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这妖邪的心头血,就连他都有些按捺不住,想要让中了邪祟的人速速饮下去。
她却仍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看起来,是真的置生死于度外。莫不是因为她心怀苍生,知道还有那么多镇民与她一样身中邪毒,这才丝毫不在意个人安危?
如此,可当真是纯善心肠。
鱼初月并不知道修无极已经自己脑补到了天边去,她望向崔败,目光带着探询。
崔败淡淡说了一句:“梵罗珠妖元大损,本也没剩多少寿命了。”
修无极目光一滞,皱眉道:“嗯?看来这其中还有隐情。”
“想必,谜底就在端木玉的身上。”鱼初月回眸看了看散成一地的破碎大红花瓣。
她不禁微微蹙起了眉。
若是能活捉梵罗珠就好了。
可惜不可能。修无极只会剑术,不通道法,梵罗珠若是一心想走的话,修无极根本留不下对方。
而崔败,毕竟修为不足,若方才没有当机立断击杀梵罗珠,必定会遭大妖反杀。
没有选择。
眼见日头逐渐西斜,鱼初月心底不禁泛起了淡淡的悲凉。
她的时间不多了。
之前心中多少卯着一股劲,惦记着追查、捉妖。
而此刻,大妖已死,却仍旧没有什么头绪——除了那个脑子明显不正常的端木玉之外,可以说是线索断尽。
指望着端木玉逆转乾坤?
她的唇角不自觉地浮起了一丝苦笑。
她垂着视线,余光忽然瞥见白色身影来到身侧,与她并着肩。
冷冽的竹香袭来,男子微偏着头,音色略低沉:“不会让你出事。”
鱼初月扬起头,撞进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嗯!”她重重点头,“我相信大师兄的护食能力!”
崔败:“嗯。”
喉结滚动的弧度好看极了。
三个人拎着端木玉回到了端木老汉的小院。
崔败随手从井中抓出一捧水,浇醒了端木玉。
“你,你们……你们凭什么如此对我!我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仙门的事情,你们没资格抓我!梵罗珠都死了,你们还想对我做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是他死皮赖脸非要跟着我,我有什么错吗!”
对上这么个人,就连修无极的耐心也被耗得七七八八了。若不是时间不允许,他肯定把这家伙扔到刑堂让手下好生倒饬。
“睁眼看看这是哪里。”鱼初月心平气和道。
端木玉抬起眼睛,一看,怔住了。
鱼初月好奇地凑近了些:“喂,你引来的大妖,害死了你的老父亲,还连累了无数乡亲,你是怎么有脸说出与你无关这句话来的?我看日后也不用设什么禁制结界了,就用你这脸皮,什么妖魔都能给它挡在外头!”
端木玉脸色煞白:“我……我……我也不想的!我又不是有心的,他缠着我,要我做他夫人,我,我堂堂男子,怎可能委身于妖魔!谁知他竟用爹的性命来逼迫我……”
这般说着,端木玉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能怎么办,我也想打败梵罗珠,可我打不过他呀……我已经好努力好努力了,为什么我就是什么也做不好……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天生就和你们不一样,你们谁都不懂我的苦,只会嘲笑我,只会看轻我,只会抛弃我……”
“你没病吧孩子!”鱼初月忍无可忍,一把攥住了端木玉的衣领,“你养父收养你多年,你说走就走数年不回,到底是谁抛弃了谁?天极宗收你入宗门,你不思进取,成天惦记什么装逼打脸,落下了修为,被师父骂个狗血淋头不是你应得的?在这自怨自苦给谁看哪!”
端木玉愣愣看了她一会,讷讷道:“我以为,你会骂我为了保自己清白,而不救养父。”
鱼初月随意往地上一坐,与委顿在地的端木玉视线平齐。
她正色道:“我不是你,没有遭遇过那般两难的抉择,又如何指责你呢。这世间,总是有那么多身不由己,我没有遇过,那是幸事。只论这一件事的话,我虽然不认同你的做法,但我同情你。”
端木玉呆呆地望着她。
他知道这个女子并不是虚伪客套地安慰他。
因为就在眨眼之前,她还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忽然掩住脸便哭了,哭得撕心裂肺:“这世间,同情过我的人,除了爹,便只有你……”
鱼初月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说吧。”
“我,我,”端木玉抽抽咽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真的,真的想要救爹爹,真的,你信我!可我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我就是说不出来……你不知道,你永远不会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我就像不是我了,我没办法张口,没办法……我真不是,我真不是那么金贵的,和爹的命相比,我这身子,又算什么呢!”
“爹捡回了我,抚养我那么多年,我做梦都想要出人头地,想要让爹面上有光!我真的,真的从来没想要害死爹啊……”
鱼初月又拍拍他的肩膀:“这几年,你都和梵罗珠在一起对吧?你甩不掉他。”
端木玉咬住了唇,半晌,点了点头。
“他是逼你做他的夫人,还是一口咬定你是他的夫人?”鱼初月问。
端木玉偏过头,像见鬼一样盯着她,眼角抽了几抽之后,嘴唇屈辱地扯了下:“他一口咬定我是他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