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落当时看到后,顿感无措,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采访谁?怎么调查?稿子如何下笔?在舆论压力中,保持公正的报道实属不易。
尤念念:保佑保佑,今年别再有大的新闻事件,让我们顺顺利利的过一次年吧。
江依珊:我记起来了,那段时间太恐怖了!
殷钧:是啊,全网愤怒。
宋落看着屏幕上的对话,思绪回到去年的春节前的那段时间,陷入了沉思。
“落落,想什么呢。”祈霁擦着头发走进来。
宋落抬眼看过去,头发微湿,随意的搭在额前,上身只穿着件衬衫,没有扣上,露出胸膛和腹肌,慵懒又性.感。
“这么冷的天,小心凉到了。”她叮嘱一句后慌忙收回视线,不自觉咽口水。
“屋里不是开暖气了吗。”他坐到身边,凑近看电脑屏幕,全是14周岁以下犯罪的案件,“怎么突然看这个。”
“今年最后的任务,应该是写206事件一周年。”
去年春节的时候祈霁在米胜,但当时不在战场,处于米胜相对来说较安全的地区,所以有空关心国内的新闻事件。
当时宋落写报道很纠结,下笔改了无数遍,又打电话来询问他的意见。
“你来写?”
宋落点头:“嗯,我写。”
祈霁的脑袋靠在她肩上,洗发露的清香和熟悉的气息喷洒在颈间,酥酥的,痒痒的。
“又不急着要。”
说话间,伸手扯睡衣袖子,阻止她敲键盘。
宋落笑着拍掉他的手,“别闹。”
“明天再写。”
祈霁直接合上笔记本电脑,放到床头柜上,伸手扣住她的腰,手指轻轻滑着细腻的肌肤。
宋落拽他的衣袖,示意把灯给关上。
“不关。”他低沉的嗓音中带着蛊惑:“我想看你。”
她摇摇脑袋想拒绝,吻已经悉数落下,无赖的纠缠着,吻的她晕头转向,很快就将关灯的事抛之脑后。
都不记得是多少次了,宋落还是会紧张,不敢睁眼,身子在他指下变得柔软,呼吸也慢慢急促起来。
“我最近在看机票和酒店。”他忽然在耳畔道。
宋落听到这话,睁开眼睛看着他,“几号?”
“随你。”
“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这两天就会回。”
祈霁轻咬着她的耳垂,那是她的敏感处,很快便染上一层薄红,像是带了电流般,四肢百骸都酥酥麻麻的。
衣衫尽褪,宋落还想说些什么,被祈霁给堵住了。
“有话以后再讲。”他沙哑的声音中,透着浓烈的情.欲:“现在,专心点。”
……
宋落第二天醒来时,祈霁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怀里抱着电脑,视线却没有落在屏幕上,单手撑着下颌,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干嘛看着我?”宋落又缩回被子里,望见窗外竟然出了太阳,“下午了?”
他回答:“两点半。”
昨晚折腾到凌晨才入睡,可不是一觉睡到下午,明天上班,她的一周年报道还没有写。
“都怪你。”宋落刚想掀开被窝下床,发现自己没有穿裤子,又连忙收回腿,轻咳两声。
他故意问:“嗓子不舒服?”
宋落没好气地道:“出去。”
祈霁低低地笑着,心情愉悦的起身往外面走,顺便告诉她酒店和机票早就订好了,初四出发。
酒店和机票早就订好了?那昨天晚上......
宋落恍然意识到,昨晚那句话其实是在骗她睁眼。
真是流氓本性!
自从报道“206事件”后,宋落对类似的新闻事件关注更多了,写起来挺顺手的。
星期一上班,她写完稿子发给祈霁,他觉得没有问题,像往常那样发到群里面给大家看,询问意见。
马上休假,在外面跑采访的记者都回来了,有位前辈记者看到这篇文章后,当即不爽了,把其中一段圈出来。
【在他们的事件中,法律不再是武器,而是凶器,这样的未成年是否应该得到保护?1979年的孩子和现在的孩子已经完全不同了,环境发生变化,我们也应当考虑做出改变。】
前辈记者发在群里,认为这段话有问题,她是个急性子,见宋落长时间不回复,走过来当面讨论。
“群里的那篇文章是你写的?”
“嗯。”
“你是质疑教育的问题吗?还是在质疑刑法?”
宋落回答的不卑不亢:“我不是在质疑,我只是陈述事实。”
“陈述事实?”前辈记者激动的拍桌,“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说话,你是想让新言社完蛋吗?”
宋落站起身,直视着对面的前辈记者,“10岁女孩活该被杀,怪她倒霉,偏偏杀她的是同龄的孩子。同事活该被杀,怪他倒霉,偏偏十年前那个孩子不满14岁,不用承担刑事责任。”
“您认为应该这样写,是吗?”
“这样写不对,但新闻不是你这样做的!”前辈记者翻着旧账:“水污染事件,黑车事件,你做的哪一条新闻没有连累到新言社?自己要出头,别连累大家啊。”
话讲到这里,宋落的脾气也上来了,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不善,冷冷道:“您确实比我年长几岁,但我不需要你来教我做新闻。”
“呵,本事不大脾气不小嘛!调查个黑车事件都能害得主编被请去喝茶,不知道反思一下自己?”
祈霁听到争吵声,端着水杯从主编办公室出来,不动声色的站到宋落身边。
“以前新言社没有你的时候,哪来的这么多闲事?”
前辈记者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长得漂亮有什么用,你这样不积口德,以后是嫁不出去的!”
祈霁淡定的喝了口水,笑着道:“你说我老婆嫁不出去?”
第32章吃糖
大家不约而同的停住手中事情,一个个张着嘴瞪着眼,飞快的转过脑袋。
办公室内异常安静,员工们连大口呼吸都不敢。
“讨论新闻而已,别上升到人身攻击,懂吗?”祈霁笑着提醒一句。
前辈记者望着他脸上的笑容,只觉得瘆人的厉害,心里直发慌,胡乱的点点头,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主编老婆在家写的稿子,那不就是主编在旁边看着写的吗,她居然还跑过来质疑,还凶了主编老婆,还说她嫁不出去......完蛋了。
同样脸色惨白想“咬舌”的还有不远处的陈嘉,想到自己打小报告,在朋友圈暗讽,故意针对......她感觉血直往上冲,脑袋晕晕的。
祈霁又端着水杯回主编办公室了,风轻云淡的模样,仿佛自己刚才讲的只是件普通的小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敞开的大门和宋落身上,盯了一会儿忽然惊醒这是主编夫人,又赶紧收回视线,整个部门再次陷入沉默。
片刻后。
“哐当!”
“砰!”
“哎哟卧槽!”
茶杯倒桌的声音,手机掉地上的声音,以及惊呼声交杂在一起,打破了办公室的平静,殷钧更是惊到直接从椅子上摔下来。
尤念念望着他们傻傻呆呆的样子,笑得不能自已,眼泪都要出来了。
江依珊鼓起勇气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落落,这是真的吗?”
“真的。”
她下意识看对面的陈嘉,还在发愣没有回过神呢。
“我,那个......”江依珊很想说我不讨厌你,只是有点羡慕你而已,可话到嘴边,又讲不出口。
宋落没有热情大方到说“没事”的地步,轻轻地点了一下脑袋,懂她的意思,“我知道。”
江依珊回到桌前,紧张的心跳在加速,整个部门的员工都开始回想自己有没有说过宋落的坏话,每想到就心惊一次。
就这样胆战心惊的度过一上午,到了中餐时间,祈霁提前点好外卖,拎着进了办公室,而后又出来叫道:“落落,进来吃饭。”
多么明目张胆,多么理所应当,中餐时间,我要和老婆一起吃饭。
宋落什么都没有拿,走进办公室,反手关掉门。
有同事小声嘀咕:“所以,以前带电脑进去,都是为了掩饰他们吃饭的事实?”
“我要哭了,我之前吐槽宋落性格差到爆。”
“黑车那件事,我批评宋落做事冲动没有脑子。”
“不,这都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我们在宋落面前说过主编的坏话啊。”
“......”
那些在私下吐槽祈霁“冷酷无情”的员工都自闭了。
宋落坐到他对面,打开盒饭的盖子,笑道:“因为你的一句话,大家上午都魂不守舍。”
“应该都在回想以前说过的话。”祈霁全猜到了。
“可能是。”宋落夹菜吃,“其实我们根本就不记得。”
部门里除了她,几乎所有员工都吐槽过祈霁高冷难缠吧,除了尤念念,也几乎所有员工都吐槽过她性格差吧,至于具体说的什么,谁能记得。
“我记得。”祈霁一一道来:“陈嘉污蔑你傍大款,江依珊骂你不知好歹......”
宋落用筷子敲敲他的饭盒边缘,“行了,全部门骂我的话都被你给背下来了。”
嘴上虽然抱怨着,心里却止不住的高兴,这种被关心宠溺的感觉,像是夏日夜晚吹来的温柔清风,说不出来的舒服。
“骂我的就算了,骂你的让她们再心惊两天。”他低声说着,声音里含着一丝不悦:“不然三月我离职后,又开始肆意妄为。”
那个,好像肆意妄为的是她吧......
午休时间,往常大家都是趴在桌上睡觉的,今天全都精神特好,在微信互相私聊,说着悄悄话。
江依珊要交一份资料给祈霁,是下午例会要用的,很急,但是她不敢进去,找到后面的殷钧,“诶,大哥,帮我交个资料给老大呗。”
殷钧疯狂的摇头,抱住自己的办公桌,“我不去,我死也不去。”
他想到黔村的那天早上就觉得丢脸,撞见祈霁和宋落的在车里共度一夜的场景,还有谁能比他更尴尬?
江依珊又转头求助刘尹,“帮帮忙,老大最喜欢你的。”
刘尹恍恍惚惚的眨眼睛,“您确定祈主编是因为喜欢我?”
他想到那些个陪祈霁和宋落吃饭的中午,觉得自己真傻,真的。
“哎哟,送资料而已,把你们给吓的。”尤念念起身过来,拿着资料轻敲主编办公室大门,轻手轻脚的进去片刻,又小心翼翼地退出来。
江依珊问:“怎么样?老大和落落在干嘛?”
“老大在工作,落落在睡觉。”
“睡觉?”
“是啊,在躺椅上睡觉呢。”尤念念忽然起了玩心,故意恐吓:“老大让你小点声音呢,说你吵到睡觉的人了。”
江依珊吓得立马捂住嘴巴,转过身子,安安静静的工作。
难怪宋落总是睡眼惺忪的从办公室出来,神他妈工作辛苦没有午休时间,是每天都在主编的小躺椅上面睡觉呢!
趴在冰冷冷桌上的江依珊侧了侧脑袋。
简直是......说不出的羡慕。
下午照常开例会,祈霁把这两天的工作做了总结,询问在座的各位:“206事件一周年报道,大家有意见吗?”
一个个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有意见尽管提,不用顾虑。”
都接着摇头。
“有认真看过报道吗?”
下意识的摇头。
而后,突然反应过来,全都整齐的抬眸看过去,慌张解释——
“看了看了,我有看报道,文字功底没话说。”
“我认为报道写的完全没有问题啊,观点明确又正确。”
“宋老师的专业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是啊,业绩冠军的水平。”
“......”
“停停停。”祈霁摆手,忍不住的扬起笑来。
宋落也低头掩着唇笑。
他望着众人,神色有些无奈,“能不能正常点?”
员工们都直喊卧槽,你说谁不正常?到底是谁不正常啊?
“老大,我是真觉得这篇稿子没问题。”尤念念很正经的发言了:“或许言语是有点犀利,但这本身就不是新闻稿啊,顶多算是媒体人的评论,评论表达自己的观点没有错。”
“我赞同,新闻评论本身就要突出观念,以这个标准来看,没有问题。”
祈霁的目光落在后排的一位记者身上,“唐老师呢?”
唐老师就是跑来和宋落争论的前辈记者,被主编亲自点名当即有点慌,纠结过后,咬咬牙还是讲了:“主编,我认为这篇的歧义很大,新言社不适合再出头了。”
“具体说说。”
“去年的水污染和黑车事件,都引得上面不满......当然,宋老师确实处理的很快。”
这两条新闻都是宋落做的,唐老师轻咳一声,顶着压力继续道:“观点本身不错,但黔村事件发生后,新言受到很多人关注,这种会引起热议的稿子应该慎重,我们没必要再主动惹麻烦。”
“所以你是认为这篇稿子没有问题,但不能以新言社的名义来发表?”
“是的。”
祈霁做记者的时间长,做主编却只有半年,在顾全大局方面,可以多听听前辈的意见。
他的手指敲着桌面,思忖了一会儿,然后点头:“行。”
所有员工都暗自松口气,听见主编大人又道:“那206一周年特稿你来写吧。”
“我?”唐老师惊讶。
“嗯,毕竟你比较懂新闻该怎么做。”
“噗!”尤念念笑喷了,这理由真是够充分。
祈霁的目光微转,“经验丰富,又有独特见解的——”
他稍稍停顿,拖长了音:“陈嘉,你也写份出来。”
宋落的特稿被否,唐老师接手,为保证按时完成任务,两个人同时写稿,多么顺理成章,多么理所应当。
陈嘉不敢反对,点头应声。
祈霁扫视着他们,笑了声:“最后,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喻高儒三月份回来。”
大家脸上都扬起喜悦的笑容,如果不是在会议室,估计都想喊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