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裕道:“你只需要三月三来考试就好了。”
“光裕!”已经攻琴完毕的李思齐奔了过来。
安之恒一脸无奈的跟在后面,显然是拉都拉不住的。
盈若乍见陌生人,都是本能的往李光裕身后躲的。
李光裕眉头微蹙,“你怎么来了?”
李思齐笑笑,“你们都来了,我也就来了啊!哎呀!这玉兰县还真是出人才啊!刚刚那小子的琴弹的不错。这小丫头是谁啊?光裕你这般护着她,是不是因为她跟我妹妹长得很像啊?”
盈若支起了耳朵,眼含戒备的看过去。
什么意思?这个瘦竹竿有个跟自己长得很像的妹妹?而且这个妹妹李光裕还认识?
她突然陷入了一种很荒诞的感觉,李光裕从最初开始就对她另眼相看,该不会是因为把她当成了某个人的替身了吧?
已经十六岁的少年,长得玉树临风,浑身散发着贵气,若是收起笑容,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他这么好,自有女子芳心暗许吧!
那么他呢?
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因为他钟情的女孩子不在身边,便拿她当替身吗?
想到这种可能,盈若整个人就觉得不好了,脚步更是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一步的远离李光裕的身边。
“盈盈儿!”李光裕拉了脸,拧眉看向她,一张小脸竟是白的吓人,便赶忙大步靠近,“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盈若提起裙子就跑,“我去找我爹!”
“哈哈……”安之恒幸灾乐祸,“小丫头心眼多,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啊?”
“我没说错什么呀?”李思齐一脸的呆样。
李光裕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追着盈若去了。
安之恒猛的敲了他的脑门一下,“你是笨蛋啊!就你家那个妹妹,李光裕什么时候放在眼里过?还有啊!既是觉得那丫头跟你妹妹长得像,你就该写信回去或者亲自回去问问你父亲,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流落在外的。”
“怎么可能?”李思齐本能的否认。
盈若已经奔到了褚兹九身边,“爹爹,姑婆,我的任务完成了。咱们走吧!”
自从走出牌坊,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落在了她身上,不管是羡慕的、欣赏的、嫉妒的还是暗恨的,她敬谢不敏。
褚兹九伸出大手拍了拍她的肩,若非众目睽睽之下,他都想给予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了,“我的女儿,做的很好!”
盈若笑笑,“盈若都已经这般努力了,那么爹爹也要更努力啊!我还等着当状元的女儿呢!”
“当状元的女儿简单,当状元可不简单呢!”岳老夫人扫了褚兹九一眼。
褚兹九道:“晚辈自会竭尽所能!”
盈若道:“姑婆放心吧!我爹爹是属于那种厚积薄发的!”
褚兹九哈哈笑,“知我者,盈盈也!”
“李光裕呢?”岳老夫人环顾四周问。
盈若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他遇到了熟人!”
话音落,李光裕就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眼前,“不算熟人!只是,他也姓李,名思齐,其祖父乃是礼部侍郎李如璋,其父乃是李令闻。”
褚兹九的脸色唰的就变了,一个一个的名字,自然都是被藏在记忆深处的。“真的是李家的人?”
李光裕点了点头。
盈若脑中警钟大鸣,“可是娘亲从前的那个李家?”
褚兹九往四周看了看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再说!”
一行人到了山下。
李光裕抬头看了看太阳,“日上中天了!姑婆,褚叔,不若在这边吃了饭再回去。”
褚兹九道:“今日来了这么多人,还有位子吗?”
李光裕道:“早前就订好了的。”
盈若是没有异议的,她也的确是饿了。
因为陵山书院的关系,山下自然是有一条商业街的,除了笔墨铺子,最多的就数吃食店了。
李光裕带他们去的是一二层的小楼,若非提前订好位子,的确是走不进去的。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
几人落座后,褚兹九的神态已经恢复正常,盈若却还有些蔫蔫的。
岳老夫人朝着林嬷嬷丢了个眼色。
林嬷嬷就忙过去摸了摸盈若的额头,捏了捏她的小手,“倒没有发烧。许是累着了。”
岳老夫人松了口气,“毕竟是年岁小,经不起折腾。赶紧上菜,吃完了,早点儿回去歇着。”
李光裕便赶紧让惊蛰去催促。
“光裕啊!”褚兹九呷了口茶开了口,“有个问题之前已经问过了的,却还是觉得不踏实。那个,你们这个‘李’,跟京城的那个‘李’,可有什么联系?芫娘毕竟离开了十多年了,很多事情都没有印象了。她拼命的想过,也是没有想起令尊的事情。”
盈若打了个激灵,一下子来了精神。抬眼往李光裕那边瞟了瞟,却正好被李光裕看过来的视线逮了个正着。李光裕冲着她笑了笑,盈若皮笑肉不笑的回之,又赶忙低下了头,耳朵却是竖起来的。
第九十七章牙齿冒头了(答谢月票加更)
李光裕看着她这副可爱的样子就禁不住好笑,“有些事情,褚婶确实不一定记得。三十多年前,我们这个‘李’跟那个‘李’的确是同族的,不过是离着嫡枝比较远。后来家祖父没了后,族中叔叔欺负孤儿寡母,为了侵占田产,诬陷家父偷盗,将家父和祖母除了族。再后来,家父想方设法自证了清白,却再也没有回归族谱了。大体,就是这个样子了。”
盈若倒吸了口气,心里腹诽,大家族里就是是非多啊!
不过有了她家娘亲的被死亡,那可还是嫡出的大小姐呢,李知府作为旁支被算计除名,也就不足为奇了。
“那个李思齐……”
李光裕道:“算起来,他应该是你大舅家的表哥。”
盈若哦了一声,并没有因为多了个表哥而表现出多少的兴奋来。李思齐嘴里的妹妹想来就是她的表姐妹了。那么本着同性不通婚的原则,就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钟情一说了。
想通了这一点儿,盈若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相反,心里却有些懊恼。
她刚刚对李光裕的情绪明显的不对劲啊!
她以为自己会是个大女人,像独占欲、嫉妒心之类的东西应该不会出现在她身上才对。
可是现在,她还真是把李光裕当朋友,怎么就生出了患得患失的心来了呢?
莫不是她最近太闲了。
开春了,她也是时候把种花生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一顿饭很快的吃完,整个过程中,也就盈若和岳老夫人有点互动。
回到榆树胡同的时候,已经日偏西天了。
褚兹九跟谢氏说起李思齐的时候,谢氏在呆怔之后,眼中是迅速蓄积了眼泪的。
“他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他呢!已经长成大人了吗?也不知定了亲事没有。或许已经成亲了呢!”
盈若就断定,谢氏表现的再怎么痛恨从前,但对于曾经的亲人还是有一份眷恋和挂念的。
为期十天的踢山门很快的结束了,除了第一天盈若激起的浪花比较大之外,余者并没有什么凸出的事情传出。
而对于盈若的传言,自是很快的席卷了整个玉兰县的。大家比较关心的是盈若在三月三会考出什么成绩来。
为此,玉兰县的地下赌坊里甚至还押了注。
这一切盈若自然是不知的,她若知晓,定然会亲自去买自己赢的。
盈若的日子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然是每天定时往岳老夫人那里报到。
对此,岳老夫人很是满意。私下里对林嬷嬷说:“不骄不躁,是个沉得住气的。那就好好栽培吧!”
到了三月三这天,岳老夫人这次并没有前往,褚兹九也选择了在家闭门苦读。这两位之所以放心,是因为李光裕早早派人通知了,他会亲自送褚成若和盈若去陵山书院。
谢氏亲自送兄妹俩出大门,褚巧若只是将盛了点心的小篮子交给了褚成若就缩回了西厢。
褚成若小声的对盈若道:“大姐这两天怪怪的,也不知道怎么了?”
盈若道:“我以为就我觉得呢!等考完试,我问问。”
李光裕一身天蓝色的袍子,长身玉立的站在马车旁,笔挺如竹,气质如松。
自打上次后,虽然是邻居,盈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当着谢氏的面,礼貌的上前道谢,“有劳光裕哥哥了!”
李光裕对谢氏行礼,等着小兄妹俩上了马车,便也跟了上去。
马车晃晃悠悠的驶离了榆树胡同。
“李大哥最近忙什么?这些天都没见着你。”褚成若率先开了口。
李光裕道:“看书!说好了明年下场,总不能无功而返吧!”
褚成若道:“李大哥不用紧张的,跟我爹这种大了你一倍的人一起考,纵使考不好,也没什么丢人的。”
李光裕笑了笑,看向盈若,“盈盈儿,心里可是紧张?”
盈若这才将低垂的头颅抬了起来,冲着他笑了笑,“不会!光裕哥哥加油!看书也不能太拼,注意劳逸结合啊!”
“牙齿冒头了!”李光裕惊喜道。
盈若用舌头舔了舔,“真的呢!”
“别舔!”李光裕和褚成若异口同声的道。
“舔了长歪牙!”褚成若抢着道。
“哦!”不管有没有科学根据,盈若都赶忙闭紧了嘴巴。
一路上,她这嘴巴就很少张开,光听褚成若和李光裕长谈阔论了。奇怪的是,对于褚成若霸占着李光裕,她竟是没生出丝毫不好的情绪来。莫不是自己那小心眼自动痊愈了。
陵山书院的入学考试,就考两门,一是策论,一是算术。
策论考的是良莠不齐,盈若就当是写了一篇议论文。至于算术,那就跟难不倒她了。
哪怕是最后那道鸡鸭同笼的问题,于她来说都是游刃有余的。
回程的马车上,褚成若因为还沉浸在考试题中,就显得有些沉默。李光裕这才有了跟盈若说话的机会。
“嗯!看着胸有成竹的样子!”
盈若笑笑,“光裕哥哥很希望我考上吗?”
李光裕道:“因为你这次考试,整个玉兰县赌你输的有一千人,赌你赢的只有十人。我就是那十人中的一个,押了十两银子呢!”
“啊?”盈若先楞后怒,“光裕哥哥怎么这样啊?”
李光裕笑,“我不该赌你赢?还是不该赌?”
眼睛瞪圆,腮帮子鼓着,这样子鲜活,才符合她的性格嘛!
盈若哼了一声,“有这样的事情,你竟然不叫上我。一旦我中了,可是一赔一百啊!”
李光裕低笑,“那这样吧!我那十两银子,你中了的话,分五两算你的。若是不中,都是我赔。”
盈若摇摇头,“不要!我会自己挣银子的,挣很多很多的银子。不过,还是要感谢光裕哥哥的慷慨了。等你挣了银子,可要请我吃大餐啊!毕竟,那可是有我的大功劳的。”
李光裕点点头,“好!”
分她五两就是慷慨了?
她哪里知道,他这次下注,可是实则用了一百两银子的。因为有李茂旭那个烂赌鬼在前,他没敢说实话。
第九十八章计划没有变化快
“不过!就算考中了,我也是不会去上的。”盈若道。
“嗯?”李光裕微微蹙眉,之前是心心念念的要上,打着的旗号还是能日日跟他相见,这怎么就变了?究竟是孩子心性的善变,还是问题出在他身上?
自从上次踢山门之后,他就发现她待他的态度是变了的。
盈若叹气,“若是我去上,那么陵山书院就我一个女学生,书院里该将我安排在何处?若是跟哥哥他们一个课堂,那么,我的存在会不会扰了课堂秩序?你们男人可以住在书院里,我呢?别说书院里没有单独的女舍,就是有,我爹娘也是不放心我住的。那就是早晚来回跑了,我家又没有马车。每天雇车,很费银钱的。”
李光裕道:“其实,我的马车……”
“我爹娘都是要面子的人啊!”盈若叹道,“光裕哥哥已经帮了我家很多了,他们是不会想要长久的麻烦你的。何况,元宵节那日发生了崔家人掳走我的事情,这一早一晚来回的路上,保不准再有别的事情发生呢!我爹爹既然决定要参加科考了,我更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了。所以,我还是在家呆着的好。你看,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
“你又何必这么懂事!”李光裕不掩心疼的道。
方方面面她都考虑到了,全都是为别人着想,而自己的意愿就被割舍了。
盈若笑笑,“光裕哥哥不用为我觉得可惜的!我跟着姑婆,也是可以学习到很多东西的。关键的,这不是开春了嘛!眼看着花生该下地了,我得时时盯着才行。”
李光裕道:“哪里用你时时盯着,不是有沈树鸣嘛!”
“我想自己参与啊!我们各司其职,光裕哥哥安心读书就好。这些个农事,交给我操心就行了。”盈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李光裕暗暗在心里叹气,她只有九岁啊!这样子操着大人的心,真的好吗?
陵山书院的成绩很快的就宣布了,盈若的策论不是最好的,却也没有垫底。但是算术却是考了第一的。
她和褚成若双双榜上有名。
且不说,外面的地下赌坊里究竟是怎样的沸反盈天,王逸却是来到榆树胡同家访了。
盈若当然知晓王逸此来,肯定不是因为考虑到她家的经济困难来免除他们兄妹的学杂费的,多半是来劝退她的。
王逸被请进来中堂屋,跟褚兹九谈了很久,然后褚兹九才将她叫了进去,将王逸此来的目的简单的说了下。
“盈盈,爹爹不给你做这个决定。只要你想去,爹爹就在后面支持你。纵使书院那边有难处,也不能将这难处转嫁到你身上。”
王逸一脸的无奈,“褚老弟,我这说了半天,你怎么油盐不进啊!”然后转向盈若,一张胖胖的脸上笑得见牙不见眼,“盈若啊,你的算术都是满分的,咱们书院那水平,实则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教你了。”
盈若执起茶壶,亲自为褚兹九和王逸的茶杯里续满茶,“书院,我可以不去。但我有个条件,还望山长能够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