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席上有几个人冲到赛台边上,戴圆镜框的人冲在最前面:“朝哥,牛逼!”
贺朝笑了一声:“输了还牛逼?”
“就刚才那种情况,你和俞哥能苟住就不错了……”
说话间,几人越走越远。
许盛:“立阳那两被雷劈的,还挺强?”
邵湛很认可这次的对手,不得不说这种酣畅淋漓的比赛,他比得也很尽兴,毫不吝啬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很强。”
“我哥最强。”许盛说。
邵湛低声笑了一声,然后继续陈述:“很强,但是他们似乎不熟练,之前可能没怎么做过竞赛方向的题。”
邵湛作为竞赛生,几轮下来很快感受到对面的水平,强是强,但是经验少也是很明显的。
比赛结束之后,各校竞赛组被安排去星剑食堂用餐。
他们去的时候其他位置都已经坐满了,也找不到侯俊他们在哪儿,只能跟其他人拼桌,靠近打饭窗口那一片人最多,许盛端着盘着往里面走,看到两个空位、不过一个空位上还搭着件衣服:“打扰一下,这里有人坐么。”
许盛说完才看到对面坐着两张熟悉的面孔——刚才在赛台上这俩也坐在他们对面,他全程没事干,认脸倒是一认一个准。
还真是巧了,立阳的。
“没人,”谢俞说完屈指在桌上敲了敲,提醒,“衣服收一下。”
赛台上是对手,台下就没必要那么剑拔弩张的了。
对面贺朝先做自我介绍:“贺朝,卓月朝,朋友你刚才答得不错,第二题用的秒杀公式?”
邵湛:“你们是第一次参加竞赛?”
果然和邵湛猜的一样。
贺朝一直在忙着给鱼肉挑刺,等挑完把餐盘里的鱼肉往边上那人的餐盘里放,然后才放下筷子说:“临时被拉过来的,我和老谢就随便刷了几套你们往年联赛的竞赛题。”
“…………”
随便,刷了几套?
纯学渣许盛理解不聊这种“随便”,虽然一想也确实是这样,立阳说要参赛也就是两周前的事。
两周,能给他们多少准备时间?
但是这得是什么人才能在两周前才开始接触竞赛题的情况下,就能打成现在这样?!
许盛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很不公平:都是被雷劈,待遇怎么差那么多。
许盛想到这里,忍不住想跟对面交流一下雷劈经历,所谓不打不相识,又刚好撞在一块儿吃饭。邵湛和立阳那个谢俞两人话都不多,对在一起使得整个桌都没人敢再靠近,餐桌上只有许盛和贺朝两个人开启频繁交流模式。
许盛:“听说你们之前被雷劈过?”
贺朝:“……兄弟,这传说已经流传得这么广了吗,临江的都知道?”
许盛:“真有这回事?”
贺朝故事张口就来,他压低声音:“其实那是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那天晚上我和我同桌走在路上,忽然天空传来一声巨响——”他讲到一半又仰起上半身往后靠了回去,语句一顿:“骗你们的,这个版本已经过时了,现在比较流行的说法是重生,那个还有点意思。”
许盛心说,那看来全是谣传。
贺朝说完又问:“对了,来之前听说你们学校有个很厉害的联赛第二,今天没来吗。”
许盛:“……”
来了。
全程装模作样抄题目,一分没拿到。
许盛摸摸鼻子承认:“我。”
心虚归心虚,在外面联赛第二的场子还是得给他撑住,许盛大概讲了一下自己去年在联赛上的英勇发挥:“去年我在联赛的时候,斩敌无数,英华实验知道吧,他们学校年级第一被我打哭过。”
邵湛:“……”
贺朝:“厉害啊兄弟,刚才怎么没见你按铃。”
许盛:“我给你们一点机会。”
两人相谈甚欢,边上两个人倒是一个字都没跟对方说。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许盛把自己的“学霸”身份立得很稳,稳到贺朝走之前十分期待下午的个人赛。
然而不管之前的逼装得有多逼真,个人赛上许盛注定不会有任何发挥。
全体竞赛生入场前,观众早已入席,个人赛不需要投影,场上的灯全部打开,灯光直直地照下来,整个赛台被过强的灯光围绕。
别人都是蓄势待发的样子。
只有许盛觉得光强得刺眼,像极了当初顾主任在赛后叫他留下时、从上往下照下来,拷问犯人般的强光。
比赛开始前,解说进行热场:“我们的赛程进入下半场,上午邵湛同学的精彩发挥让我直到现在还没回过味来,不知道在接下来的个人赛环节里,谁会拿下另一个‘第一’。”
另一位解说员道:“今年立阳二中两位选手也是令人惊讶,没想到能在团体赛环节有如此惊人的发挥。”
相比上午的团体赛,个人赛的观赏性就显得弱很多,枯燥乏味的写题过程长达一个半小时。
全场观众只能用转播屏来打发时间——俗称嗑颜。
立阳和临江两所学校的选手颜值超出正常水平一大截,光是看着都赏心悦目,大部分观众已经不太在意谁拿第一了,只希望摄像老师多往这几位选手身上切镜头。
个人赛赛程过半,全场只有一个人放下笔停了手,然后极其嚣张地直接趴在桌上睡觉,用后脑勺示人。
是立阳的谢俞。
少年像来时那样,趴下去的同时直接抬手把身后的衣帽拉了起来。
镜头粗略扫过他压在底下的试卷,解题步骤简单粗暴——试卷上内容不多,但也没有空白的地方。
解说都不知道要怎么替这位选手解释了:“立阳二中谢俞……他……额……可能是写完了吧。”
和谢俞不同,贺朝的试卷倒是填得满满当当。
许盛没空想这些,他现在自身都难保,虽然邵湛说过不会的题直接空着,到时候他去和顾阎王说,但他还是想试试——刚拿到试卷的时候他的确是这样想的。
放弃三道题之后,他想:还是算了吧。
里面有两题的第一问许盛勉强还能答出来,邵湛考前给他补过这种经典题型。
至于其他的,完全无从下笔。
许盛开始争分夺秒打腹稿,琢磨等会儿要怎么解释。
个人赛最后的选手排名在意料之中,第一名:邵湛。
第二名:谢俞。
第三名:贺朝。
……
立阳虽然没拿到第一,但是这个成绩也足够让A市其他学校叹服,尤其他们都心知肚明立阳这两位选手算是临时参赛。
而许盛不负众望,考了倒数。
顾阎王在台下听名次的时候,就在等解说报他们学校的雄狮、竞赛小天才许盛的名字,结果这一等一路等到了最后——
“盛哥,”比赛刚结束,其他竞赛生把许盛团团围住,“你怎么可能只有十分?”
许盛沉默了一会儿。
其他竞赛生想到许盛去年的精彩发挥以及高光时刻:“你这次联赛发挥……失常了?”
不。
这其实是我的正常水平。
但这话许盛不敢说。
即使交卷之前做好了准备,真当所有人都过来问他,许盛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去年联赛,所有人都是亲眼看着许盛拿第二的,即使这次考成这样,也还是没往其他地方想,关切地问:“盛哥这回怎么回事,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去年的我在联赛上发挥出我出色的水平,其实和我的状态有关,”许盛打算把事实转换成另一种形式说出来,坦诚道,“我有时候会陷入一种奇特的思维状态。”
许盛叹口气,煞有其事地说:“当那种状态来临的时候,解题的那一刻,我感觉好像有神明附体,仿佛有另一种思维主导了我的身体。”
正打算过来给许盛解围的邵湛:“……”
许盛说完之后,所有人陷入沉默。
然后一道声音率先打破了沉默,同学们显然有另一种理解能力:“卧槽,这……难道是潜意识解题?高效无我状态?”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天赋”滤镜的时候,什么话都会信,甚至还能自动帮忙找借口。尤其这个天赋还是学神亲口认证。
又有人说:“我知道,就像那个印度的数学家,梦中解题。”
另一个说:“这莫非就是境界?”
这都什么跟什么。
许盛:“……”
我他妈就想说,我被穿了。那一瞬间我不是我。
第一百一十一章
竞赛生有自己的独特思维,邵湛位置在前面,他走到后排听到许盛的“精彩发言”之后,不是很想过去了:“……”
这一顿,刚好撞上想冲上台来的顾阎王。
顾阎王踩在台阶上,不断往许盛那个方向张望,一只手已经伸出去了——手指在空气中不断颤抖,似乎想把许盛隔空拎过来。
邵湛不动声色地把顾阎王拦了下来:“顾主任。”
顾阎王:“十分!许盛这回怎么回事,怎么个人赛就只考了十分!他不该和立阳那两位同学一较高下吗!”
另一边,许盛还在听竞赛生绘声绘色讲述印度数学家的故事。
“是不是像拉马努金那样?”
许盛听得思维都快错乱了:“拉马什么金?”
“拉马努金,印度数学家,他说过娜玛卡女神会在梦中给他启示,于是他醒过来就写下了一堆公式。”
许盛:“……没那么夸张,但也,差不多?”
邵湛帮忙解释:“这次联考前他都在补英语,我给他押题方向没押对,这次考试刚好考的都是他的知识盲区。”
顾阎王愣了愣。
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邵湛只能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许盛的竞赛天赋……在其他类型的考题上非常突出。”
“这,”顾阎王诧异道,“天赋还分类型?”
邵湛:“他擅长做几何题。”
每年联赛都由不同的出题老师出题,出题风格不同,连考察方向都会有所侧重,正如邵湛所说,去年几何题占比重,而今年在这次个人赛考卷里,的确几乎没怎么出现过。
顾阎王的心,放下了一半。
另一半在听到邵湛说没怎么押中那里,也放了下去。
顾阎王从来没有考虑过存不存在邵湛说谎这一种可能性,他被说服了。
许盛的联赛危机,暂时解除。
侯俊他们也从观众席上下来,一拥而上:“湛哥!湛哥太特么帅了,这一仗打得漂亮!”
侯俊说完又说:“就是隔壁立阳有点可怕……这俩什么人啊,这就是雷的力量吗,尤其是那个答题中途睡觉的,居然能压得住英华的人。”
镜头切到谢俞拉上帽子睡觉的时候,全观众席都被他秀懵了。
今年段耀胜不在,但英华的综合实力不容小觑,怎么说也是排名第一的老牌重点了,居然能被立阳那所美术学校压得死死的。
邵湛实力恐怖,那是前几届就知道的事,但立阳二中那两位参赛选手今年是第一次参加,于是成了话题中心人物。
随着团体赛和个人赛两场比赛结束,立阳二中交出了一份极为漂亮的答卷。
由于立阳是临时加入,以前从来没有在联赛里获得过排名,因此座位排号也在最后——这是两个本该无人问津的位置。
两位话题中心人物似乎浑然不觉,贺朝走到谢俞课桌边上,很自然地抬手把谢俞头上的帽子拉了下来,然后俯身跟他说话:“这位小朋友,起来了。”
谢俞这几天都在刷竞赛卷,睡眠不足,烦得很。
他抬手抓了抓头发,把重新发回到他们手里的个人卷折起来:“考完了?”
临散场前,裁判又往两人这边走过来,他的本意是提醒这两位同学走的时候别落东西:“那个……”那边座位上那件外套是谁的,记得带走。
贺朝显然会错意了,因为裁判说话的时候话筒离他很近:“什么意思,你们这,前三还得发表获奖感言?”
裁判:“???”什么。
“我知道了,行吧,”裁判压根没回过神,就见立阳二中的这位同学说着直接接过他手里的话筒话筒,单手撑在课桌边上,很随意地倚上去、看着像是半坐在课桌上一样,然后凑近话筒试音说了一声:“喂。”
“……”
场馆空旷,圆形的顶和建面设计将音效带上环绕音效果,解说的声音已经在台下人的耳朵里绕半天了,冷不防听见这一声。
原本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场的全场观众以及竞赛生被这声通过话筒扬出来的“喂”震得停在原地。
什么情况?
不是比赛结束,该退场了吗??
“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那就随便说点吧,”贺朝在裁判的注视下,把刚才被谢俞折起来的试卷再度摊开,“试卷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比较简单,希望下次能够提高点难度——然后还是那句话,这次在比赛中没能拿到名次的同学,不要气馁,明年你们还有机会。”
贺朝说到这,手腕一转:“老谢,说两句?”
谢俞非常确定裁判应该、似乎、大概率没有要他们发言的意思。
“……”谢俞说,“我说个屁。”
贺朝一愣:“不是要发表获奖感言吗。”
“……”
谢俞想说你问问裁判看裁判应吗。
但比了一天赛,加上在桌上趴着睡睡得兵不舒服,他懒得多说,把话筒还回去之后又把袖子撩上去一点儿:“过来。”
贺朝的发言为整场联赛画下了一个堪称刺激的句号,全场人参加过几次联赛,从来没见有人主动发表“获奖感言”的,更别提内容还十分嚣张。
gu903();原先围住许盛,在谈印度数学家的几位竞赛生也被生生打断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