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这题超纲了 木瓜黄 4720 字 2023-09-07

晚自习时间仍旧是住宿生的天下。

不知道是谁打探到顾阎王这几天不在学校的消息,这帮人晚自习玩得更疯了:“不在,真不在,我和猴哥刚刚特意摸到顾阎王办公室外头,潜伏许久,门是关着的。”

“敲过门了吗,你这消息,确保万无一失?”

“敲过了,”侯俊关上教室门,“本来我还在想要是顾阎王真在办公室里我该说点什么,谭凯那小子还出主意让我跟顾阎王哭诉哭诉最近心理压力太大……真没人。”

教室里其他人原先还装模作样低头写作业,听到这话纷纷抬头:“兄弟们——上线上线。”

侯俊几次来找“湛哥”打游戏,自从有湛哥之后,谭凯都被踢出了侯俊的游戏小组。

侯俊捧着手机,从第三组窜过来:“湛哥,来不来,一起研究研究抛物线?”

“抛物线”这是许盛一战成名的名句,之后成为侯俊他们玩游戏的代号。

毕竟几位老师总是神出鬼没,万一哪天嚎一嗓子“打游戏啊”,结果回头发现顾阎王那张脸都快贴上来了,那多不好。

“行,”许盛巴不得每天都跟他们研究抛物线,他掏出手机往后靠了点,问,“你们队里还有位置吗。”

“有,马上就给您搞个位置,”侯俊扭头,对谭凯喊,“谭凯,你退出去吧,不需要你了,把好友位留给我们湛哥。”

谭凯泫然欲泣,戏说来就来,他伸出一根食指指向侯俊,扯着嗓子说:“侯俊,你的良心呢,当初甜言蜜语说你(的队伍里)不能没有我~现在把人家抛弃的也是你~~”

侯俊摸着胸口说:“凯,你听我说——虽然你人不在队伍里,但你永远都会活在我们心里。”

谭凯大概是想学影视剧女主小幅度摆动头和身体,以表达出一种娇嗔的感觉,然而这个动作他做起来就是标准的猛虎摇晃:“我不听我不听!”

许盛边上线边被这两个人逗得闷笑不止:“要不然我还是不拆散你们了。”

侯俊:“别啊。”

谭凯也就是嘴上说两句,还是很乐意观战学神那些骚操作的:“赶紧准备,我观战。”

七班教室后排又以许盛为圆心,围了一圈人。

许盛上线,去道具仓库换了身装备,退出去正要开局,边上空着的座椅被人拉开,余光瞥见一片黑色衣角。

都用不着看来的人是谁,从这圈人骤然降低的音量就能听出来。

开学至今,校霸没真干什么事,而且有班长侯俊坚定不移地认为“校霸想融入七班这个班集体”,“许盛”在班里的形象还算可以,但由于这股走到哪儿都令人望而生寒的气场,还是让不少同学不敢接近。

许盛试图跟他说过这个问题:“下次张彤过来,别直接让人家出门右转回班级,多聊聊,免得到时候人以为我故意疏远她。”

邵湛没说话。

“还有猴子找你,别老问他还有事没,学会关心同学……”

邵湛总算有了一点反应:“说够了吗。”

最后许盛更是直接扔给邵湛一本《沟通的艺术:为什么情商比智商更重要》:“这本书给你,我特意跑了趟图书馆,不用太感动,你好好看看。”

邵湛:“……”

许盛刚瞥见那片黑色衣角,下一秒,许盛便眼睁睁看着手里的手机被人抽走。邵湛无情地摁下“取消准备”后扔给了对面谭凯:“他不玩。”

谭凯:“?”

邵湛:“他要学习。”

月考迫在眉睫,必须争分夺秒。

邵湛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这什么情况,哪儿有不良校霸督促学神学习的?!这是什么让人猜不透的、谜一样的套路。

而且学神还不反驳校霸。

不明真相的群众等半天,等来“湛哥”的一句:“啊,对。”

侯俊谭凯等人:“???”

许盛生无可恋:“我得学习,你们玩吧。”

教室后排那圈人不明所以地散开。

最先喊着“大家撤吧”的人是侯俊,他经历过大清早去敲学神的门、结果开门的人是校霸这种事,再发生任何看不透猜不明的,他都不意外:“走吧,我们别打扰他们俩……不是,我是说,别打扰学神学习。”

许盛被邵湛摁在课桌前,重新面对邵湛划得那些知识点,继续背公式。

偶尔邵湛还会给他喂点心灵鸡汤,增加他的学习信心,他看出许盛这次是真的很难撑下去。但许盛这次要是撑不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让许盛拥有更好更强的心态面对这次月考,邵湛会鼓励鼓励他。

只是邵湛喂心灵鸡汤的方式让人汗毛直立,他面无表情地圈出两道题递给他,没什么感情地说:“写吧……你可以的。”

许盛脑子里全是纠缠不清的各种公式,不断徘徊在崩溃边缘:“我不可以。”

邵湛掰开许盛抗拒的双手,以强硬的姿态把题册塞进去,又把黑色水笔递给他:“你能行。”

许盛这学上得,非常窒息:“我不行。”

这回是真的就算逼到极限也没用,就算面前真是悬崖,他也只能往下跳。求生欲在这些题面前完全丧失,做不出任何极限操作。

月考前半周。

在邵湛惨无人道的地狱模式训练下,许盛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补完大半考点。

许盛洗完澡,擦着头发给邵湛开门:“今天讲什么?”

“不讲题,”邵湛手里没拿太多东西,只有几张卷子,他说:“写套测试题,给你估个分。”

月考虽然有综合题,但重点还是考察这一个月学习的内容,高一漏学的东西太多。邵湛只能挑着重点题去补,加上押的题……第一轮补习下来,该讲的题都讲了,他对这次月考多少有点把握。

测试卷是邵湛自己出的题:“答题时间不够,没出太多。每科只有二十题,一题五分,六十分及格。”

让许盛心甘情愿做试卷,不能没有条件。

邵湛又说:“写完这套题,明天休息一天。”

许盛每天被迫往脑子里灌输一堆东西,时间长了竟也不知道从哪儿凭空冒出来一股自信,感觉这次月考确实可以搏一搏,再说这条件实在诱人:“行。”

邵湛掐表。

许盛找半天才找到支笔,开始答题。

邵湛出的题量确实适中,许盛答完距离熄灯还有半小时时间,他合上笔帽,把试卷往邵湛面前拍。

邵湛在写数学老师额外给他布置的题,那数学题一看就和平时他们学的课本题不同,因为这回就算是把题拆开,他也看不懂。

邵湛没抬眼,把许盛拍过来的试卷摆正后问:“不检查?”

检查什么,多看这些题一秒钟他都头疼。

许盛手一松,把笔扔下,撑着脑袋看邵湛阅卷。

两人心里想的一开始都是“月考没准真能混过去”,然而许盛这份月考测试卷,彻底浇灭了两人不该有的自信,和生的希望。

邵湛都不知道自己在这几张卷子上填考生最终得分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考生姓名:许盛。

语文得分:43分。

数学:40分。

英语:34分。

理综:41分。

考生许盛,全科不及格。

第二十四章

这几个冰冷无情、令人绝望的红彤彤的分数并排摊在书桌上,霎时间寝室陷入死一样的沉默。

邵湛默默放下红笔,没人愿意率先打破这片沉默。

邵湛:“……”

许盛:“……”

半晌,邵湛艰难地吐出三个字试图安慰考生,也是想安慰自己:“进步了。”

许盛面对这惨烈的分数,实在想不通自己哪儿有进步:“这分数你也夸得出口,你是在安慰我?”

邵湛:“你摸底考一百五十分的卷子,考出来也就这个分。”

许盛:“…………”

邵湛又说:“这几张试卷,卷面分只有一百。”

许盛都不知道他现在该不该为此高兴。

平心而论,许盛这个分数跟他以往的分数相比,确实已经有不小的进步。要是换成一百五十分的卷子,那平均分加起来都能算是突飞猛进,孟国伟都能流下感动的热泪,并且把许盛的卷子供起来,供在办公室里:“菩萨显灵啊,许盛居然也能考出这种成绩,这是我们七班的许盛同学吗,他终于肯学了!”

邵湛说完,开始仔细看他的错题部分,找这人的失分点到底在哪儿。

分数只是一方面,许盛基础差,光看分数并不能彻底了解他对知识点的掌握情况。简单举个例子,假设某道题需要三个解题步骤才能得出最终解,许盛以前是一个步骤都下不去手。

但邵湛结合许盛用来演算的草稿纸后发现,现在许盛起码能走一个步骤。

多的时候还能走两个。

许盛虽然不喜欢学习,但毕竟这些天被邵湛摁在题海里无法呼吸,谁也不希望白遭这罪:“我真的变强了?”

“算是吧,”邵湛说,“虽然对填空题来说,过程并不重要。”

许盛:“那有个屁用。”

邵湛:“但你的解题意识是跟上来了。”

邵湛这番话并不能安慰到许盛,许盛只觉得窒息感更强烈:“那个什么解题意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这是俩人不得不面对的严峻问题。

交换身份之后,他们遇到过很多坎,但不论是哪一次,都没有“月考”来得更波涛汹涌,什么桃花般迷人的双眸在月考面前都是弟弟。

邵湛本来以为考差对他来说很简单,但他观摩了几张许盛的答卷之后,他发现他是真的模仿不了许盛的答题思路。

许盛不是那种简单的交白卷拿低分选手,他能写的题会写上自己的思考过程,当然写上去也都是错的,不能写的题大概是因为漫长的考试时间太无聊,还会随便扯点东西。

他也没办法在语文作文页面,写几首狗屁不通的诗歌凑字数。

大难当前,许盛灵机一动,他原先半倚在书桌上,下一秒立刻坐直了问:“有什么办法能缺考?”

缺考或许是他们唯一能走的路了,不去考试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

能拖一时是一时。

许盛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案可行。

邵湛对学校各项条例记得很清楚,他冷声说:“学生必须严格按照学校规则进行考试,有特殊情况者可暂时免考,等待之后下发相应的补考通知。一,家中有重大事件发生者……”

“大事发生,”许盛说,“这谎不好圆,过。”

邵湛心说他现在到底在这干什么,他抬手去掐鼻梁,往下说:“二,重病……”

邵湛这句话才刚说两个字,许盛一拍桌子:“这个可以。”

邵湛看着他。

许盛:“装病,这容易。”

“有个头疼脑热的还不简单,就算去校医务室查不出来也没事,就说学习压力过大,随便怎么扯都行,只要是身体上检查不出根源的病症都能巧妙地转化成精神问题。”

为了给邵湛一点信心,许盛又说:“这种事我以前干过,总比家里有事那个容易,上哪儿去请两个人装家长来学校,几句话就得露馅,老孟也不是吃素的。”

两人敲定好缺考理由,决定明天就开始实行,邵湛起身要走之前,许盛拉住他:“那个,你上次给我上的药还有吗,可能是嗑得有点狠了,加上洗澡时泡了水——伤口有点痒。”

许盛说话时扯了扯衣领,身上那件T恤本就宽大,这一扯干脆露了半片肩出来,也露出一角刺青。

等给他上完药,寝室也差不多快熄灯了,邵湛拎着几张试卷回寝室。

关上门,耳边回归安静。

再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声音,邵湛把试卷放桌上,许盛两个字朝上,许盛这字跟以前比起来差别不大,“盛”字上半截那一勾,勾得仿佛刺出来似的。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带着“南平”标签的群组在通知栏里闪烁。

邵湛没看它,直接把屏幕摁灭后趁还没熄灯摸去浴室洗澡。

天气燥热,凉水顺着水管流泄而下——

邵湛这几天又是跳墙又是给许盛补习,最后还要面对全科不及格的答卷,脑子一时间也有些凌乱,他阖上眼,隔了会儿,眼前浮现的却是刚才他给许盛上药的时候,正对上的那片刺青。

尽管闭着眼,图腾却仍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他头一次将它看得那么清楚。

脑海里画面百转千回,不断回溯,图腾逐渐淡去,最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南平中学学校边上的巷弄,很熟悉的场景,破败的墙砖、由于潮湿且照不到阳光总是显得很暗。这片灰暗的巷弄口倚着墙站着一个人,那人低着头、身高腿长,下身穿着南平六中的校服,上身是一件简单的T恤,被巷弄里的风吹得几乎快飞起来。

由于光线太暗,只能看到他指间掐着的那根烟亮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那光像是呼吸一般,忽明忽暗。

邵湛似乎听见巷弄外有人喊了一声“湛哥”。

于是画面镜头逐渐往前推移,邵湛看见那人抬头——少年嘴角带着刚打出来的伤,眼底全是锋芒般的戾气,冰冷且张扬,眉眼间是还没完全长开的、略带青涩样子。

那是他自己。

……

“啪嗒”。

邵湛关了淋浴开关,他睁开眼,水流顺着被浸湿的头发不断往下流。

他拉开浴室门出去,手机通知栏里闪的不再是那个群聊,而是“S”。

许盛换了头像,原先那个炫彩头像被他换成了一张风景照,和一般的翻风景照还不太一样,他没照湛蓝的天空,照的是光线穿透云层投映在一面墙上,用手影比划了个手势,双手交叠出一只展翅欲飞的飞鸟。

那两只手是许盛自己的。

邵湛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看了一眼,就能通过倒影认出来。

S:你明天晚点走。

S:有东西给你。

邵湛回:给什么

S:口罩,装病这种事情得铺垫,不能一下就病太猛,不真实,明天我们先戴上口罩,装感冒。

邵湛:……

次日,许盛果真特意翻箱倒柜翻出两只一次性口罩,拿着口罩去敲邵湛寝室门,出发前递给他让他戴上,并叮嘱注意事项:“今天咱俩就先咳,以咳为主。”

gu903();邵湛整个高中生涯里,从来都没发生过这么魔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