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接近胥礼首座的人,还是蝠族人,”步峣只觉头皮发麻,“是姜袅,姜袅是胥礼的徒弟,他动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那时候可以接近胥礼的人,除了姜袅还能有谁可以!”
“不只,”阮慕安眼皮一跳,“一个人很难避开所有人的眼线做到这种程度,除了明面上的挡箭牌,还有一个非常阴险狡诈、心狠手辣之人在背后操控?年轻一辈弟子中,除了姜袅以外,或许还有一位隐藏得极深的蝠族。我只能说,这个人不是阮枫。”
“年轻一辈可不只有内门弟子,还有外门弟子,杂役弟子,”步峣觉得反胃太大了,搞事的蝠族人无需理由就能搞事,“我们熟识的应该都不可能,小包,你是蝠族么!”
“不是,不是啊,”宋小包哭笑不得,“我家在首善城,祖辈都是寻常人血。”
阮慕安很无语,现有的能判断蝠族身份的方法就是蝠族的血能够让异植听话而已,但蝠族真要隐藏起来,说实在的哪怕天天在眼皮底下晃,也很难发现。
胥礼只盯着千面药王,沉默不语,明明谈论的内容跟他当年被害有关,他却似乎是在场最漠不关心的那个。
“若是一明一暗两人所为,如果他们都在长生剑宗,目的是什么呢,无非是给蝠族正名,为蝠族出头,让自己出头,若是为了报仇应该索命才对,但都留了一手……”牧远歌琢磨道,“害胥礼的有他们,操控缠龙须对付阮慕安的也有他们,这两个人,其中一个甚至有可能就是……”
千面环视一周,那人却不知道去哪儿了,道:“你说小姜袅?他太容易受摆布。”
牧远歌脸色难看:“就是太容易受摆布,什么都不知道就都招了,问就全是他干的。”
姜袅是明面上的,要说他完全清白不可能。
因为所有事情几乎都经了他的手,但给他出谋划策,在他胸口刻字,让他坐镇北承天,聚集蝠族部众,甚至开启地宫等一系列姜袅这样眼界狭窄的人几乎想都想不到的大事,恐怕全是背后那人所为!
那人很可能藏在长生剑宗,还身居要职!
千面太同情那位弟弟了,道:“若实在怀疑,你不妨去问问,他背后还有谁。”
步峣嗤道:“他这么有觉悟?那就是他吧,姜袅说话句句带刺,一点也不留情面,搞不好他就是最毒的那个,而另一个还在长生剑宗杂役弟子中扫地擦桌子温顺得很,或者另一个早就被他毒死了,或者死在了长生剑宗或者承天府手中,他来就是为了搅乱局势,让好好的宗门相互猜疑,自相残杀。”
船上,姜袅正好放飞了一只信鸽。
“你在给什么人传信呢?”
姜袅打了个冷战,回过头来,唇角上扬,惯有的笑脸:“给蝠族族人。”
姜袅传讯也是光明正大从未背着承天府的人,见多了也就习以为常,所以牧远歌却从没问过一句:“谁?”
“就是蝠族族人。”
牧远歌御剑飞出,动用一线生机,将信鸽捞入手中,取出脚上的信,这才回到船上。
当着姜袅的面一抖,展开那信,只见上面有一行字,内容是……
牧远歌道:“你可否解释解释,这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以为完结章一章目测三万字可以搞定的
还差一半,我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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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完结篇(下)
上面龙飞凤舞的四个字,墨迹干涸,很直白易懂。
——岛险,莫去。
落款一个字,“兄”。
牧远歌呵呵道:“你添什么乱呢,我可没听说你还有个弟弟。”
姜袅还有理了:“我不能是兄长么,还是我不能给族人提醒,让他们别去古异岛犯险?”
牧远歌道:“这是你的字吗?”
姜袅道:“就是我的字。”
牧远歌道:“你以前的字好像不写这样。”
姜袅笑道:“人都能变,字迹不能变?况且你对我了解多少。”
牧远歌简直快无语了。
他们有求于千面,当然千面怎么说,他们怎么奉承,再加上,他算是看穿阮慕安那个老好人的本性了,说话全“抛玉引砖”,难听的话都让别人说。
晏伏还需要医治,他当然不会着了对方的道,可那么漏洞百出毫无逻辑依据的话,尤其是那个最瞎编的陈年旧事,结果一出来,姜袅用“实际行动”去证明千面所言确有其事。
咋这么实诚呢。
怎么不见你对我实诚呢。
别人说什么你做什么,你还有没有点自我意识!
老天生你的时候是忘了把“我”这个生而为人的基础哲学思维赋予给你么,你脑子是比别人少了沟渠么。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你这个字,怎么有点眼熟。
晏伏一觉醒来,气色好了许多,接过那张字条,对着光细看了许久,道:“君上,您让我看一百遍我也还是这个回答,显然就是少府主的字!跟以前他传信给蝠族的字迹一模一样,也跟他胸口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牧远歌用两根手指取过那张纸,道:“就你的眼力还能联系到这一步,真是难为你了。”
“千真万确!属下保证。”晏伏保证。
千面不由得离姜袅远了一些。
而胥礼进来,千面莫名又是一个激灵,凑到牧远歌另一边。
“至于这么惊弓之鸟吗。”牧远歌挑眉看了他一眼。
什么当年隐姓埋名不会说方言才装聋作哑,说白了他就是怕死。
“你可要保护好我!我这次赴你的约,说这些话也是冒了极大风险,总觉得你们这些人中有人会要我的命。”千面压低声音道,“我担心我活不过今晚。”
牧远歌一脸鄙夷:“你说话是要讲究真凭实据的,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会活不过今晚,你说个有因果关系的给我听听。”
千面一本正经地道:“我知道得太多了。”
理由很好,很强大。
“就你刚才那番话,人家正主胥礼问都觉得为难,谁会觉得你知道多哦,”牧远歌道,“瞧瞧人家阮慕安,知道的不比你少,却还气定神闲,泰然自若得很。”
“他有长生剑宗当靠山,我有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千面身为药王,仇家太多了,被他救活的人的仇家记恨他,不想让他救仇人的人想提前弄死他,药道通天也有很多烦恼,就好比人人称羡的邪君日子过得并不如世人想象的那般美好。
“我承天府给你递橄榄枝你也没接过。”牧远歌并不同情他。
千面嘀咕道花无百日红的承天府能跟万年老教长生剑宗比么,一时繁华罢了。
没有传承就像无根之萍,受到打击很容易分崩离析,但这回不一定了,牧远歌厚颜无耻地再夺天下剑试大会第一,还挺有希望上位宗主的,其他那些小辈纵使明争暗斗就目前这架势上,好像也影响不了人脉实力各方面跟他们处在不同维度的牧大府君。
牧远歌不快,道:“你就不担心我要你命。”
“实不相瞒,我觉得除了你以外,谁都有可能害我。”千面道。
“少抬举……看不起谁呢!”牧远歌道,“你省省吧,你就算一个人待着也不会有事。”
“万一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呢!”
“你走了以后,看在以往微不足道的情分上,我会为你报仇雪恨的。”
“我死了对你没有好处。”
“也没有坏处,反正晏伏已经无恙。”
“牧远歌,你没有心!”
胥礼的目光追随着牧远歌,见牧远歌走到哪儿,千面跟到哪儿。
“谬赞了。”牧远歌道,“你与其求我,还不如去求求胥礼。”
“何事?”胥礼目光示意。
千面对上胥礼就完全变了个态度,也不知在扭捏些什么,客气规矩地道:“首座大人可得高抬贵手。”
“你不乱说,我便护你。”胥礼道。
“自然自然,好说好说。”千面道。
“别管他,就让他一个人待着。”牧远歌牙疼,外头盛传他跟胥礼一个级别,甚至他气焰略高于胥礼,可真正相处起来,无论上位者下位者,大人物小人物,自认为跟他混熟就口无遮拦,可对着胥礼哪怕再熟也是十年如一日的礼貌客气恭敬有加。
千面千叮万嘱:“就算被你猜中了,长生剑宗相关人士都不会有事,但外人不一样。我觉得你真的要小心一点,你死过一次,他们是金蝉脱壳,你那是凉透了,就算活了回来,你也很可能再遭遇不测,我也一样,两个人也能相互照应……”
神特么相互照应。牧远歌道:“那你可得离我远点,你这条命可是系着长生剑宗掌教的一双手,我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还算全了长生剑宗的颜面。”
他这么一说,千面更害怕了,如果掌教的手就是他的催命符呢!他毕竟是外人,牧远歌这个祖师爷弟子都能死,更何况他呢。
牧远歌说的不管就是真不管,他只是隐约有种预感,不会要人性命。
事情关乎到长生剑宗,牵扯到长生剑宗一把手二把手两大人物,都是生生死死,这么大事,长生剑宗能不管么?
那些活成精的老鬼们闲着也是闲着,难道不会分析内部究竟出了怎么样的变化,那些可都尽是睿智狡猾厚颜无耻之流,岂会毫无作为尽给对方逍遥法外的机会。
除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所有高层都有的难言之隐,那就逗了。
可若非如此,那些老鬼们怎么静观其变呢,胥礼也出奇的沉默。
胥礼的态度或许也就是长生剑宗的态度,牧远歌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事实上,不只千面费解,牧远歌自己也费解他怎么活过来的,长生剑宗典籍上也不曾记载臻至剑长生之境能返老还童。
唯一的线索就是棺材里和他陪葬的那块可以发光的白玉石,不知来历不知何物,倒也不是他孤陋寡闻,他问过别人,都说没见过。
晏伏负责把关少府主与蝠族往来书信,据他所言,这信件上的字迹和以往少府主传讯给蝠族族人的一模一样,但这个“兄”字却是头一次见,道:“少府主不是意气用事之人,他只是耳根子软,这或许是有人要嫁祸他的吧。”
牧远歌知道姜袅在蝠族也不被待见不受敬重,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少府主,一个傀儡罢了,只有他一直心系蝠族族人安危,可蝠族族人行事却总将他的安危排除在外。
唯一能断言的是,这笔迹确实跟他身上的刻字一模一样。
牧远歌硬是让姜袅又写了一份,确实跟字条上的一样,他却不太舒服,怎么看都觉得很有问题:“奇怪,很奇怪。”
胥礼下意识把右鬓下的一缕长发给捋顺了,看向铜镜里的自己,发现就算原先有一两根不安分也不大要紧,不至于到奇怪的份上。
牧远歌道:“不是说你,你看这字。”
胥礼一看,眉头皱了起来:“这是……”
牧远歌听他说完,眉头挑了下,啧了一声。
通了。
而这个消息落到船上其他人耳中,仿佛飓风过境,平地起惊雷。
听到那个不可思议的名字,众人第一反应都觉得不可能。
“假的!”步峣气急败坏的反应并无过激,“牧远歌你至于么,我徒弟哪里冒犯了你,你要顺着姜袅耍这种招数陷害他!?”
这不是别人,正是长生剑宗现任掌教傅琢的笔迹!
阮慕安道:“也许他并非是想传讯给姜袅,而是想提醒他师父呢,只是被人半路截了胡也不一定。”
牧远歌只看到姜袅放飞了信鸽,并没有姜袅亲手写那东西的证据,阮慕安的言外之意就是这东西就是傅琢写的。
步峣解释道:“慕安你恐怕有所不知,琢儿写字惯用左手,可他左手被缠龙须所废,到现在还没痊愈。他一向公正,表里如一,答应了会亲自请承天府君,又岂会在危难之际给人传这种不合时宜的话。”
阮慕安又道:“看来有人想将祸水东引,不惜用下作手段,将无辜人拖下水。”
牧远歌心想可不就是你么,谁说这话谁就是将祸水东引了,但以他跟阮慕安打交道的经验看来,不搭理对方的所有话就是最好的搭理方式。
步峣瞥了眼姜袅和牧远歌所在的方向,姜袅收的信,牧远歌给他们看的!
阮慕安道:“傅贤侄的手伤了,说他是蝠族未免太牵强,缠龙须奈何不了蝠族人。”
步峣听了还挺感激:“若是人人都像慕安你这么深明大义,天下早就太平了!可惜就有的人不走正途,偏要耍些小手段,殊不知旁人眼不瞎。”
牧远歌心说你可省省吧,在场有谁提过傅琢是蝠族这话么。
他原本在想傅琢手受伤,也就能排除在外,也许就是误会呢……
结果听完阮慕安的话,被启发了新思路!
如果傅琢是蝠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