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政权十分重视造船事务,专门设有“典始都尉”一职管理监督造船事物,西晋灭孙吴时,从各种船厂得战船五千余艘,其中飞云、盖海等海可载三千余人。
永嘉南渡之后,造船业继续得到迅猛发展,孙恩、卢循作乱之时才会拥有上千艘战舰,而八艚舰“起四层、高十余丈”,充分地说明了当时造船业的发达。
刘裕率军平灭卢循之乱,认识到与杨安玄必有一战,多次与麾下谋臣武将商议对付杨安玄的办法。
杨安玄掌握着炼铁之法,这一点通过拉拢应家能够勉强拉平距离;雍州水师表现出灵活快速,诸人认为可以从数目上压一头;然而杨安玄平灭姚秦利用火药建功,让刘裕震惊不已,虽然很快研究出丹火对应,但终究威力不如,而且杨安玄有先见之明,将硝石矿控制在手中。
平姚秦灭谯蜀,杨安玄尽得两国之财,在竟陵交战时展露出强大的实力,甚至逼得刘裕不得不放弃南益州让檀道济回援江陵,以保西面江路的安全。
回归建康养病的这段时间,刘裕思考最多的便是将来凭什么与杨安玄争雄,而他想到的最有利的武器便是船。
南船北马,江南一带水系繁杂,当年孙权选择建康为都就是看中此处江面宽阔利于水军。当年从石头津启航的东吴战船,纵横于长江之上,周游沿海诸岛,南至海南和南洋诸国,北至辽东和朝鲜半岛。
刘裕要想与杨安玄一争高下,便要充分利用船只便利,于内用战舰纵横江河,于外从海路进攻北青州,或逆黄河而上,进攻司、兖、北雍之地。
“京口有载货八千石以上的海船二十余艘,加上三吴、广州等地可征调三十艘以上,一次可运粮四十万石,刨去船上往来吃用仍可运往魏国粮食三十万石以上,换回五百匹战马。”刘穆之道。
刘裕微微点头,刘穆之继续道:“船上尚有空余,愚打算运粮外贩运布、麻、丝绸、茶叶、瓷器、漆器、纸张书籍等物,返程时再从魏国装运马匹、牛羊、皮毛以及盐、铜、金,一年往来两次。”
看了一眼沉默的刘裕,刘穆之道:“愚命度支郎中算了一下,一趟下来约可得利千金,可以用来弥补国库空虚。”
刘裕叹道:“当年族灭刁氏,从其家中查抄的资财无数,粮食布帛散堆于地任由百姓称力而取,居然数日不尽,足见这些门阀世家所积之财何其惊人。国库空虚,随便找个门阀错处,抄家所得就足以支撑一阵了。”
刘穆之苦笑道:“这些门阀世族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主公切不可轻举妄动。”
“出兵之事如何?”刘裕问道。之所以答应魏国以粮换马,刘裕主要是想魏国能出兵牵制杨安玄,让杨安玄无力南下。
“嵇拔答应从野王城向河东郡发动进攻。”刘穆之轻声道。
刘裕起身来到左侧悬挂的舆图前,道:“河东郡一分为二,安邑、闻喜往东为魏国所有,向西猗氏、解县、蒲坂等城则在杨安玄手中。以杨安玄的个性,只要腾出手来必然会把魏军逐出安邑,以保弘农、蒲坂安全。雍、魏之战必起于河东郡,嵇拔不过是句空话。”
刘穆之苦笑道:“进攻蒲坂无须渡河,于魏军而言最为安全。只要魏军肯向雍军发动进攻,何地并不重要。”
刘裕冷哼一声,回席坐好,问道:“愚命你察探京中动向,可有结果?”
刘穆之的面容阴沉了下来,道:“京中舆论于主公不利,特别是振威将军战死,百姓以为主公兵败竟陵。”
听刘穆之提及徐逵之,刘裕想到以泪洗面的女儿,心口一痛,忍不住咳出声来,眉宇间现出怒意。刘穆之住口,端起茶喝了一口。
刘裕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京中世族有何动向?”
刘穆之道:“过年这段时间世族走动频繁,但大庭广众之下很少有人议论主公,多半是谈论梁王准备把孙子送到襄阳就读,有不少人都流露出此意。”
刘裕怒道:“这些人想脚踩两条船,愚总有一天会将他们的脚砍断。”
“不过”,刘穆之话风一转,道:“夸赞雍公的人倒是不少。”
刘裕冷笑道:“每逢年节,襄阳的礼物都会送到京中,便连愚府上也得了几十样新奇的玩具,义符、义真他们都十分喜欢,愚倒要谢谢他的好意。”
看了一眼刘穆之,刘裕问道:“他送给你什么东西?”
“襄阳出产的山茶油、几口炒菜用的铁锅,还有一本食谱。”刘穆之答道。
刘裕沉声道:“投其所好。杨安玄此人心机深沉,诡计多端。”
“愚听禇秀之说,今年琅琊王府分外热闹,不少门阀世家前去拜年。”刘裕的声音变得森冷,阴沉沉地道:“这是忘记了桓玄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的时候了,莫非愚的刀不快吗?”
刘裕自打病后,对门阀世家越显不耐,动辄起杀心,刘穆之忙劝道:“主公息怒,雍公越是步步紧逼,主公越要沉着应对,莫要自乱了分寸。”
刘裕眼中焦躁一闪而过,道:“愚已五十有二,怎能不急。朝堂之事道和你多替我操劳些,愚要全力练兵,争取早日平灭杨安玄。”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