆而下,伴随着妖风狂乱,整座城市都陷入巨大的混乱之中。
一出门,祝玉寒就被这妖风吹得倒退几步,童嗣憋住笑赶紧过去扶了他一把:祝队,你这有点过分了,没事多去健身房跑两步吧。
自尊心遭受打击,憋了半天他才学着傅怀禹傲娇地哼了一声,推开童嗣,整理下被狂风吹乱的头发,低着头匆匆跑进车中。
下班回家的时候,路过储荣的研究所,祝玉寒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发现里面的灯还亮着,应该是还有人在。
双腿不受控制的下了车,撑开伞,顶着狂风暴雨,祝玉寒跑进了研究所。
一推开门,就看见储荣正坐在沙发上写着什么东西,看到祝玉寒,他明显是滞了几秒,接着收起笔,将纸张塞进一旁办公桌的抽屉内,站起身:
怎么过来了。
哦,就是过来看看尸检的情况。
储荣点点头,走进解剖室,不一会儿便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上多了颗头骨。
祝玉寒捂住鼻子,问道:这是韩雯娜的头骨?
储荣点点头,将头骨背面转给祝玉寒看:
人的头骨上有两条裂缝,通常称为人字缝和矢状缝,人字缝是从二十六岁开始愈合,到四十七岁完全愈合,矢状缝是二十二岁开始愈合,到三十五岁完全愈合,根据这颗头骨两条裂缝的愈合情况以及第三磨牙的磨损情况来看,死者的年龄在三十岁到三十四岁之间,和韩雯娜的年龄大抵一致。
祝玉寒凑过去看了看,果真如此。
还有就是,今天回来后我们化验了针管内的药物成分,是巴比妥盐酸类,一种□□的主要成分。
祝玉寒点点头:我大概猜到了,看来韩雯娜留下的书信中说的那个找不到的他,应该指的是他的儿子何汝君。
怎么说。
因为双亲去世,婚姻破裂,儿子又失踪,她一时遭受不了这多重打击,选择自杀,但她生前是个很体面的女人,为人敬佩的职业,受到学生和家长的爱戴,所以觉得死也要死的体面一点。
储荣耸肩:某种意义上讲,自杀这种事本来就很不体面了。
先不说这个,下午我们查了近三个月的报失踪案件记录人员,其中却并没有韩雯娜的儿子。祝玉寒稍有疑惑,根据死者韩雯娜前夫的证词来看,她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妻子好母亲,怎么会儿子失踪了都无动于衷,也不来报警,这说不过去。
说得过去。储荣看着他的眼睛,只有一种可能,她的儿子已经死了。
啊?可是我们查过死亡记录,同样没有她的儿子。
储荣笑着摇摇头:一心求死的女人,还会将希望寄托在警察身上请求他们为自己讨回公道么?
你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储荣将头骨放回去:基本可以认定这就是自杀了。
祝玉寒跟着点点头,点着点着,又觉得哪里不对,忙道:韩雯娜是那六名失踪学生以前的班主任,你不觉得,这事未免太巧合了一点吧。
有时候巧合就是这样,它是没有破绽可言的。储荣洗了手,脱下白大褂,换好便服,我要下班了,你不回去么?
暂时还不想回去。
怎么,和傅怀禹吵架了?储荣笑得平和。
倒不是。祝玉寒掏掏耳朵,最近他的侄子借住在我们家,小孩才十个月,一直哭不停,很烦。
以及那个不停冲自己抛媚眼的保姆大姐,这TM都是自己的一块心病。
那,一起吃个宵夜?储荣提议道。
祝玉寒看了看窗外风雨大作的坏天气,撇撇嘴:这种天气,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室内吧。
储荣看着他,半晌,无奈地摇摇头:那我也得回家了,我前两天买了两条金鱼,今天出门太赶忘记喂食,这会儿该饿的哭了。
储荣和金鱼,这似乎是对非常诡异的组合。
不过想想也是,还是这种冷血动物更适合他一点。
那我送你回去吧,外面雨太大了。
储荣点点头,毫不客气地说了个好。
暴雨肆虐,浇灭了所有夜生活的热情,才十点钟马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周边的店家也早早打了烊,整条街道看起来非常冷清。
淌过浑水,车前雨刷摇个不停,祝玉寒解放了双手靠在车门上等待绿灯。
对了。他忽然抬头,一直想问你,上次你遗落在我家的那封文件袋,里面的纸上印着什么L什么的药物实验报告,那是什么药啊。
储荣头也不抬地说道:一种抗病毒的新型药物,如果研制成功了我会申请专利的。
哇!那你真的很胖胖哦,想不到我身边还有你这种人才,等你得道了可别忘了我这鸡犬,让我也跟着一起升天。
储荣轻笑一声,扭头看着祝玉寒真挚的脸:不会忘记你的。
话音刚落,一声巨响,接着车身跟着摇了摇。
祝玉寒赶紧将车子停到路边,冒着暴雨下车查看。
原来是爆胎了。
他敲敲车窗,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储荣打开车窗,脸色苍白。
爆胎了,我得你没事吧。
看储荣这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祝玉寒担忧地问了句。
储荣咽了口唾沫,接着摇摇头:我没事。
那麻烦你先下来吧,我得换个备胎。说着,祝玉寒回头张望一番,发现就在一旁还有一家张灯营业的店。
你先去这家店等一下吧,我忘记带扳手了,顺便去借看看他们家有没有。
储荣打开车门,一脚踏进了积水中。
头顶一把伞将倾盆暴雨阻挡之外,储荣扭头,便看到祝玉寒笑得人畜无害的一张脸。
他松了口气,也跟着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