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凝视她,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他把她从浴缸里抱起来,走进卧室。
将她放在一张铺满鲜花的大床上,慢慢地吹干她的头发,然后褪下她的浴巾。
……
钱多多从昏昏沉沉中醒来。天花板上缠绕的玫瑰花瓣让她兀地清醒过来。
她惊异地扫视四周。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装饰。她低头,身上光滑丝质的花结蓬蓬裙。
她心底一震。
她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在上辈子路易禁锢她的地方!她明明记得……明明记得她在酒店包厢里和路易吃饭的,怎么一转眼就到了这里?
看着重生前她穿着的那套裙子,思绪万千飞过,进而转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该不会,重生的事情只是她做的一个梦,或亦说她根本就没有重生?
心跳急剧加速,她拒绝这样的猜想。
咔哒。
有人从门外进来。
她一个激灵,往后退,却不料慌忙之中踩到了裙摆,整个人向后跌去。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有人拉住了她的肩膀。
“怎么这么不小心?”男人略严厉的嗓音震击着她的耳膜。如此熟稔的语气打破了她心底最后的希望。
只有上辈子的路易才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和她在包间里的吃饭的路易不会用这样的语气。
那竟然真的只是一场梦,一场美梦而已。
泪珠盈于浓密的羽睫里,她想尖叫,想大声哭出来。
“Louis……”她的痛苦全部堵在喉咙里,只能发出这两个音节。
“嗯?”路易抬起她的下巴,按住她眼角,“不许哭。”
她哽咽一下,把泪水全部逼回去。现在的她不敢违逆他,因为她承受不了违逆他的后果。
一旦反抗他,他就会用那样的方式惩罚她。那样的惩罚太折磨,两年的时间足够她学乖。
“来。”他抚摸她颊侧,继而微弯腰,将她横抱入怀中。忽然被腾空抱起来,钱多多僵了一僵,旋即乖顺地揽住他的脖子。他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停顿两秒,随后走出卧室
穿过长长的走廊,步至银光闪烁的镜厅,极尽富丽堂皇的一排排镜面周围边缘缠满开得鲜艳浓烈的玫瑰,花瓣间仿若沾染着水珠,在镜面的映射下,亮晶晶地宛如赤瑰红宝石般璀璨。
钱多多静静地靠在他怀里,眸光空洞地往向两侧闪耀的镜面。
移动的镜子里,男人仿佛抱着一片羽毛,毫不费力地缓步踏过柔软的地毯。他穿着巴洛克式的宽松家居服,身形有着西方人的高大挺拔,肩膀和腰线极其完美漂亮。
钱多多有想过,如果路易不强行占有她的话,她会不会因为他这副无可挑剔的皮囊而心动。答案无从得知。
目光慢慢地转移到自己身上,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穿着精美的蓬蓬裙,如公主一般,实质却是一只没有自由的金丝雀。
不动声色地自嘲一笑,视线却猛然顿住。她大惊失色盯着镜子,下一秒,路易走到镜厅尽头,镜子立马消失。
钱多多颤抖着抬高手臂,抓住头发。
齐肩的,短短的,头发。
惊涛骇浪再次翻滚到她胸中,她迅疾抬头,“路先生?”
路易驻足,垂眸锁住她的眼睛,“叫我Louis。”
按住厚厚的刘海,钱多多喘气,“路先生,放我下来。”
他微微偏头,放她下来。
从天堂跌到地狱,再从地狱升至天堂,钱多多此刻的心情莫过如此。她退后,拉开与路易的距离。
她已经完全明白过来。如果没有重生,她就不会是齐肩短发,也不会有刘海。
重生并非是一场梦。
巨大的喜悦冲击着她,让她的灵魂都激颤起来。然而喜悦过后便是一阵心窒。她确实重生了,但是却再次出现在这座牢笼里。也就是说……她望着路易,不禁又往后退一点。
她朦朦胧胧地记起来,她和他在吃饭,她正要离开,忽然一阵晕眩,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至于她为什么会突然晕眩,现在的情况就是答案。
路易骗了她。
他说是要赔罪,然而只是一个圈套。依照他的性子,他不会这么曲折地下套,到底是何缘故她无从知晓,但不管是曲折还是直接的方式,她能感到的只有恐怖。
重来一世,她还是摆脱不了他?她慢慢地往后退,直到背部贴上冷硬的墙面。
他期近,摁住她两肩,“怎么?”
钱多多深深地吸了吸气。既然上天给了她一个重活一世的机会,就一定不是让她来重复上一世的命运的。
她再也不要过那种压抑的,痛苦的日子。现在一切还才开始,如果她不反抗,还是会沦落成上辈子那个样子。
她真的受够了,受够了。她用力推开他,“路先生,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说呢?”他的手指从她的肩窝挪到她颊边。
她侧过脸,避开他的碰触,“别碰我!”
路易掰正她的脸,说:“跟着我,做我的女人,Fanny。”
跟着我,做我的女人,Toto。
与前世一模一样的话,只是最后一个称呼不同,原本第一次见面就应该听到的话,终究还是听到了。
“不。”她咬紧牙根。
路易眯眼,眼神如覆着薄冰的水面,似若下一刻就会裂开,稍有不慎,她就会万劫不复。
“为什么不愿意?”他降低音量。
“我不喜欢你。”她斩钉截铁道。
他欺压近,让她处于他的掌控之下,“你会愿意。”
钱多多忍着不露惧意,“我永远也不会愿意,除非我死。”
他捏紧她的下颚,殷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口吻风轻云淡,“如果,死的是你父亲呢?”
早就知道他会说这句话,钱多多还是被他吓到。她控制着发颤的嗓子眼,说:“那我和他一起死。”
上辈子她因为爸爸而屈服,这辈子她不会再屈服,她已然想通。如果他要拿她爸的性命来要挟她,她就跟她爸一起死。同时她也在赌,只要还有一线可能,她就绝不能再放弃。
尽管她怕得要命,她依旧不能退缩。
“宁愿死也不愿意跟我?”路易的神情冷下去。
她支起脖颈,“不愿意,如果你强迫我,我就去死。”
气氛凝滞半晌,他倏然轻声一笑,随即放开她,“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能勉强,不是么。”
钱多多犹疑,“你……”他这是要放过她的意思?她不敢置信,唯恐听错,“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他的眉梢微动,“我不勉强你。”
钱多多几乎喜极而泣。她没有想到竟这么容易,如果她上辈子能有这么坚持,也许她就不会被囚禁两年。
一得到肯定的答案,钱多多半秒钟也不停留,飞快地掠过他,如一阵风远去。
她生怕她速度慢了他会反悔。
路易侧过身,目送她跑远。她跑得很快,裙摆在白嫩纤细的脚踝上空翻飞,如浪花浮沉。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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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极速奔跑的钱多多猝地停顿下来。她按按急促起伏的胸脯,转身,快步原路返回。
长长的真丝地毯像一条蓝色光河延伸开来,穿着蓬蓬裙的女孩飞快地在光河里穿行,裙身上的华美绸带和繁复的花边褶皱仿佛随着她的动作流动起来。
地毯另一头,路易一瞬不瞬地盯着飞奔过来的女孩,手臂微微抬高,似要接住飞奔而至的女孩。
“路先生。”她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因为剧烈运动,两颊浮起两抹淡淡烟霞。
路易看着她,“oui(嗯)?”
听到他的回应,钱多多一滞,他突然说法语,让她有种回到前世的错觉。敛敛情绪,她说:“我的书包还有我的衣服。”
蓝色光河骤然被她这句话覆灭。
路易缓慢地开合了一下细密的长睫。他撤下微抬的双臂,似乎恢复到了某种状态。
“衣服已经扔了。”他说。
钱多多语塞,她穿这身衣裙出去太招人眼球,也不能穿到学校去。镇压下郁气,她说:“那我的书包?”
拿到书包,钱多多一言不发,直接就走。
“我送你。”路易倏然开口。
“不麻烦你。”钱多多巴不得快点消失,哪还会让他送她。她丢下这几个字,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
熟门熟路地找到出口,穿过修剪整齐划一的草坪,视野里闯入一个洒着漂亮水型的巨大喷泉。喷泉呈圆形,边缘铺满了开得鲜艳浓烈的玫瑰。
钱多多忽然放慢了脚步。曾经在等待路易从公司回来的日子里,除了学法语,她最爱在呆在喷泉边沿,闻着绿植与花瓣香气,沐浴着微微凉沁的水汽,用手接洒下来的水滴,默默地发呆。
凝望喷泉良久,她回转过身,望向方才逃离出来的地方。
豪华气派的别墅,宛如一座欧洲古代宫殿,表面极尽奢华,内里却是到处散发着腐烂气味的牢笼。上辈子她在这样的牢笼里困了两年。
这一辈子,她再也不会被困住了。
她站在喷泉边,仰头望着别墅,神情恍惚,忽然之间,她似乎对上了一双淡蓝色的眼瞳。如被雷击中,她这才注意到站在阳台上的男人。她急速扭身,又加快速度前行。
走出别墅大铁门,钱多多环顾四周。这里人烟稀少,往下走一段路才能见到来往的车。
虽已是落日余晖,光线里却还散着热度。钱多多额心隐隐出了薄薄的细汗,她拿出书包里备着的头绳和发卡,把头发束到后面,刘海别到两边。
沿着环形公路走了好一会儿,钱多多终于瞧见有出租车路过。
“师傅,去淮城大……”钱多多顿了顿,“去协信星光时代城。”
她不能穿着这身衣服,得去商场换一身衣服才行。
司机小哥没有动作。
钱多多正疑惑,却见司机小哥呆呆地不动,人中隐约冒出两条红色液体。
“师傅你流血了!”钱多多惊呼。
呆愣之中的司机小哥即刻清醒,他赶忙挡住鼻子,抽纸胡乱擦了两把。犹如在掩饰什么,他笑呵呵道:“这天儿太热了,热得鼻血都流出来了。你去哪儿来着?刚刚我没听清。”
见他没事,钱多多说:“协信星光时代城。”
“好嘞!”司机小哥从后视镜里偷偷瞟了她一眼,松了口气似的擦了把汗。
行驶的过程中,司机小哥时不时地偷瞄一下后座,以至于车速比正常速度慢了许多。
钱多多晚上还有课,不能在路上多耽搁,于是催促:“师傅,能快点吗?”
司机小哥咳了几声,继而好好开起车来。
到达目的地,钱多多问多少钱。司机小哥吞吞唾沫,有些呆呆傻傻:“不……不要钱。”
钱多多额角一抽,凑近看计价表,岂料司机小哥因她猝不及防的靠近,整个人如临大敌,猛地往车窗边一缩。
他这副反应,差点让钱多多以为她是洪水猛兽。
“你没事吧?”她蹙眉。
司机小哥摇摇头,跟摇拨浪鼓一样。钱多多看清楚价钱,拿出手机扫码,付完钱便下了车。
司机小哥扒到窗边,降下窗子,盯着她走远。等她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才从沉浸之中醒神。
等他把车子开走,一直跟随在他后面的黑色车子也掉头而去。
从小到大,钱多多走到哪里都会引来别人的注视,她也早已习惯到漠视,可是这一次,她穿着这样的裙子被人注视,从未有过的羞耻感陡然而生。
过于浓重奢华的巴洛克蓬蓬裙,跟在cosplay一样,回头率极高,想要低调都不行。她低垂着头,躲避别人的视线,只盼快点能到达商店。
前面有两个女的在吵架,挡住了路口。钱多多侧着身子刚过去,其中一个女的似乎气急败坏地扔了一个东西,钱多多躲避不及,砰地一声,一阵疼痛伴随着一片冰凉覆盖到了她裸.露的肩颈处。
矿泉水瓶从她身上滚落到地面,她捂住湿漉漉的肩头,睨向天降横祸的源头。
两个吵架的女的面向她,其中一个女的盯着她看了好半天,随之走近,说:“对不起。”她剪着齐耳短发,眉宇英气十足,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个少年。
“齐姜!”另外一个大波浪长发女大步过来,尖声道。
换作“齐姜”的短发女不耐烦地转了下脖子,凉声道:“叫你滚啊。”
长发女恨恨地咬咬牙,蹬着细高跟走远了。
齐姜收起不耐,转向钱多多,“不好意思,你衣服都湿了,我赔你一身衣服。”
“没事。”钱多多要越过她,却被她拉住。
“你这样让我多过意不去,走吧,前面就是服装店,我赔你一件。”
“真的没事,我------”
“我齐姜从不欠人东西。”齐姜说完,拉着她就往前面走。
见她执意,钱多多推脱不开,又不愿再与她浪费时间,于是便道:“行,你能放开我吗?”
齐姜倏尔一笑,一颗尖尖的虎牙露了出来,“好啊。”
眼瞧着齐姜要进一家贵得吓人的名牌店,钱多多忙阻止:“随便去一家店就行。”
“你这裙子也不便宜吧,我当然得陪一条相当的裙子,走吧。”齐姜用力一拽,把她拽进了店里。
或许齐姜是店里常客,店员一见她进来就立即堆了笑迎上来。
齐姜对店员颔颔首,然后对钱多多说:“看上哪一件,就去拿。”
店员听到这话,面上闪过一丝诧异,转而笑吟吟地看齐姜身边的女孩,触及女孩的面庞,店员愣了愣,还没开口,就只听女孩问:“有体恤吗?”
“有,请随我到这边来。”
每天穿不合身的运动衣太累赘,脸上那东西擦多了对皮肤也不好,重重的黑框眼镜戴久了也有些疼。现在没有了再被路易强行禁锢的危险,钱多多没必要再做什么伪装。所以她不打算再买运动衣。
gu903();挑选好两T恤和休闲裤,她进入试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