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东十八里,豆田壁。
太安二年(303年),八王之乱,晋惠帝避乱出洛阳前往偃师,途中居于豆田壁。这位“何不食肉糜”的天子死了近百年,他当年所驻的豆田壁还残留着壁垒。
收到张锋的信后,辛恭靖下令六千兵马加紧行军,于九月七日进驻豆田壁,连夜依据地势扎营布防,扼守住秦军前往洛阳的道路。
豆田壁有晋军扼守的情报很快报给了秦军前队统率啸龙,啸龙得知晋军不足万人后不以为然。不过有石真的前车之鉴,啸龙克制住进攻的欲望,在豆田壁东十里处停军等候姚崇的命令。
近午时分,姚崇得到了禀报,哂笑道:“看来晋人襄阳的援军到了,这是不死心想与本公斗上一场,哈哈哈哈。”
穆平提醒道:“齐公,明面上的晋军好办,倒是那只袭扰的晋军难对付,与豆田壁的晋军联络上,怕是生事。”
姚崇点头道:“你与高晔率一千轻骑、二千步军机动,留意这只晋军,也不用与他争斗,就照前几日一样,把晋人百姓推到阵前抵御。待本公击破豆田壁的晋军,再回师捻死这只臭虫。”
分派完毕,姚崇带着轻骑和步卒飞驰向豆田壁。
离此八里外的无名山沟,杨安玄所部二千余人整装待发。昨天张锋返回山中,带来援军到达的消息,杨安玄连夜派俞飞送信,告诉辛恭靖作战计划。
大战一触即发。只等豆田壁号角吹响,杨安玄便冲击秦营,救援被掳的百姓。
号角连天,旌旗蔽日,秦军出现在豆田壁外。
营寨外,三千晋军排成方阵,严阵以待。
看着呼啸而来的秦军,晋军面有惧色,胡人的凶残或亲身经历或早有耳闻,滚滚烟尘中张牙舞爪的秦军就像来自鬼域的大军。
辛恭靖见有人开始发抖,暗道不好,士气低沉如何御敌。
有意高喊道:“本将当年追随谢将军在淝水大破秦军,没想到时隔十多年还能再立新功,快哉快哉。”
随辛恭靖前来的六千兵马中有三千北府军,有不少老兵曾经历过淝水战役,被辛恭靖唤醒心中的豪情,有人应道:“不错,仆当年就砍下过两颗秦人的脑袋。”
“愚是操弩手,射死的秦军不计其数,可惜军中计功没算上,只是射倒了秦人的纛旗,论功升为队长。”
“你们这都不算什么,当年谢将军还和俺在一起吃过饭呢。”
士气随着议论声逐渐高涨了起来,辛恭靖趁机鼓劲道:“大伙守稳了,别放过这群狗娘养的秦人。他们从偃师抓了十多万百姓准备押到秦地做牛做马,咱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老兄弟被人奴役。”
“不错,当年俺爹就是从燕国逃出来的,听他说胡人根本不把咱们当人看,连牲口都不如。”
辛恭靖道:“大伙守稳阵营,伏波将军杨安玄已经借来数万雄兵,准备在此歼灭这伙秦军,立功的机会要是错过了,可不要后悔。”
欢呼声四起,数万雄兵让他们胆气大壮。辛恭靖满意地点点头,看看渐渐逼近的秦军,高声下令道:“擂鼓。”
鼓声隆隆,长枪刺空,旗帜随风飘扬,整个战场杀气腾腾。
二百余步外,姚崇眯起打量着眼前的晋军方寨,虽然他不把晋军放在眼中,但作为统军多年的将领,自然知道临阵不能有半点疏忽。
“石真,你带人先冲一冲。”姚崇吩咐道:“探探虚实,不必恋战。”
“齐公放心。”石真跃马驰出,挥刀吼道:“儿郎们,随我来。”
他麾下原有两千兵马,虽然被降为队长,这两千兵马仍归他掌管。都是久经战场的老兵,立时如扇面般铺开,朝着晋军冲杀过去。
辛恭靖站在阵列之前,见冲锋而来的秦军阵形整齐,盾牌在前如墙推进。是劲敌,辛恭靖神情凝重。
秦军冲至百步距离,辛恭靖下令道:“弓箭漫射。”
盾手和长枪手下蹲,露出身后三排弓箭手,足有五百人。箭只腾空而起,如同乌云压顶,朝着秦军射去。
石真早有准备,不用吩咐,盾牌排立,箭只“笃笃”地落在盾墙之上,伤亡不大。
看着秦军冒着箭雨继续逼进,辛恭靖不慌不忙,他从襄阳带来了百张神弩、五架万钧神弩,数千只弩箭等待沙场饮血。
秦军冲至五十步左右,旗帜挥舞传令,弓箭手向左右退开,架起了数十张神弩。
神弩手皆是军中力士,齐手吆喝拉开弩弓,鸡卵粗细的弩箭带着利啸排空而出,带起一片乌黑的光带。
光带撞在秦军的盾牌之上,轻易地将盾墙撕得七零八落。随后激射而来的弓箭透过盾墙缝隙,带起一篷篷血雨腥风。
石真看到晋军阵中现出大弩,立时低下身子,高声喝道:“伏。”
他领教过晋人弩箭的利害,金墉城下倒地的冲车、云梯、布幔等物就是明证。
“咻咻”声不断,石真趴伏在地上,惨叫起此起彼伏。石真恨恨地捶着地,晋人软弱可耻,只会凭借这些利器伤人。
趁着弩弓换箭的空档,石真跳起身,大声喝道:“分散开来,不要聚在一处,见晋人射弩便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