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你!”谢氏不放心的进去看了一眼,给盈若掖了掖被子。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褚巧若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派黯然神伤。“她是家里最小的,理应被好好照顾。”
褚巧若苦笑,“她是我亲妹妹!我照顾她是应该的!”
因为照顾自己的亲妹妹,却要被亲娘道谢,这哪里是当她是亲人?她以前究竟错的有多离谱,才会被当成了寄居的客人?
谢氏抬脚往外走,“晚上别熬夜了!仔细伤了眼睛。”
褚巧若的眼睛立马就湿润了,终归还是有关心的。
盈若的好学是真真的刺激到她了,那么小的一个人,却有着那么坚定的一颗心,多么的难能可贵!她以前真是眼瞎,居然看不到弟弟妹妹的努力。身为长姐,本该珠玉在前,现在却是被他们的光辉感染。
好在,一切都不太晚。
谢氏回了主屋却还是反反复复烙饼睡不着。
褚兹九很无奈,“要不,我明日找个由头带盈盈出去玩一天吧!”
“说好了一冬天不让她出门,这朝令夕改的,也不知以后在孩子面前还有没有威望了。”谢氏咕哝了一句,终于沉沉睡去。
早餐桌上,褚兹九找的由头,就是家里没人了,盈若只能跟他走。谢氏和褚巧若要去玲珑斋,褚成若要去学堂。
盈若放了饭碗,“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再有一个月,我可就九岁了呢!”
褚兹九道:“九岁也还是个孩子!”
盈若道:“可是,原先不是说好了,在我头发长出来之前不准我出门的吗?”
谢氏唇角抽了抽,果然这聪慧近乎妖的小女儿在这儿等着呢!
褚兹九干咳两声,“这不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嘛!很多事情,都是在不断变化之中的。”
“嗯!”褚成若发声,“原先还说好让我在家禁足三个月的,现在还不是天天往学堂跑?所以啊,以后再有这种放长线的事情,妹妹就不用觉得负担太重了。”
“就你话多!”谢氏将一个煎鸡蛋夹到他碗里,“赶紧吃!吃了滚蛋!”
说起来,褚家的饭菜还是挺丰盛的。不是谢氏不懂得过日子,是她认为,孩子都在长身体的时候,在吃上尤其不能苛责了。所以,她宁可在其他地方紧巴着,在吃上也是舍得花钱的。
褚巧若道:“盈盈若是不想跟爹去,不如跟我们去玲珑斋吧!”
盈若大摇其头,上次去玲珑斋的阴影还没完全消退呢!“我哪里都不想去,就在家里看书习字。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所以,一天都不能耽误的。”
“这性子固执的,也不知道随了谁!”谢氏好笑的看向褚兹九。
褚兹九莫名的觉得头疼,“盈盈可以带着书跟随爹爹去衙门里学,也可以在那里练字。那里的炭火很暖和的,比家里强的多。”
盈若默了默,方才道:“那好吧!我去收拾东西!”
褚兹九朝着谢氏扬了扬眉毛,“别收拾太多!衙门那里笔墨纸砚都有,书也有。”
盈若边往外走边道:“却未必有我喜欢的书啊!有备无患嘛!姐姐,我要背那个你给我缝的跟哥哥一样的蓝色书袋。还有,我今天要带小狗形状的帽子,杏黄色的。”
“好!我去给你找!”褚巧若追了出去。
“看吧!”谢氏起身收拾碗筷,唇角高高的翘起,“可有主意了!”
褚兹九也起身帮忙,一脸自豪的道:“那是我闺女!你给我生的闺女肯定是这个世上最最好的!”
谢氏飞了个白眼过来,却又透着说不出的风情。
褚兹九就心情舒畅的哈哈大笑。
盈若戴了杏黄色的狗头帽子,穿了大红色的斗篷,身上背了个蓝色绣小狗图案的书包,拉着褚兹九的手出了院门。
身后驶来了一辆枣红色马车,赶车的车夫盈若是见过的,正是他们东边的邻居。
榆树胡同的东边是堵上的,出入只能走西边。而且不是很宽,马车行走在其中,人就没法通行了。
褚兹九拉着盈若避到墙根儿。
马车却在他们近前突然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就探出了一张堆满笑容的慈祥的脸。“要出去啊!”竟是主动的打招呼。
褚兹九连忙拉着盈若行礼,“夫人先行!”
“老婆子正要去县衙那边办点儿事,不知道是不是顺路。若是顺路,就载你们一程。”
盈若愕然的瞪大了眼睛,还有比这更顺路的吗?这简直就是困了有人递枕头啊!
褚兹九搓着手,“实不相瞒,我们正要去县衙那边。就不叨扰了,我们自己走去就好。”
“都是邻居!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客气。再者说了,我们初来玉兰县,还不知道去县衙的路呢!”老太太话音刚落,就见一只黄色的绒球从马车上窜了下来。
“狗!小狗!”盈若大叫。
褚兹九以为她害怕,移了移身子,想把她挡在身后。盈若却直接从他胳膊肘下钻了出去,扎煞着两只小手就冲着小黄狗走了过去,“小可爱,过来!抱抱!”
黄色的小小的一团,刚断奶的样子,瞪着两只黑黑的雾蒙蒙的眼睛,萌的盈若的小心脏都化了。她赶忙蹲下身,拍着两只小手。
第二十八章仙人般的少年
也许狗和孩子有着天生的亲近缘,小黄狗嗅了嗅,竟真的朝着盈若走了过来,到了近前,居然还用小脑袋在盈若的掌心蹭了蹭。痒痒的感觉,惹得盈若咯咯笑了起来。
笑声清脆,充斥了整个巷子。
“还真是有缘呢!阿黄很少跟不熟的人这般亲昵的!”老夫人笑着道。
“是叫阿黄吗?”盈若将小狗抱到了怀里,顺毛捋了捋,“这个名字现在适合,等到再大点儿就不适合了。不够威风呢!”
“盈盈!”褚兹九喊了一声,示意她别乱说话。
盈若扭头看他一眼,“老夫人又不是外人!”
老夫人哈哈大笑,“这孩子对我胃口!外面冷,这样挡在胡同里也不是办法,你们爷俩赶紧上车吧!”
褚兹九不再推辞,将盈若连带着小狗抱上了马车。见马车里没有别人,自己这才爬了上去。
马车里很是宽敞,老夫人穿着一件紫色绣祥云花边的褙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简单的别了枚银簪子,满面的红光,皱纹里都透着慈祥。就那么坐着,都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势外泄。
老夫人却只顾笑意盈盈的盯着盈若看,仿佛喜爱的不行。
褚兹九出言道:“一直想要登门拜访,又怕唐突了,就给耽搁了。还未请教夫人怎么称谓?”
“人称岳老婆子!小丫头喊老婆子一声姑婆就可以了。”
褚兹九怔了怔,旋即道:“岳夫人!”
一上来就要求自家闺女喊姑婆,这是从哪里论的?没说认自己当侄子,却说要认侄孙女,怎么听都觉得怪异。
这时代的女子,出嫁后都是要冠夫姓的,一般都会被要求喊伯娘婶娘什么的,就算被要求喊姑姑的,都不多见,更何况还越过了姑姑,直接喊姑婆。
也或许,身份尊贵的人也都是有几分怪癖的。
盈若紧随褚兹九之后,机灵的喊了声:“姑婆!”
“哎!”岳老夫人往自己身上审视了一下,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镯子,“我这出门,也没带什么好东西。找件像样的见面礼都不行,就这吧!”说着,扯了自己腰间的玉佩递到了盈若面前,“拿着玩吧!”
盈若哪里敢接,就听褚兹九摆着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讲究什么见面礼。岳夫人赶紧收回去吧!盈盈还是个孩子,一不小心打碎可不好了。”
“给她的!又不是给你的!好孩子,拿着!”岳老夫人硬塞到了盈若手里,“我看这孩子是个稳重的!若是执意不收莫不是嫌弃这东西不值钱?”
“那就谢谢姑婆了!”盈若将那玉佩放在手心里摸了摸,清凉而润泽,然后就塞到了自己的蓝布书包里。“来而不往非礼也!改天,我也送姑婆礼物。”
“哎呦呦!”岳老夫人伸了伸手又缩了回去,真是恨不能将小丫头报到自己怀里揉搓一番了,“这丫头,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
褚兹九就呵呵笑,当着他的面夸他的女儿,那当真是比喝了蜜糖水还甜。
岳老夫人道:“让小丫头闲着没事多往我那里跑跑,我那里太冷清了。”
褚兹九哪里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我也是乐意的!”盈若笑着道,“娘亲说,姑婆的琴是弹奏的极好的。”
“没想到,你娘亲还是老婆子的知音呢!”岳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笑。然后看看趴在盈若怀里无比乖巧的小狗,“丫头,你觉得它叫什么名字更威风?”
盈若想了想,“那叫金子如何?”
褚兹九捂脸,这彰显的是威风?他怎么觉得是财迷啊!
“为何是金子?”岳老夫人饶有兴味的问。
盈若道:“形容一个人品质高尚的时候,不都是说他有一颗金子一般的心吗?都说狗是人类的忠臣,所以,也应该有一颗金子一般的心,忠心护主的心。再者,它皮毛的颜色也跟金子差不多呢!还有就是,姑婆的狗应该都是贵重的,举凡贵重,不都是用金子来衡量的吗?”
“好!好得很!”岳老夫人直接拍起手来,“那它从此就叫金子了。”
盈若咧嘴笑,露出门牙上的豁口。这老太太,还蛮招人喜欢的。
再谈下去,才知晓,岳老夫人是来衙门做地产过户的。这对于褚兹九来说,正好是熟门熟路。便亲自带着岳老夫人去办理文书了,盈若就被扔在了他衙门的办事间里。
这样的安排,原也没什么不妥当,前提是盈若没有什么特殊需要。
人生有三急,盈若现在要面对的就是尿急。
都反问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盈若觉得憋不死的都是因为还没憋到一定程度,她现在就有种快憋死的感觉。憋急了,便开始横冲直撞。
鼻子底下是大路不假,一个茅厕的所在只要是在这里当值的,应该都能说出来,可问题是,前衙是没有女茅厕的啊!
她要是男孩子也好说了,随便找个犄角旮旯就能解决了。
可她现在是要脸面的小姑娘,而且还是个拥有三十岁灵魂的小姑娘,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蹲下去的。
盈若横冲直撞,直接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若非那人及时的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只怕已经被弹出去屁股狠狠的亲吻地面了。
“对不住啊!多谢!”盈若忙不迭的道。没听到回音,一抬头,下巴就掉了下来。
漂亮的男孩子她不是没见过,像褚成若就相当的漂亮,再有就是安之恒和李光裕了,但眼前这个男孩却还是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这位,要比安之恒更加不食人间烟火。
小腹的涨疼及时的拉回了盈若的神志,她双手捂向小腹,“大哥哥,哪里有女厕?我这很急!”
“跟我来吧!”他转身,带过一阵清风。别说声音悦耳了,就是走路的步履都有一股洒脱飘逸。
盈若也没看清路,只觉得好像是穿过了一个门,拐了两个弯,就到了。
茅厕比起他们家的来,可是干净多了。
第二十九章冷淡与热情
盈若出来的时候,少年还抱臂站在阳光里,因看到她的身影,唇角就微微的勾起,露出一个虽含蓄,却又充满魅惑的笑容。
盈若羞赧的笑笑,“多谢!”
“褚叔叔忙什么去了?”少年如泉水击石的声音悦耳的传来。
“你认识我爹?”盈若讶异,然后甩甩小脑袋,“不对!你认识我?我们以前见过吗?”
少年低笑出声,他也是有妹妹的人,却从来没见过这般鲜活可爱的。头戴着杏黄色的小狗头的帽子,一张粉嫩嫩的小脸,一双笼着水雾的大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再硬的心肠都会忍不住的融化。心道,这要是自己的妹妹该多好。
“哦!对了!我的酒窝像我爹,你是靠这点儿推断的吗?”盈若自动脑补。
“华锦正好在家,你要不要去找她玩?”
“呃……”盈若终于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了,县令家的嫡公子,陵山书院的大才子高华棠,也就是高华锦的嫡亲兄长。他会认识她,应该就是那日在万家杂货铺外面藏在马车里的人。“下次吧!我爹爹不知道我乱跑,找不到会担心的。”
“那好吧!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盈若连忙摆手,“就不耽误高公子的时间了!不如,叫个下人送我过去好了。”
“我正好有问题要请教褚叔叔!走吧!”高华棠转身,月白色的锦袍划出好看的弧度。
他这样子说,盈若自然就不能再有什么异议了。“那就有劳高公子了!”
“褚叔叔是个很有才华的人!”
“我也这么觉得!”
然后谈话就进入了冷场。
跟来时一样,两人一前一后的走。
盈若小小的舒了口气,这样子保持两米的距离刚刚好。明明看上去非常随和的一个人,偏偏她就在他面前有种手脚不知道怎么放的感觉。
“你喜欢走在人身后?”高华棠突然扭头问了一句。
盈若抬起的脚步一下子落在了身后,步伐虽不受控制的乱了,但面上却还是强作镇静,“冬天风大!这样子可以避风。”
高华棠就发出了如暮鼓晨钟般的低沉笑声。
盈若就虚擦了一下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
到了前衙,远远的就听到了褚兹九的喊声,想来正在着急的四处乱找。
“爹爹,我在这儿!”盈若高声应道。
沉重的脚步声奔来,却不止褚兹九一个身影,后面还跟着同样一脸焦急的李光裕。
褚兹九一把将盈若拉到怀里,“没事吧,盈盈?是不是走迷路了?都是爹不好!”
“我没事的,爹!”盈若安慰的拍拍他的背,“我刚刚只是找茅厕去了。前衙这边都是男厕,高公子带我去后衙了。”
褚兹九这才松了口气,忙向高华棠道谢。
高华棠笑笑,“盈若妹妹很可爱!”眼眸一转,就看向了李光裕那边。
李光裕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抚摸着腰间的玉佩,正冲着盈若眨了两下眼睛。
“光裕哥哥!”盈若从褚兹九怀里挣脱出来,三两下就跳到了李光裕面前,“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有多久没见你了啊!你还好吗?听说你去陵山书院读书了,那边的课业很重吗?你都没来看过我,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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