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怜怜的心脏再一次疯狂地打起了鼓。
‘下面啊,看冰棺下面啊,被殷加行刺穿的地方,一定会留下破绽痕迹的……’
她怕。
怕崔败什么也没发现,直接走了,留她和殷加行继续独处。
方才弄掉了那本书,殷加行肯定是听见了动静。崔败一走,殷加行必定会过来检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跳出去,要不要喊大师兄?会不会还没说话就被殷加行打死?毕竟他偷了圣人的灵气,手中还拿着圣人的本命仙器……
不然,再看看……
林怜怜内心天人交战,身体纹丝不动。
只见崔败盯着冰棺中的濯日子看了一会儿。
背影一动不动,林怜怜根本无法判断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只希望,崔败发现些什么……一定要发现些什么……
遗憾的是并没有。
只见崔败取出一枚沾着一滴元血的玉叶子,放置到冰棺禁制上方。
禁制应声而开。
濯日子昏迷的身躯暴露在空气中,整个洞府中,气温忽然拔高了许多——是濯日子因为无法自控而溢散出来的炽热灵气。
“殷师弟,”崔败缓声问道,“谁来过这里么?”
林怜怜再一次悬起了心脏。
“除了我,便是你。”殷加行抱起了胳膊,把那把拂尘剑抱在胸前,麈尾若有似无地指着崔败后心。
“嗯。”
崔败手一招,掌中出现一团泛着翡翠色光芒的剔透溶液。
他反手将溶液摁在了濯日子颅顶,蓄起灵气,助药力渗透化开。
林怜怜清楚地看见,殷加行悄悄踮了两下脚,单看背影便是一副蠢蠢欲动的姿态。
殷加行的声音微微发飘,带着一缕哑意:“大师兄是独自来的么,你就不担心,唤醒了一个狂暴的圣人之后,他把你当场击杀?”
说话时,麈尾缓缓绷紧,尖端对准了崔败的后心,像吐着信,随时准备出击的蛇。
林怜怜倒抽一口凉气,险些厥过去。
殷加行他,这是要趁着崔败专心催动药力的时候下手么!
虽然和自己性命相比,大师兄是死是活相对无关紧要些,但,崔败此刻就是林怜怜能看得见抓得着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若是崔败轻易就折在殷加行手上的话,她难以想象自己将面对什么样的厄运。
要不要喊?要不要喊?要不要喊?!林怜怜动了动嘴巴,发现自己好像自己变成了一尊泥胚,想要让声音从喉咙冲出来,得用上全身的力量。
她想,‘大师兄你怎么这么蠢!殷加行要杀你啊!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倒是自己动啊!非得指望我吗!’
崔败侧过小半幅脸。
他本就生得俊美无俦,这一刻,完美的弧线好似发着光。
他淡淡开口:“大可一试。”
这、这是什么意思?是回应那句‘就不担心唤醒圣人之后被狂暴的圣人击杀’,还是说,他已发现殷加行蠢蠢欲动,想要对他动手?
虽然林怜怜的角度看不见这殷加行的表情,但只看殷加行陡然绷紧的瘦削肩骨,便知道他一定是瞳仁收缩,屏住了呼吸。
只见殷加行抱紧拂尘剑,冷冷静静地退了两步,就像方才的一切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
难道有圣人隐在旁边?殷加行和林怜怜同时在想。
林怜怜心如油煎,脑海中天人交战。
出去?不出去?
半晌,她心下暗忖,若圣人现身,她便出去。若圣人不现身,想必殷加行也不敢再做什么,自己只静观其变就好。
这般想着,她心安理得地继续把自己藏在了壳中。
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是怯懦,只是最稳妥的选择罢了。
很快,崔败将药力在濯日子体内彻底化开。
一层浅淡的绿光浸润着沉睡的躯体,顷刻消失。
“不醒?”崔败微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凝视着濯日子。
“该醒吗?”殷加行懒洋洋地问道。
“或许。”
崔败思忖片刻,指间玉叶子一划,合上了冰棺禁制。
“又要去炼药吗?”殷加行嘲讽地说道,“我怎么觉得某些人是在中饱私囊呢?什么两千年回魂草,八百年聚魂珠,就弄这么一丢丢灵药?没什么效果啊!”
崔败撩起眼皮,一本正经道:“自然是不止这一点。绝大部分原材料我用来给小师妹炼丹了,你有意见?”
殷加行重重一噎:“……”
“有意见你可以去告状。”崔败唇角微勾,“你看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