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一日,廷尉郭定来太保府见武陵王禀报校场刺杀一案。
司马遵边听郭定禀报边翻看问案记录,等郭定讲完记录也看完了。司马遵沉吟片刻,道:“这么说此次刺杀是因赌徒不满比试结果所引发。”
“正是”,郭定坚定地道。
司马遵看了一眼郭定,这位郭廷尉是他从御史台擢升为廷尉正,去年十月升任廷尉,是自己的亲信,应该不会说谎。
抬手示意郭定坐下,司马遵敲敲案牒问道:“那名喊‘奉蜀王之命刺杀’的刺客可曾抓住?此人总不可能也是押错注的赌客吧。”
郭定缓缓落席,伸手抚平官袍,应道:“臣派人找到此人借宿之处,据房主张亮回报,此人是广州来的客商,带着四名从人,皆是孔武有力之人。事发之后,几人便再没有回住处。臣亲至几人借宿之地查看,在屋中未发现任何东西留下。”
“你如何看?”司马遵问道。
“时间仓促,无法查到更多情报,无法定论,臣派校事官查询这几人过关卡的记录,发现有几人乘船过新亭,目前判断是从上游而来。”
司马遵又问道:“你案牍中提到那个名为黄山的人,是堂邑面馆的雇工,这面馆生意可是杨卿家的?”
郭定沉声应道:“不错。臣派校事官过江到堂邑查问,这个黄山被人称为黄黑子,其妻钱氏是堂邑城东面馆的掌柜,黄山则为面馆采买材料。六日前,黄山盗取了其妻的钱财过江参赌,押注京口结果赌输了。据他招供,一时昏了头,才随众冲击将台。”
司马遵又挑案牍中不解处一一问明,见郭定回答清晰,赞道:“郭卿办事仔细,孤甚为满意。”
郭定恭声道:“大王对臣的知遇之恩,臣难报万一,敢不竭尽心力。”
司马遵满意地点点头,抓起身旁的麈尾在手中摇动,沉吟不语。郭定端坐,不动声色。
“郭卿,听闻你与弘农公有旧?”司马遵笑吟吟地问道。
郭定心中一紧,欠身道:“臣任侍御史时曾查问过杨佺期病辞和汝南士族状告杨安玄苛法逼死人命一案,与弘农公打过数次交道。”
司马遵见郭定面容紧张,端起茶来示意,笑道:“郭卿不用紧张,孤只是随意问问,私下闲谈对错都不用在意。”
郭定安定了些,道:“唯。”
呷了口茶,司马遵淡然问道:“郭卿,你看弘农公是什么人?”
郭定额头上冒出微汗,这样的闲谈可不轻松。思忖片刻,郭定道:“臣以为郗尚书对弘农公的评语甚妥。”
“风神秀彻,卓尔不群,才兼文武,堪称栋梁”,司马遵转动着手中麈尾,轻轻念出已被天下人所共知的评语,叹道:“弘农公尚未至而立之年,确实当得起这十六字评价。”
司马遵看向郭定,又问道:“与豫章公相比如何?”
郭定额头的微汗化成汗珠,他深知一语答错,可能得罪天下最有权柄的几人,无论是武陵王、刘裕还是杨安玄,都不是他所能得罪的。
脑中灵光一闪,郭定朗声应道:“武或不及,文则过之。”
司马遵回味了一下,哈哈笑道:“郭卿此答皆大欢喜。”
…………
车骑将军府,刘裕与檀祗在宅内练武场上比斗,两人光着上身,汗滴滚珠般地从背上滑落。
“啪”的一声,两根鸭卵粗的木棍碰在一起,发出裂声。檀祗气力稍有不如,身形往后晃动,刘裕趁机抬腿蹬在檀祗的小腹,檀衹立足不住,向后退了数步。
刘裕抛了手中碎裂来的木棍,大笑道:“痛快、痛快。”
檀衹站住脚,心悦诚服地道:“主公之勇,天下少有人能及,仆不能敌也。”
侍从奉上水盆,有侍女为两人擦洗汗滴,刘裕笑道:“当年愚与杨安玄在京口校场比武,也是一棒劈断他手中棍,逼得杨安玄弃棍认输。一晃眼十余年过去了,不知道再相较量,是否还能赢他。”
檀祗从侍从手中夺过水盆,兜头倒下,一身水淋淋地道:“主公勇武尤胜当年,杨安玄肯定不是对手。”
刘裕鼓了鼓身上贲起的肌肉,自问虽然年过四旬,但精力确实并无丝毫减弱,遇上杨安玄确实还能胜之。
洗漱换衣后来到厅堂,刘裕道:“恭叔,校杨与雍州兵马争斗,有何感受?”
檀祗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抹了胡须道:“雍州兵马诚为劲敌,骁勇尤过北府儿郎。”
刘裕沉声道:“若不是愚得到雍州锻兵之术,恐怕将来争斗起来还真不知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