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太阳越来越大,宋落被照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晒的有点头晕,伸手揉揉太阳穴。
“不打了。”球场上的祈霁突然道。
“啊,怎么不打了?”
“难得休息,为什么要陪你们。”
他走到宋落面前,她拿出餐巾纸,帮忙擦着额头上的汗,边叮嘱着:“待会儿把外套穿上,不然容易感冒。”
“嗯,晒到了?”祈霁低头瞧她的眼睛,微微发红。
“还好。”
其他三个人紧跟着走过来,谢也弯了弯唇,别有深意地道:“学弟,你又输了。”
祈霁的视线就没有从宋落身上移开过,把外套拿过来,搭在自己手臂处,牵过她的手。
输就输了吧。
他冲所有人道:“走了。”
四个人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学姐感慨:“祈霁放在古代,就是那种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吧。”
“乱打什么比喻。”闫世敬敲敲她额头,“别人江山也有啊。”
“哦对。”
闫世敬转头看向发呆的谢也,哼哼唧唧的唱着:“输了你赢了世界又如何,你曾渴望的梦,我想我永远不会懂......”
谢也不悦的扫过去,“闭嘴。”
“哈哈哈。”闫世敬大笑,“真不知道哪些眼瞎的家伙,到处说你温润如玉。”
他迈步,“走吧。”
宋落和祈霁回到家后,都累的不行,一觉睡到第二天。
刚到公司宋落就碰到了喻高儒,假装淡定的打招呼:“主编早。”
“早啊。”喻高儒故意问:“昨天休息的好吗?”
“挺好的。”
“那看来小祈挺会照顾人的啊。”最后的音还拖长了些,语气里调侃意味十足。
宋落不想接话了,保持沉默,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九点半的时候,能来的员工都来了,喻高儒喊大家开晨会,陈嘉的调查和稿子已经写出来了,他看过后觉得不太对,但是说不上来,干脆拿出来让大家一起看。
“不行。”宋落又是第一个提出否定意见的。
陈嘉听到她的声音,又烦又气:“怎么不行啊?你除了这两个字会不会讲点别的?”
“因为你的稿子有个通病,总会找些有争议的点。”宋落把不满意的地方指出来,“老师平日里温和,学生们对他的印象都很好,这有什么必要写出来?受害者和同学关系差,很多同学认为她私生活混乱是如何得知的?写出来的作用和意义是什么?”
陈嘉理直气壮:“我写的全部都是同学和受害者亲口说的,我是站在多个视角方面来写这件事情的。”
“你如果真的想写多个视角应该去询问当地警察,去咨询专业律师,而不是揪着学校里无关紧要的恶言恶语,先入为主,引导读者。”
这类事件出稿通常不止一篇,陈嘉后面两篇就打算采访专业人士,回道:“老师,警察,律师,医生,我都会采访的,给所有人发声的机会,不需要你来教。”
宋落又仔细地浏览遍,提出新意见:“另外,关于性-侵特别细节的地方可以去掉。”
陈嘉完全无法苟同:“拜托,我们是记者,不要滥用你的同理心好吗?”
宋落冷眼一扫,毫不客气的骂:“你是人吗?”
气到陈嘉都忘记是在开会,直接拍桌指着她,而后才在江依珊的提醒下收回手。
关于记者到底能不能把同理心带到新闻事件中,一直以来是个争议,会议室里其他的同事也陷入沉默,思考着刚才她们的对话。
许久后,喻高儒提出了一个很老的问题:“你们认为,饥饿的苏丹作者罪大恶极吗?”
《饥饿的苏丹》是由南非摄影师凯文·卡特拍摄的一张照片,画面是一只秃鹫守在一位蜷缩在地的小女孩后面,好像是在伺机猎食小女孩。
这张照片获得普利策奖后,有人辱骂凯文·卡特是踩在小女孩的尸体上拿奖,自私自利。又过去不久,凯文·卡特因为抑郁症,以及众多战后后遗症自杀身亡,从而引发长达二十多年关于新闻道德的争议。
“不是,我认为他没有错,以当时非洲的情况,他根本救不过来。”
“救人不是记者的责任,报道才是。”
“是啊,起码他让世人知道了非洲的饥饿和苦难,就算小女孩真的逝世了,也是用一条命换来了万千条生命。”
宋落瞥了眼对面高声议论的同事,不赞同的摇着脑袋。
她同样认为凯文·卡特不是罪大恶极,但用一条生命换来万千条生命的言论无法苟同。
正准备开口时,听见身边的尤念念道:“后来有报道,女孩的妈妈就在附近领取救济物质,他在拍完后也有过去把秃鹰赶走。能兼顾本职工作和道德当然是更好的,只是每个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还是要先做好本职工作吧。”
陈嘉趁机说:“所以啊,记者的本职工作就是真实,我写的这篇稿子没有问题,哪怕会有些争议也无可厚非,毕竟键盘侠道德绑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不要偷换概念行不行?”宋落听到这段话有些不耐烦了,回怼:“你和凯文·卡特比?”
你谁啊?连国内新闻奖都没有拿过的,和普利策奖获得者肩并肩?
普利策奖相当于新闻界的诺贝尔,陈嘉无法反驳,只别过脑袋偷偷地翻个白眼。
宋落坚持自己的看法:“主编,我完全不认可这种毫无人性的稿子,像是把受害者的痛苦经历重新剥开来,又让网友和读者挨个品鉴一番。”
陈嘉不屑:“哪有这么夸张?”
“你没有经历过,当然觉得夸张。”
“呵。”
两个人又争论不休,喻高儒一时也难以判断谁对谁错,但以他自己来看,媒体从来都是揭露真相的,而不是站在邪恶或者其他的对立面来指责和批判。
只是很多新闻事件,不是那么容易判断的。
他思忖片刻,说:“陈嘉把其他不相关的内容删掉,仅针对性-侵事件来报道。”
上司发话,陈嘉也不好再反驳,应了声接受返稿了。
“行,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尽管改稿了,但是宋落难以平复心里的不悦,依旧认为关于的性-侵的细节不应该披露出去。
祈霁以前说过,她太有同理心了,其实按照性格来说不适合当记者,但也正是因为有同理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挺适合当现代记者。
如今的新闻有太多一味追求爆点的,拼命迎合读者心理,从而忽视了受害人的感受。他们常常觉得,这条新闻发出去后,可以提醒更多人,把自己当救世主般做着残忍的事情。
祈霁今天加班,宋落是自己乘地铁回去的,等他到家时,宋落怀里抱着抱枕,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怎么了?”他走过去轻声询问。
宋落偏过脑袋,一副纠结又为难的样子,“我觉得我不会写稿了。”
“关于性-侵案?”
她应了声,撑着自己的下巴,“都说记者在报道中需要保持客观,不带任何偏见,可是面对强-奸、猥-亵、家-暴这些很明显的新闻事件,难道也要冷漠的像个机器人吗?”
宋落高中的时候,父亲在车祸中身亡,是被一位知名商业人士醉驾后撞死的,由于商业人士在社会上有一定的影响力,所以媒体记者们想要来采访她和妈妈。
她至今都难以忘记,在自己和妈妈刚刚失去父亲和丈夫的时候,记者拿着话筒放在他们面前,不带一丝感情地问:“请问你们现在有什么感受吗?”
是,记者在履行自己的职责,没有任何错。
但宋落觉得这样不对,她向来认为作为记者,比真相重要的有很多。
祈霁没有回答,伸手摸着她脑后的长发,“那你说在战场上,我是先救人还是先报道?”
这种问题宋落更答不出来,先报道,难道看着生命从你眼前逝去吗?先救人,你有这个能力救吗?救的过来吗?
她脑子更乱了,趴在祈霁的腿上,“我所希望的不过是坏人得到惩罚,好人得到赞扬,不管坏人犯罪的理由是什么,好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做好事,可是记者必须深入调查......好烦啊。”
“不烦不烦。”祈霁轻声哄着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真的吗?”
“是啊。”
宋落转了转眼珠,坐了起来,“不行,我要去泡澡。”
她跑到卧室里面拿衣服,噔噔瞪的进到浴室里面。
灵感或者脑子乱的时候,浴室简直是万能的地方,在马桶盖上静坐十分钟,或者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又或者是泡热水澡,都能让人清醒。
宋落正躺在浴缸里时,听见门响了,祈霁从外面进来,只穿了件衬衫和短裤。
他慢条斯理地开始脱裤子,“我觉得两个人泡澡,灵感应该会更多。”
“......”
第55章爱河
“你怎么总是有一大堆的理由。”宋落身上裹着浴巾,倒是没有那么害羞,咕哝一句,缩起双腿给他腾位置。
祈霁配合道:“嗯,我只是单纯的想和你一起泡澡。”
他刚准备踏进浴缸里面,宋落从旁边扯过条浴巾,“裹着。”
“有必要吗?”他轻笑着。
宋落催促:“快点。”
祈霁听话的裹上浴巾,坐进浴缸里面,长腿舒展不开,只能憋屈的微微弯着,“有点小。”
“又不是给你游泳的。”
他抬眸看向对面的女生,低声道:“坐过来。”
“我不......啊。”
宋落突然被拽过去,不由得惊呼一声,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他的大腿上,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
浴室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浴巾往下掉了不少,露出一大片雪白,落在腰间手摩挲着,惹得她身体和脸颊都泛着淡淡的粉红。
“帮你回忆回忆那天晚上的事情?”他语声低低,暧昧的声音撩拨着宋落。
拿着手边的毛巾,慢慢擦过她的手臂,而后解开身上的浴巾,力道温柔至极,逐渐起雾的浴室里缱绻旖旎。
那天他也是像这样给她擦身子,怀里的女生突然仰起脑袋,笑着亲吻他的下巴,在颈间落下一个个红唇印,迷离含笑的眼神夺人心魄,手也攀上他的肩膀。
祈霁扣紧她的腰,正动情时宋落却忽然趴在胸口,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般睡着了。
他擦完身子,微微用力,抱着她换了个方向,面向自己:“想起来了吗?”
宋落咬着下唇摇头。
“嗯,那继续。”
后来,祈霁抱着宋落回卧室的时候,还在嘀咕:“为什么没有浴缸床啊。”
“......”
宋落头次觉得自己为工作实在付出太多了。
男老师性-侵女学生的报道文章在周末时发出去了,经过几番修改,可能会有争议的内容全部删掉了,陈嘉也在跟踪报道后续。
中午她从外面回来,告诉大家:“我刚才碰到华今的谢也了。”
“谢也啊!”尤念念亮着眼睛问:“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在这次新闻事件上干掉华今?”
陈嘉耸耸肩,“谁怕谁?”
“哇哦,这个势头很不错啊。”
江依珊故意打趣:“谢也不是你偶像吗?这么开心?”
“谁说的!我作为新言的一份子,偶像怎么可能是华今的记者,再说了,我偶像自始至终都是老大好吧。”
尤念念扫了眼对面偷笑的宋落,接着道:“老大各方面都比谢也优秀啊,年轻又帅,拿过新闻奖,在京报工作过,还去过战地报道。”
江依珊附和:“光是去过战地,就能秒杀一众竞争对手了。”
“对啊,最近米胜发生动乱,好多网友都脱口而出老大的名字。”
“他当年的报道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
宋落听到她们夸赞祈霁,微微弯唇笑了笑,算是回应,起身准备出去做新的采访。
她刚接手了一个家暴离婚案,女方怀孕时被男方殴打,如今夫妻关系名存实亡,十三岁的女儿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
宋落联系女方,约在不远处的咖啡厅见面,女方还带来了代理律师,自己始终低着脑袋不语,让律师讲事情始末。
律师告诉她,十三年前他的当事人怀孕时,嘴巴被男方扇肿了,全身多处有淤青,但因为是自己老公,不肯说出来,后来生完孩子喝农药自杀又被救下。
起初,男方不停地道歉求和,女方心软过两次,在发现他并没有任何改变后彻底死心,两个人现在没有任何感情,在财产方面纠葛争吵了几年,终于狠心走上法庭。
女方大约是不愿意回想过往种种,先行离开了,宋落闲着无事,便和律师聊起来了。
“这两年有关家暴的案件数量是多少?就您这边接到的而言。”
“具体数量我不记得了,我每个月都会接到关于家暴的案子。”律师说:“而且不止这两年,从我做律师以来,一直很频繁。”
宋落有事先了解过国内家暴案的结果,“很难有案件能被判定为故意伤害罪或者虐待罪,多数为拘留是吗?”
律师摇摇脑袋,“你错了,连拘留都特别难。”
“家暴事件难以处理,很大的原因就在于它是夫妻间的,或者家庭间的事情,关系密切,施暴场地封闭,再加上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讲出来。就像我的当事人那样,很多受害者压根没有维权意识。”
“嗯,我知道。”
宋落的手机震动两下,是祈霁发来的消息,问她现在在哪里,宋落把定位发过去了,接着听律师讲这两年的家暴案件。
大约半个小时后,她觉得不能再继续打扰,别人说不定还有其他工作,礼貌的道着谢:“谢谢您愿意接受我的采访。”
反而是对面的律师,颇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但听见宋落这样说也没有接着讲,看向她放在手边的手机,“宋老师,我可以加您的微信吗?”
“可以。”
记者跑采访,本来就需要多认识些医生、警察、律师,宋落把二维码调出来让他扫。
“好了,您叫......?”
“宋落,落叶的落。”
律师笑着:“也是落落大方的落。”
宋落微微弯了下唇,拎着包包和他并肩走出咖啡厅,律师提出可以送她回公司,宋落婉拒了,道再见后转身离开。
走了一段路后,她正想在微信上问祈霁到了没,旁边传来喇叭声,转头看过去,是熟悉的黑色车辆。
祈霁坐在驾驶位上,手搭着方向盘,臭着张脸,很不高兴。
“老公。”宋落开车门坐上去,把包丢到后座。
“那男的是谁?”他问。
“受害者的代理律师。”
“他找你要微信,想追你?”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