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安三夫人本不是嘴拙之人,但此刻,却是被抢白的对不上来。她一心想着算计李光裕,突然换成了盈若,本就乱了方寸。又加上盈若拼命把她的行径往安太傅那边引,她也是慌了。然后便想着往马车里冲,“光裕,你是不是在里面?你给我下来!我可是你亲姑姑,琰姐儿可是你的亲表妹,你就真的忍心看她去死吗?呜呜……”
竟然又哭上了。
她当然是靠近不了马车的。不需要李光裕的护卫出马,单就一个花生,往她面前一站,肚子一挺,就把她给弹了出去。
这会儿,盈若更是无比的庆幸没有让李光裕下来。
对付这种泼妇,他除非拿出强硬的态度,否则是要吃大亏的。
盈若叹了口气,“安三夫人,您若是想要告状,就去府衙门口敲鼓递诉状。您若是要跟知府大人论亲戚,那就关起门来好好说道说道。您这样子扰的这么多民众都不得安宁,算什么?”
“你个小贱人!给我闭嘴!”既然近不得马车,安三夫人就干脆冲着盈若来了。这当儿她也想明白了,八成这李光裕还真就不在车里。不然,依着李光裕对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的维护,又怎么会舍得她现身被人指指点点。单看这小贱人两次在安府出事就看出来了,她那好侄子可是舍不得小贱人受一点点委屈的。
盈若蹙眉,依然好脾气的道:“安三夫人,注意言辞和形象。您的一言一行可都代表着安府的!”
“别在这里假惺惺!我女儿会成为现在这样子,都是你害的。你如此的蛇蝎心肠,我必然会写信给我大哥,让你跟光裕的亲事不成。想嫁到我们李家,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安三夫人的唾沫星子飞溅。
盈若就叹了口气,“都说慈母多败儿,果然不错。安五姑娘这次犯下的可是谋害当朝六公主的大错,真要皇家追究起来,可是要诛九族的。”
“你胡说!闭嘴,你个小贱人……”安三夫人吼着就要往盈若身上扑,花生又怎么会给她机会。
盈若往四周看了看,“就没有人给安府那边送个信吗?唉!安三夫人,我和李大人的婚事,那可是大长公主殿下保的媒,就算你想要棒打鸳鸯,只怕都不可能的。再有,六公主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不怪罪安五姑娘?这种事,您来求我们知府大人,他又如何能使上劲?难不成让他冒着丢脑袋的危险去跟皇家对抗?安三夫人,你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实在就不堪为人长辈了。我们知府大人,十年寒窗,处处为老百姓着想,做到现在的官位容易吗?你却想就这么毁了他,你这样的狠毒心肠,真的是他亲姑姑吗?”
一口气说完,语速平稳,字字铿锵有力,全都落入了围观者的耳朵,一时间犹如进入了养蜂箱内,嗡嗡的炸开了。
安三夫人几次想打断她的话,都因为词穷插不进去,就唯有气怒攻心的瑟瑟发抖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打错了算盘
“三婶!”
人群自动分开,安之恒急匆匆的冲了过来。
安三夫人双眼一翻,就出溜到了地上。
安之恒带来的两个婆子立马过去将人托起来,抬着就沿来路返回。
安之恒自是看到了盈若,然后眼神复杂的看向了马车那边,并试图往前走了两步。
盈若迈步挡在了他面前,冷声道:“安大公子准备接着唱大戏吗?”
安之恒嘴唇嗫嚅了一下,却并没有发出声来。
盈若冷笑道:“安三夫人是内宅妇人,分不清轻重,只顾一味的逞强斗狠。那么,安大公子呢?也要学那内宅妇人当街撒泼吗?”
安之恒苦笑,“你什么时候学的这般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了?”
盈若嗤笑一声,“我若真是得理不饶人,当初她将我推向池塘的时候,就该狠狠的暴打她一顿。可是,我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你们家护犊子也乐得粉饰太平。结果呢?”说完,走向马车。
花生赶忙来扶。
盈若钻进了车厢,就看到李光裕正咧着嘴巴露出大白牙冲她笑。
盈若敲了敲车厢壁,没好气的道:“开车!再有人挡在车前面,只管压过去。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李光裕忙道:“算我的!算我的!”
盈若绷不住,笑了起来。
马车由慢到快,平稳的行驶起来,将人声鼎沸抛在了身后。
盈若忍不住撩开帘子往外看,恰看到安之恒那白色的影子飞快的往后倒去。
“可惜了!”盈若叹口气,“那安太傅老糊涂了不成?就任由内宅妇人祸害他的嫡长孙?”
李光裕道:“安太傅那人,精于阴谋算计,可从来都是算计别人。说到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总觉得内宅妇人翻不起多大的浪来。说白了,人越老,就越是心软了。”
盈若道:“所谓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安太傅远离朝堂太久了,整个人便懒散了,难免给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安五怎么回事?她不是抱上六公主的大腿了吗?”
李光裕冷笑,“六公主有大腿吗?她以为躲在六公主那里就万事大吉了?内宅妇人的争斗,只要不影响朝局,安太傅自然是懒得搀和的。但是,一旦牵涉到了,他那个人也是可以很无情的。你刚才也是忧虑到了,再任凭内宅妇人作下去,他精心培养的嫡长孙可真就毁了。他能没有动作吗?”
盈若舒了口气,“那他做了什么?”
李光裕道:“六公主若是乖乖的,安太傅买她公主的帐不是不可以。但是,她若是伸手太长,也是会被人厌弃的。安太傅只是命婆子闯了她的住处,将安五给捉了出来。”
“如此说来,安五是打错了算盘,以为一个六公主能护住她。殊不知,这毕竟是安家的家事,六公主就算搬出皇后来,也是不能把手伸到别人家的后院的。”
盈若总算明白安三夫人出此下策的原因了。
六公主已经保不住安五了,安老夫人这次更是保不住安五了,她唯一能求救的就是李光裕了。
这安三夫人也是有几分急智的,此事,若有李光裕到安太傅那里求情,或许会有些许转圜的余地。
但是,她没有算到的是,李光裕为何要求情。
换句话说,安太傅非得惩治安柔琰不可,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李光裕的态度。
安三夫人至今没有想明白的是,李光裕的怒火从何而来。
她们母女若是聪明的,从最初开始,就不该惹上她褚盈若。可惜,就算死到临头了,她们却依然没有半分醒悟。
“她们的算盘从来就没有对过。”李光裕冷声道。
“没有关系吗?”盈若说出心中的担忧,“咱们这般对你的姑姑,你父母那边真的没有关系吗?”
“没关系!”李光裕淡然道。
盈若当他是安慰的话,心里还是很担忧。
安三夫人真要回娘家吹风的话,于她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时代,女子成婚后,整天里大都是跟自己的婆婆相处在一起的,不像现代,成了婚就分出去单独过,少了婆媳住在一起的摩擦。
所以,若是未来的婆婆对她有了先入为主的不好印象,将来的日子只怕有些难熬。
倒不是她想的太远,这是很现实的问题,说不准转眼就到了眼前了。
李光裕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等到大婚之夜,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盈若狐疑的看着他,“什么秘密现在不能说?”
李光裕诡秘的笑,他又不傻,现在说了,她被吓跑了怎么办?总得生米煮成熟饭了,方能万无一失。“李家那边,你不用太担心。那边的人,你也不用太讨好。相反,他们会反过来讨好你。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好了。”
盈若道:“怎么听着,你像是李家一霸似的。”
李光裕低笑,“我就是!所以,你只要抱住了我的大腿,这个世上就没有人敢欺负你。”
“稳住!稳住!”盈若呼出一口气,“你从前可不是这般自大的人。以后这种猖狂的话可不要说了。万一被有心人听去大做文章,说不准会招来什么祸事呢!当然了,私下里跟我说说,还是可以的。”
她还挺愿意听的。
女人果然还是听觉动物,对于甜言蜜语毫无抵抗力。哪怕他在她面前空画一张大饼,她虽然吃不着,也还是觉得饱了。
因为这一耽搁,回到褚府的时候,谢氏已经站在垂花门口翘首以盼了。
李光裕将人送到了,本想着转身就走的。
谢氏却一脸凝重的道:“光裕留下吃完饭吧!我已经都吩咐人准备了。另外还有件事,想听听你的建议。”
“我也可以给出建议的。”盈若连忙刷存在感。
谢氏看了她一眼,“还不赶紧去换衣服?”
盈若只得很不情愿的去了后院。
谢氏和李光裕去了前院的厅堂,只让惊蛰在门口守了。
谢氏就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李光裕。
李光裕展开扫了一眼,脸就沉了下来,只见信上写着:明日巳时,慈云寺,不见不散。
落款是一个字“君”。
第二百五十九章无耻程度
“还是低估了他的无耻程度。”李光裕沉声道,“自己的亲儿子都要死不活了,他居然还有闲心做这个,罔顾人伦,跟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谢氏拧眉,“我就是担心他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他敢!”李光裕愤然,“他若再敢有什么举止,除非自己不想活了。”
“你别忘了,他当年都能做出挖我的坟的事情,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的?”谢氏抬手掩面,看上去说不出的颓丧和落寞。
李光裕咬牙,“这人的执念太深了!”
崔君撷若是把对谢氏的这份执念用在朝政上,文安侯府何至于跟现在这般夹着尾巴做人?
谢氏发狠的问:“是不是非得不死不休?”
李光裕吓了一跳,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婶婶,您可不能做傻事。您一旦出了事,想想最伤心的是谁。”
谢氏红了眼圈,“可这样子下去,我会被逼疯的。”
李光裕道:“二十年前,他试图掌控婶婶的命运。到了如今,婶婶还要被他掌控吗?为什么咱的情绪非得跟着他走?婶婶若真打算鱼死网破,想想最后如意的是谁。”
谢氏愕然。
李光裕继续道:“他或许早就活够了,真的被婶婶所杀,最后婶婶再为他偿命,这算不算共死?婶婶可是愿意陪着他共赴黄泉?”
“是生是死,我都不想再跟他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谢氏掩面而泣。
“本来就没关系,为何硬要扯上关系?”李光裕加重了语气道。
谢氏愕然的看着他,然后擦了擦眼泪鼻涕,方才吐出一口气,“是我魔怔了。想到他这般无耻,真是恨不能立时一刀子捅死他。”
李光裕走到烛火前,将那封信点着了,眼睁睁的看着烧成灰烬,“婶婶只要对其置之不理,那他就是一摊臭狗屎,无需为其分神。”
谢氏叹了口气,“若是我自己,真就不怕他。可如今,还有盈若,还有巧若……”
李光裕道:“我会调派人手过来。西邻那边的宅子也是收拾的差不多了,婶婶明日打出去招人的旗号,我趁机送人过来。”
谢氏奇怪道:“那明明是你的宅子,你为何还要拐这么个弯?”
李光裕笑笑,“盈盈以为那是婶婶给她的陪嫁宅子,我不好戳破,那就这样吧!”
谢氏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饭后,李光裕即刻就走了。盈若见谢氏情绪不高,也没有多留,就回了盈院。把核桃叫了过来,询问府里的情况。
“大房的那几位搬走了吗?”
核桃道:“说是明儿一早就搬。”
“还没走?”盈若挑了挑眉头,“今晚光裕哥哥在,怎么不见前院那俩往前凑?”
核桃道:“太阳还老高就出去吃酒了,具体是跟什么人吃,不得而知。”
盈若冷笑,“看来应酬挺忙的。娘亲让他们搬出去住,真是再明智不过了。但这样的人,还是不能置之不理。你明儿跟朱甲说,让他派人将那俩给我盯着点儿。他们若是闯了祸,没的又要连累家里。”
核桃应声称是。
“我今儿不在家,家里可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盈若又问。
核桃道:“只听说夫人那里收到了一封信,然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一下午。大姑奶奶那里几次求见,都不可得。大姑奶奶回头就去了巧姑娘那里,呆了有一个时辰吧!回头又来盈院,跟她说姑娘外出了,她还不怎么相信,以为是姑娘不见她。后来,又听说她使人去前院问过了。”
盈若就有些无语了,突然觉得褚青华就算真有什么才女之名,也是个欠教养的。
无他,单拿做客这一点儿来说,哪有客居在别人家里,还要打听主家行踪的道理?
出手小家子气也就罢了,就连行事都上不了台面。
第二天一早,孙健就过来了,还带了两辆马车来,说是帮着搬家的。
褚青华的脸色很不好看,阴阳怪气的道:“大表弟倒是跟二叔家亲近啊!二婶一句话,就巴巴的来了,莫不是有所图?”说着话,眼睛往褚巧若身上溜。
盈若心中泛起厌恶,刚想上前理论,褚巧若伸手拉住了她,冲她摇摇头。
孙健笑道:“大表姐这话从何说起?我这可是帮着大表姐和大表哥搬家呢!”
老实人说老实话,也是可以噎死人的。
褚青阳猛拍了孙健的肩膀,“要不,我搬去跟大表哥同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