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元显更为不安,二月十八日,以天子名义下诏,派齐王司马柔之持驺虞幡宣告西军罢兵。
驺虞,古之仁兽,虎躯猊首,白毛黑纹,尾巴很长,生性仁慈,连青草也不忍心践踏,非自然死亡的生物不吃。
驺虞幡,便是绘有驺虞图形的旗帜,用以传达天子旨意解兵。
司马柔之被冯该截住,作为先锋冯该驻军在浔阳下游的彭泽。
桓玄起兵时许诺,只要攻进建康论功行赏,眼见胜利在望,升官封侯的机会就在眼前,冯该怎么会让驺虞幡影响自己的前程。
冯该下令斩杀执幡的侍官,将齐王司马柔之赶了回去(3),和解的希望破灭了。
历阳城,谯王司马尚之看罢杨安玄的来信,将信递与一旁的三弟司马休之,叹道:「国难识忠臣。桓玄率西军前来,刘牢之恃兵自重,各州接旨后按兵不动坐观成败,唯有安玄奋不顾身,出兵雍州牵制桓玄,真国之栋梁也。」
司马休之对杨安玄信中流露出的指点语气很是不满,道:「杨安玄才打过几次仗,侥幸胜了秦、魏两次,便以为自己是天下名将了,居然教起兄长如何排兵布阵了。」
司马尚之微笑道:「安玄说的还是有些道理。愚打算统军前往洞浦布防,三弟你固守历阳,为兄可无后顾之忧。让文仲(4)驻过宣城,袭扰西军。」
司马休之忧虑地道:「大哥,荆江兵马多达五万,豫州守军不过一万五千余人,寡不敌众,不如据历阳城而守,更为稳妥。」
司马尚之摇头道:「那样桓玄便能从长江直驱建康,身为国戚,怎能畏险避战。」
司马休之轻叹一声,不再相劝。
略做思索,司马尚之继续道:「洞浦和横江位于长江南北,可截断桓玄北上之路(5),愚率九千兵马扼守洞浦,横江便派杨秋前去防守。」
司马休之道:「杨秋虽是宿将,但却是氐人,当年降于桓温。杨安玄的信中提及慎用桓家旧人,大哥不可不察。」
司马尚之苦笑道:「愚帐下能独掌一面的唯有武都太守杨秋,平日杨秋还算忠谨,总不能弃之不用。」
司马休之道:「大哥即使要用杨秋,也要派人看住他,以防万一。」
「让温详做他的副将,率军三千驻守横江。」司马休之道:「让刘衷率水师移驻蔡州,阻拦桓玄水师。」……
二月二十日辰时,杨安玄率轻骑从新息城出征,申时抵达信阳城下,将朝庭命其讨逆的旨意送进城内。
朝庭讨逆令以及桓玄起兵清君侧的檄文已经传遍天下,信阳太守范祯下令迎接
杨安玄进城。
有范祯相助,杨安玄一路势如破竹,平春、平氏纷纷打开城门,供给辎重,让杨安玄大军通过。
五天后,杨安玄的轻骑便抵达了棘阳城。棘阳,新野郡治所,杨安玄曾在此渡过了一年多时光。
东门大开,新野太守何浩率城中士绅出城相迎,阴绩扶着阴晞笑吟吟地站在一旁。
杨安玄事先派阴绩前往新野,让阴晞出面劝说何浩接纳朝庭军队入驻。
如今阴家在新野是数一数二的家族,阴老爷子出面,何浩很快决定做根墙头草,谁强倒向谁。
一面派人往襄阳城向司马刁畅告急,一面做好准备迎接杨安玄到来,打定主意谁先到便听谁的命令。
杨安玄接管了新野驻防,让何太守行文告知新野属县,何浩听命行事。
二天后,杨思平率后军抵达,后军原本二千人,从信阳郡军中挑选了八百人,变成了二千八百。
杨安玄让阴绩从新野郡军中选出六百人,杨安玄手中兵马将近五千。
将朝庭的旨意发往南阳、南乡两郡,南乡太守卫荣表示愿意听从杨安玄调遣,而南阳太守严强却下令属县不准听从杨安玄的命令,严守城池,等候南郡公桓玄的命令。
这个严强便是当年皇甫敷的部将,在胡家坞被杨安玄杀得大败。靠着从南阳搜刮的财物,严强向桓玄献上珍宝,得了赏识,被授南阳太守之职。
得知消息后,杨安玄派杨思平率蒯思领五百人前往南乡整顿兵马,并联络盘龙山胡朝,做好准备进攻南阳治所宛城。
注(1):《晋书·礼制》:荀顗等所定新礼,遣将,御临轩,尚书受节钺,依古兵书跪而推毂之义也。
(2):冽洲,亦有记成溧洲,还有说便是第二百零四章提及的新亭旁蔡洲。长江中淤积的沙洲有十余处,无法考证。
(3):有说当场斩杀了司马柔之,其实司马柔之是建康城破之后,与司马尚之等人一起被桓玄所杀。
(4):司马文仲,司马尚之长子。
(5):长江总体是从西往东,但从九江到南京这段是往东北方向,大约东北六七十度左右,所以描述为北上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