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惜，他当初要是直接开口表白就好了。”蒲湘南说，“明明小姑娘也喜欢他的，如果那个时候两人就在一起的话……”

“所以说，喜欢一个人的话，不能等。”谢文楠在旁边感慨，“等着等着，可能就错过了。”

故事因为错过而呈现出一种令人感伤的美，可是现实之中发生这种事，却总让人觉得意难平，恨不能自己提起笔来，改写这个故事的结局。

“飒飒，你说呢？”蒲湘南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陆雁北，“你也觉得喜欢就要主动表白吗？”

“我觉得他根本没有那么喜欢。”陆雁北靠着墙，说，“女主角一直居在那边，男主如果真的喜欢她，想找怎么会找不到？但他没有想过回去找藤井树，而是选择跟长得一模一样的博子恋爱，却又迟迟不肯跟她结婚，完全就是个渣男。”

“……”蒲湘南突然想起陆雁北之前曾经说过，她对男性抱有偏见，现在看来，还真是……毫不掩饰。

谢文楠也吐槽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煞风景？这么感人的故事，让你一说，突然就觉得怪怪的了。”

“所以没什么错过，只是因为不想坚持。”陆雁北耸耸肩。

房间里沉默了一瞬，谢文楠爬起来问，“还看别的吗？这回看个好莱坞大片，你总没有要说的了。”

新的电影开始播放，但蒲湘南的心思却不在上面。她忍不住也往墙上靠了靠，转过头去偷偷打量陆雁北。怕被对方发现，还要故作不经意，并且不能让视线在她脸上停留太久。

可越是这样遮遮掩掩，反而越是让人心跳加速。

陆雁北的长相，虽然少了几分女性的柔美，但可以称得上好看。当初第一次见面时，蒲湘南误以为人家是男生，还曾经偷偷脸红过。只是后来知道居然是女生，一下子幻灭，反而很少关注她的外貌了。

但现在，她却又重新变得在意起来。

她的眉比自己浓一些，眼睛没有自己那么大，但眼窝更深，鼻梁挺拔，就显得整个五官都立体了很多，有种普通姑娘没有的锐利锋芒。唇很薄，这么抿起来的时候，有种严肃的感觉，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反省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得她不快。

很……很威严，很可靠，很有安全感。

所以哪怕她对别人好得很不走心，很敷衍，女性缘还是很好，大家都喜欢她。

蒲湘南盯着对方的唇看得入神，一时忘了及时撤回视线。直到陆雁北转过头来，两人的视线对上，她才突然从沉迷之中惊醒，连忙坐直了，别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自己一直在认真看电影。

其实心砰砰跳。

虽然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恋爱经历，但蒲湘南又不傻，智商和作为女性的细腻洞察力都在及格线上。

她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她可能……不，是肯定，对与自己同一性别的另一位女性，产生了好感。

爱情意义上的那种。

这对蒲湘南而言是一种十分新鲜的体验。或许是因为处在一个相对包容的环境之中，虽然这份感情来得有点意外，但她并不惊慌，甚至是欢欣雀跃的。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

会注意她的每一个小动作，心跳被她的言语和动作牵动，想起她就会忍不住傻笑……

屏幕里反派正准备毁灭世界，人类在逃亡，一个重要配角为了掩护其他人而死去，所有人都陷入了悲伤之中。但屏幕外，蒲湘南明明看着屏幕，嘴角却完全无法抑制地微微弯起，心里不断荡起难以抵抗的涟漪。

她甚至下意识地哼了一句歌，“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然后又突然顿住，一是因为她已经完全不记得后面的歌词，二是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连忙拍拍脸颊，一本正经地看向屏幕，试图重新跟上剧情。

……

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蒲湘南没有具体的概念。反正爆米花影片，剧情上没有任何期待感，看着看着思绪就自己跑偏了。一直不习惯熬夜的人，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自己靠在陆雁北腿上。蒲湘南连忙坐慌乱地起来，看向对方。

她也睡着了，头靠着墙壁，眉头微微蹙着，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蒲湘南一动，她就挣开了眼睛。陆雁北老说蒲湘南的眼睛又黑又亮，但是这一刻，蒲湘南却觉得，她的眼睛里才像是有光。

她被这光慑住，一时竟动弹不得。

“醒了？”陆雁北揉了揉酸痛僵硬的脖子，开口问她。

蒲湘南才像是被人解了定身咒，重新活了过来，忙不迭地点头，“嗯。”

陆雁北转头看了看，那两人还在睡。被子被扔在一边没有盖，幸好房间里还有空调，也不觉得冷。

她转过头，问蒲湘南，“想出去玩吗？”

“现在？”蒲湘南也回头去看两位室友。

“嗯，就我们俩，不带她们。”陆雁北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睛。

蒲湘南怎么可能拒绝？她生怕吵醒了那两个，特意放轻了声音，用气声说，“那我们这就走吗？”

陆雁北点点头，扶着墙站了起来，结果站到一半，又不由自主地跌了回去。蒲湘南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她，“怎么了？”

“……腿麻了。”保持同一个位置坐一晚上，腿也多半会麻，何况承担了蒲湘南睡着之后的重量。

蒲湘南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心虚，“那你缓一下。”

陆雁北慢慢伸直双腿，活动了一下，确定没有大问题了，才重新站起来。两人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清醒了一下，给两个还在睡的同伴留下了一张字条，就带着自己的东西出了门。

“去哪里？”从酒店里出来，立刻就再次走入寒风之中，但是蒲湘南的心情，却是一派春光明媚，丝毫没有被外面的天气影响。

陆雁北笑了笑，“先不告诉你，跟我来。”

她带着蒲湘南，先去找了一家租车行，付押金租了一辆车。蒲湘南上了车，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不算太远，但开车方便点。”陆雁北如是说。

但等真的到了目的地，蒲湘南才发现，可能她以后都要更正一下有钱人对于距离的认知了。

陆雁北的不算远，就是从北京一路开到了天津。而她，因为被车里的空调吹得太舒服，就又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完全错过了路上的所有线索。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章。

一个坏消息，作者进入了每个月的debuff，所以明天不一定能日万了，先记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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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海

还没睁开眼睛,蒲湘南就听到了一阵水花响动的声音。

她在迷迷糊糊中，自动想起了小时候背过的课文：好像叠叠的浪涌上岸滩,,又像阵阵的风吹过松林。

蒲湘南还没有彻底清醒,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抬头往车窗外看去，然后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哇！”

车窗外竟然是海！

海水是深沉的蓝色，一眼望不到尽头,一直连绵到天际。大概是因为水气蒸腾，海面上感觉比别处更朦胧一些,显出一种特别的美感。近处,浪涛轻轻拍打着海边的礁石，就是蒲湘南刚才听见的水花声的来源了。

“醒了？”陆雁北在一旁问。

“我们这是到了哪里？”蒲湘南收回视线,抬手揉了揉脸,开口问道。

“天津。”

蒲湘南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从出发到现在过了两个多小时，算算距离倒也差不多,自己应该没有在车上睡太久。她松了一口气,“你说的就是来看海吗？”

“不喜欢？”陆雁北反问。

当然不会。蒲湘南摇了摇头,只是突然想起来，上回国庆节出游的时候，她提议要去海洋馆，因为自己没有看过海。

没想到陆雁北竟然还记得。

“下去看看吗？”陆雁北没有纠缠这个问题,又问。

蒲湘南立刻兴奋地点头，既然来了，当然不能只是这样远观。

车门一打开，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独特的腥味。蒲湘南有点闻不惯这个味道，皱了皱鼻子。但看到广阔大海的激动，完全能够抵消这一点附带的小瑕疵。

她站在原地，等陆雁北锁了车，两人并肩往海边走去。

这里不是风景区，海边也没有沙滩，而是一片乱石礁，所以周围没什么人，很安静，只有海浪声反复拍打的声音。

走着走着，蒲湘南突然笑了起来。

“笑什么？”陆雁北问。

“我想起一个笑话，你应该听过。”蒲湘南顿了顿，自己先笑了起来，“就那个……大海啊，你全是水！以前只是觉得好笑，但现在我好像有点理解这个笑话为什么会诞生了，因为我现在脑子里也有相同的念头。”

好像所有复杂的词汇都在这一瞬间清空了，除了“好多水”这种干巴巴的话，找不出更多的形容词来描述眼睛所看到的壮观景象。

她不是没见过水，八百里洞庭湖同样烟波浩渺，但是跟占据地球百分之七八十表面的大海比起来，那就是萤火之与皓月——虽然作为一个普通而渺小的人类，她肉眼能够看到的，其实也只有这小小的一片天地。

但这一刻，曾经因为想家而偷偷躲在被子里哭过的蒲湘南，总算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远离家乡到北方来上学，是有意义的。她能看到更大的世界，更多的不同。

还能认识以前的世界里没有的那些人。

两人下了公路，进入乱石礁。陆雁北转头看了看蒲湘南脚上的鞋子，把手递了过来，“这些石头很滑，小心点，我拉着你走。”

蒲湘南先抬头看了她一眼，才小心地把手递过去，然后立刻被握紧。

掌心相贴，她的心跳也跟着快了一拍，又忍不住看了陆雁北一眼，生怕对方能够通过身体的接触，发现自己的心跳。

好在陆雁北并没有掌握这个技能。毕竟就算专业的听诊器，也要按在胸前才能听清心跳。

礁石看起来很正常，但其实常年被海水蒸出的水汽浸润着，表面覆盖着一层淤泥与苔类植物的混合物，脚踩上去非常容易打滑。蒲湘南脑子里转着各种胡思乱想的念头，当然不能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下，于是毫无意外地脚滑了一下，险些跌倒在地。

幸好陆雁北紧紧握着她的手，及时把人拉了过去。

“小心点。”她再次提醒，并没有责怪蒲湘南没把自己的叮嘱放在心上。

好在这一片礁石不算宽，她们很快就走过了，来到海边。浪涛在她们脚下翻卷出白色的水花，耳边是哗哗水声，甚至隐约能够察觉到扑面而来的水汽。

“下次带你去有沙滩的地方，那边可以捡贝壳。”陆雁北说，“今天是假期，估计人很多，我们就不去凑热闹了。”

“这里也很好。”蒲湘南立刻道。连室友都躲开了，就是想跟陆雁北单独待着。如果周围都是人，即便是不认识的陌生人，感觉也不如现在这样自在。

又吹了一会儿海风，陆雁北转头看了看蒲湘南身上的衣服，忍不住皱眉问她，“冷吗？”一边问，一边捏了捏她的胳膊，去试衣服的厚度，“冷的话回车上待着吧，那边也能看到，我还在路上买了一些小零食。”

蒲湘南摇头，看着陆雁北，再次情不自禁地道，“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大概是因为你可爱吧。”陆雁北揉了揉她的头顶，笑着道。

蒲湘南看着她。

陆雁北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怎么这么看我？”

“别动。”蒲湘南按住她，视线落在她左边的脸颊上，“你脸上有脏东西。”

陆雁北连忙抬手擦了擦，没发现什么，便问，“还在吗？”

蒲湘南摇了摇头，朝她靠近了一步，踮起脚尖，伸出手——然后在陆雁北完全没来得及反应之际，嘴唇在她脸颊上轻轻一触，然后迅速退开，并且做贼心虚般后退了好几部，彻底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你……”陆雁北一愣，下意识地伸手碰了碰脸颊，不太确定蒲湘南的意思。

“谢谢你。”蒲湘南抿着唇朝她笑。

其实她知道，这样做多少有些唐突。可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就像是一杯原本装满了的水被烧开了，于是便自然地会向外漫溢，是自己根本不可能控制得住的事。

何况她又是那么清楚地知道，陆雁北对自己也是不同的。

她甚至从来没有掩饰过这种不同，宿舍里有四个人，但陆雁北只对蒲湘南这么好，坦荡而直接。

所以，蒲湘南心里很难不对她抱有期待。

再加上之前看了那部电影，她心里为一段爱情就这样默默错过，埋葬在青春时光里觉得惋惜，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勇气。

至少，要让她喜欢的那个人知道这份心情。

她看着陆雁北，脸上带着自己都不完全知晓的甜蜜与期待，眉梢眼角都藏着喜悦和情意。

陆雁北慌乱的情绪渐渐镇定下来，她放下手，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回去吧，带你去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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