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启朝的母亲,个个都恨不能自家闺女跟外男断绝一切往来。他家娘亲却放任外男进来如入无人之境,简直就是个另类。
到了前楼,眼见着谢氏忙的脚不沾地,盈若心里有再多的抱怨,都发不出了。
谢氏这一忙,就是三天,早出晚归的,连带着褚巧若都不见人影。
盈若除了第一天被拎去酒楼外,其他时间都被勒令看家。弄得她怀疑第一天让她去,也是特意让她去见李光裕的。
直到第四天,盈若才在早餐桌上见到了谢氏,褚巧若和褚成若也在。
盈若敏感的觉得,似乎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似的。
果然,早饭撤下去后,谢氏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昨日里接到京城来信……”
“爹爹要回来了?”盈若一下子跳了起来,“他说的是真的!我爹真的要任钦差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谢氏挑眉,“你给我坐下!这怎么越大越不稳重了。你爹一个五品的官,任什么钦差?晚上做了不切实际的梦,别拿出来丢人现眼。”
盈若被呛得,嘴巴噘了老高,“娘亲再这样嫌弃我,我就去京城找我爹了。就算我是蝌蚪变的,我爹都最疼我了。”
“噗嗤——”褚巧若和褚成若齐齐的笑了起来。
谢氏哼哼两声,“看把你能的!你爹都得听我的。”然后从袖袋里掏呀掏,掏出了一串钥匙,朝着盈若就丢了过去。
盈若手一抬,就接住了,嘴上却还抗议,“娘亲怎么这样啊?这要不是我学了两年功夫,你这砸过来,我这花容月貌可就毁了。到时候找不着婆家,赖你们养我一辈子。”
谢氏就被气笑了,“就你事多!”
褚成若忙道:“妹妹的身手的确不错。对付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应该是不在话下的。”
盈若小脸一皱,“哥哥,你确定这是在夸我而不是贬低加嘲笑?”
褚成若一本正经的道:“绝对是夸。你一个小姑娘能撂倒两个大男人,那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至少大姐就做不到。”
褚巧若瞪眼,“这个是亲弟弟吗?”
盈若就捂着肚子大笑,然后手里的钥匙扎了掌心一下,才看向一脸无奈的谢氏,“娘亲,这可是打开某个宝藏的钥匙?还是娘亲私库的钥匙?”
谢氏抚额,“这丫头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呀?你在外面的时候也这样?”
盈若道:“那不会!我会表现的很淑女的。祸从口出,当着外人的面我都是能不说话就不说的。”
谢氏这才稍稍放了心,想到那日在府衙大堂上小女儿完全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表现,更加心安了些。“这是隔壁西邻宅子的钥匙。你不是觉得自己闲的快发霉了吗?就去看看,把宅子给拾掇一下。”
“嗯?”盈若瞪大了眼眸,“娘亲这是财大气粗的吧隔壁宅子都给买下来了?哎呀!爹爹才是五品官,咱们家整这么多宅子,是不是太露富了。要不要低调一点儿?”
褚巧若抿嘴笑,“看看!果然是长大了,都懂得未雨绸缪了。”
谢氏道:“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问那么多干吗?这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没你什么事。你就安心把交代给你的任务完成就行了。”
盈若瘪瘪嘴,“好!那您说,我该怎么折腾?总得划出道道来,我才好行事。”
谢氏道:“就按照你自己的意愿就好。若是你想住在里面,你觉得怎么舒服,就怎么折腾。”
“我知道了!”褚成若恍然大悟,“这宅子是给妹妹攒的嫁妆。”
盈若手里的钥匙啪的落地,“不是吧?”
谢氏摇头叹息,“看你那点儿出息。”
盈若忙弯腰捡起钥匙,顺手就塞到了挨着她做的褚巧若手里,“真要是作为嫁妆,那也该是姐姐的。”
褚巧若看看谢氏,又把钥匙扣在了她手里,“傻丫头!这是你的宅子,与姐姐何干?”
谢氏清了清嗓子,“你姐姐的嫁妆我早就备好了,你别管。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把宅子拾掇好了。需要什么人手,需要多少银钱,列个单子给我就行。”
“那好吧!”盈若便握紧了手里的钥匙,暗忖,她就先拾掇着,就算这宅子真的到了她名下,将来她想送给谁,还不都是自个儿说了算?
“那我现在就宣布一件事情了,你们也好都有个思想准备。”谢氏端正了身子,“你们爹爹来信说,你们大伯家的堂姐和堂哥不日就到密州了,可能要在咱家住上一段时间。”
第二百零六章大房姐弟
“什么意思?”盈若挑眉,“他们放着好好的京城不呆,为何非得来密州这种小地方?我记得,他们的年龄可是比姐姐还要大的。”
褚巧若咬了咬下唇,道:“大堂哥褚青阳比我大一岁,大堂姐褚青华比我大两岁。大堂姐前年已经嫁人了,娘亲还派人去京城添的妆。她也要来?”
褚成若也拧眉道:“我不喜欢大堂兄。六岁那年,爹爹带我去京城大伯家过年,他净欺负我,说我是乡下来的土包子。他们的鼻孔都是朝天的,这次居然来密州,莫不是在京城犯了什么事情吧?”
谢氏看着儿女们排斥的反应,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说起来,褚兹九和褚敏行虽是亲兄弟,但自从她嫁了褚兹九后,两家的来往还真就不怎么亲密,也就是逢年过节走走礼。
褚家的老太太是个嫌贫爱富的典范,当年褚敏行留在了京城为官后,老太太跟了去,就再也没有回玉兰县这个穷地方。
褚兹九为了她放弃科举后,褚家大房的人待他们二房那是愈发的看不上眼。那种感觉,就恨不能没有二房存在才好,免得给他们家的光辉京官脸上抹黑。
所以,五年前,褚巧若想要去投奔大房的时候,谢氏才会抵死反对,这其中的大头固然是因为崔家,但也不乏大房的原因。
但自从褚兹九三年前中了状元并且在今上面前日益得脸之后,大房那边的心思也就突然热络了起来。
谢氏扫了一圈三个儿女,“大房的儿女是什么样子,我也没有接触,所以,并不是很了解。你们爹爹倒是说了一些,但我认为就他那个老好人的性子,这当中定然掺了一半的水分在里头。但就算这样,也可以看出,并不是值得深交之人。所以,成若外出游历原本因为盈若回来,想要拖到秋后的,现在看来,还是越快越好,最好是在他们到来前就启程上路。”
盈若端肃了小脸,“大堂哥真是在京城犯了事?”
谢氏这般急切的想把褚成若送走,怕的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不然,褚青阳一个将近弱冠之年的人,本该是成家立业的大好时候,跑到密州来做什么?
都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
在京城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怎么会甘心到下面来?用褚青阳的话说,怎肯跟土包子为伍。
谢氏重重的看了小女儿一眼,这会儿竟又跟小大人似的了。“你爹信上只是说,褚青阳不爱读书,练武又吃不得苦,至今没有个正儿八经的职务。因为整日里闲着,就跟一群不着调的人搅合在一起。这次让他来密州,主要也是让他远离那群渣滓,收收性子,顺便看看,能不能入了这边的书院,让他继续读书。”
都是明面上的好话,但谁都不是傻子,说到底,那褚青阳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文不成,武不就的,偏自家亲爹没有本事,没能给他安排个好职务。
发配到密州来,只怕是存了不该有的想法的。
褚成若哼了一声,“他长成什么样,我都不奇怪。”
盈若却笃定道:“他肯定是在京城犯下了连爹都兜不住的大事,才被发落到咱们这儿的。说到底,就是扔了个麻烦给娘亲。”
谢氏冷哼一声,“我心中有数。”
盈若抿唇,“我记得大伯父是武官,按理说,他不爱读书,不该正好送去军营里吗?大伯父还可以发挥自己的人脉照看他一下。为何非要逼着他读书?”
褚巧若一张俏脸早已转白,“只怕是他是被军营里踢出来的。”
盈若伸手握了握她的手,“不管那是怎样一个混世魔王,到了这密州的地盘上,就由不得他撒野。那储青华一个出嫁女,又来做什么?”
少不得日后要好好打听一番了,或者给京中姑婆去信,也或者麻烦一下李光裕。
她想着尽量还是不要用到后者,毕竟,俩人之间还没理顺了。
谢氏道:“你们这大堂姐可不一般,是个大才女呢!”
盈若听到“才女”二字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于她看来,女子博取了才名,又能如何?能为她日后带来什么呢?
谢氏当年就是一个很好的反例。她若不是才名远播,如何会被崔君撷觊觎以至于祸害?
可依然还有很多的女子前仆后继的往才女上撞,为的也不过是能有门好亲事,嫁给好夫婿。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代才女就此陨落于后宅之内。
这其实挺可悲的。
褚巧若道:“不是说她嫁的很好吗?”
谢氏道:“你们爹爹信里的确是说,她从前作为一个六品武官的女儿,能够嫁给昌隆侯府的嫡次子杨润东,那的确是不简单了。”
盈若翘了唇角,“没想到,才女也有眼皮子浅的。”
谢氏饶有兴味的看过来,“怎么?那可是侯府!你居然不看好?”
盈若道:“娘亲,大启朝已经建朝百年有余了,勋贵之家,若只是靠着祖上那点儿荫封,是长久不了的。如今遗留的京中勋贵,一是沐国公府,因为有大长公主在,再加上沈伯伯这个奇才怪才,再保两代荣耀是没问题的。接下来就是文安侯府崔家了,大启朝开国之初,崔家只是封了个伯爵,后来因为出了个崔后,才升为侯爵的。如今后族不得人心,这文安侯府倒塌,是迟早的事情了。”
褚成若点头听着,“妹妹自从跟了大长公主后,对于京中权贵也是如数家珍了。”
盈若道:“因为爹爹在京中为官,游走在权贵之间,这些个常识性的东西,多知道一些没有坏处。”
谢氏点点头,“俗话说,富不过三代。勋贵之家得了富贵之后,都只想着尽情享受了,对于子孙后代的培养,反而不怎么重视,以至于三代之后,多数就出现了后继无人的局面。”
盈若道:“正是如此!无论是昌隆侯府杨家,还是盛兴侯府陈家,都出现了断顿的现象,子孙之中都没有很出彩的人。”
第二百零七章来此目的
“那又如何?”褚巧若道,“开国之初,太祖是给了这几家丹书铁券的,说好了爵位世袭罔替。”
盈若道:“空有爵位,手中却无实权,姐姐觉得,那个爵位还贵重吗?若是子孙后代中再出现那么一两个败类,那么被夺了丹书铁券也是可能的。不过,武定侯府可就又另当别论了。武定侯世子郭锐进可是个锋芒毕露的人,他这些年累积的功劳,保三代没问题。”
褚巧若就抿紧了唇,垂下了头颅。
盈若便不再往下说了,言归正传道:“大堂姐所嫁之人,原来是昌隆侯府的嫡次子。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的。姑婆给我讲过昌隆侯府的事情,至少这一代里,包括嫡长子在内,就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资质都很平平。所以,作为一代才女的大堂姐居然选择嫁去了昌隆侯府,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若是我,还不如选择一个大有前途的穷书生呢!就跟娘亲当年选择了爹爹一样。”
谢氏忍俊不禁,“也就你个傻丫头,喜欢往你娘亲脸上贴金。”
盈若嘿嘿笑,“不用贴,娘亲自带金光闪闪。”
褚成若道:“以大堂姐的身份地位,能够嫁去昌隆侯府,只怕也是沾了爹的光。爹三年前考中的状元,大堂姐两年前嫁的,实在是很容易将两者联系起来。”
盈若便拍手赞叹,“哥哥好厉害!这都能想到。”
褚成若就给闹了个大红脸,刚刚在家妹妹说起京中权贵,那副头头是道的样子,他其实是自惭形秽的。
虚长了两年,他其实在很多方面都不如这个妹妹通透的。好在,他是一个肯努力下功夫的人。不足的,他总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弥补的。
“成若推测的很对!”谢氏对于褚成若的话也给予了肯定,这个儿子终于不再拘泥于书本,开始在人情俗务上用心思了。“褚青华是个心高气傲的,亲事上一直挑挑拣拣。也是自恃才高,觉得小门小户的人家,没有能配得上她的,更是发誓要嫁入高门。也是她命好,居然等来了你们爹爹高中状元。”
“其实,大堂姐虽然有满腹才华,但她那长相……”褚成若迟疑道,“反正在我六岁的印象里,她长的不是很好看。也不知道如今,有没有女大十八变的惊艳。”
褚巧若抬起头来,“我倒是听大姑姑说起过,说咱们老褚家,往上数三代,都没有那么丑的女儿。大姑姑说,大堂姐的长相是随了大伯和大伯母的缺点的。”
那就是投胎没投好了。
盈若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难怪她会成为才女了,先天不足,便只能用后天的努力来弥补了。“我明白了!昌隆侯府会瞧上小门小户的六品武官的女儿,一来是看在爹爹的面子上,二来,应该也是存了改善他们家基因的想法。”
“什么基因?”褚成若摆出一副优等生好学的姿态。
盈若吐了下小舌头,又口误了。“洋人的说法,他们管父母传给子女的样貌、长相、聪明等等叫基因遗传。也就是说,杨家会娶大堂姐,是想着大堂姐那聪慧的脑子能够传给下一代。如此,杨家没准儿能出一个力挽狂澜的人物。”
褚巧若就笑了起来,“什么话到了你嘴里,就变得异常好玩了起来。别说那些个有的没的了,我也是很好奇,大堂姐来密州的目的,该不是大伯母派她来监督大堂哥的吧?”
盈若摇头,“不可能!大堂姐现在可是出嫁女,哪里还受娘家差遣?”
谢氏道:“杨润东也是一起来的,说是想要入学密州书院。三年前,玉兰县一下子出了状元和探花,名声大振,后果就是整个大启朝的学子这些年都往这蜂拥。”
盈若恍然,“又是冲着安太傅来的啊!那也该去陵山书院,为何是密州书院?”
谢氏道:“因为安太傅人已经到了密州,并且还是拖家带口来了的。对了,安家已经下了帖子,请咱们三日后去他们家赴宴。”
盈若的下巴就掉了下去,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密州有香饽饽吗?
一个两个的都往这跑是何用意?
对于赴宴这种事,盈若是排斥的。但想着褚巧若如今还待字闺中,陪着她去拓展一下交际圈也是好的。
出的主屋,盈若喊住了欲去前院的褚成若。
“妹妹可是舍不得我走?”褚成若笑着问。
盈若叹气,“若是能跟哥哥一起走,那是再好不过了。”
褚成若摇摇头,“娘肯定舍不得。这些年,每到年夜饭吃饺子的时候,她都会给你在饭桌上留一碗,背过身去的时候偷偷的掉眼泪。你如今已经十三岁了,在家留不几年就要出嫁了,还是多陪陪她吧!”
盈若听的鼻子一算,眼睛就泛红了,“是我不孝。哥哥放心吧,姐姐十八了还没嫁。那我就过了二十岁再出嫁,到时候,你可别嫌我烦啊!”
褚成若失笑,“净瞎说!你真要二十岁都不嫁,咱爹娘肯定急死。原想着得了空,带你四处转转的。如今,娘恨不能我明日就离家,我得赶紧收拾东西了。”
盈若道:“我自己可以去转的。我就是想问问你,那个安之恒是怎么回事?”
“嗯?”褚成若摸不着头脑,“什么怎么回事?”
盈若道:“他一直都跟李光裕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三年前的大考,他没有参加吗?”
“果然是人长大了,心也大了。以前总是‘光裕哥哥’不离口的,这会儿人家当了知府了,居然直呼其名了。”褚成若打趣。
盈若跺脚,“哥哥,能不能说重点?”
褚成若拉着她到了大杨树下,枝头刚刚吐嫩芽,树下其实也没有多少阴凉。“别说三年前他没有参加,就是今年的大考,都没有下场呢!安太傅自己是个大器晚成的,便要求自己的长孙二十岁以后才能下场。估计下一科差不多了。”
盈若哦了一声,“那岂不是跟李大人越拉越远了?对了!李大人在玉兰县做县令的时候,安之恒也跟在他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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