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李光裕大喊一声,人扑了过来,也只是险险的抓住了盈若的胳膊,阻止了她跟石头一样往下滚去。
“疼!疼啊——”盈若一边倒吸冷气,一边龇牙咧嘴。
李光裕忙用力将人拉了上来,阴沉着脸问:“伤在哪里了?”
盈若疼的眼圈都红了,“腿……胳膊……”
夏日的衣服本就穿的单薄,她这一滑,胳膊和腿的衣服最容易被勾起,所以,这两处也就最容易被擦伤。
李光裕伸手就去撸她的裤腿。
盈若忙摁住,“你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
李光裕排掉她的手,“订立婚约,你就已经是我的人。授受不亲对咱们不适应。乖!让我看看!若是流血了,须得赶紧止血才行。”
一面霸道不讲理,一面却又柔情万千。
盈若吱呀呀的叫着,“那你轻点儿!”
李光裕嗯了一声,不用她嘱咐,力道也是尽量放轻,小心翼翼的挽起她的裤管,就看到了白如玉的小腿肚上血肉模糊的一片。
盈若本就疼的抓心挠肺,见到了这血糊糊的样子,整个人就更不好了。眼泪就在眼里打转,然后吧唧吧唧的往下落。
李光裕看到伤口心里就已经抽疼了,再看到她这副表情,就更加的痛彻心扉了。打横就将人抱起来,直奔寺里而来。
盈若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进了寺门。来来往往的上香的人全都好奇的看过来,盈若的脑子嗡的就炸了。
这光天化日的,两人这样的姿势只怕是影响不太好。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李光裕不说话,步伐迈的愈发的大了。
盈若疼的也没力气挣扎了,索性就把脸埋在了他的怀里,学了一回鸵鸟。
李光裕直接将人抱到方丈的禅院。
空智大师正在跟任县令说话,见到两人这样子进来,就被唬住了。
李光裕吩咐道:“她受伤了,大师这里的金疮药在哪里?”
“还需要清水!”跟在后面冲进来的桂圆也不客气的吩咐道。
盈若被放在椅子上,空智大师和任县令已经趁机走了出去。随后,就有两个小沙弥一个端着清水,一个拿着棉布和药瓶进来。
李光裕就在盈若身边蹲了下来。
盈若急了,“你别在这儿!让桂圆帮我处理就好了。”
李光裕起身,把地方腾给桂圆,自己搬了个凳子就坐在盈若旁边。
盈若拧眉,气呼呼的道:“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李光裕道:“听懂了!我哪里也不会去,就在这儿。不亲眼看着,我不放心。”
盈若瞪他。
桂圆很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奈何这里少不了她。“姑娘且忍一忍,奴婢先给清洗一下,然后再上药。”
盈若嗯了一声。
桂圆沾湿的棉布还没放到伤口上,盈若就禁不止要往回缩腿了。
李光裕伸手一把就摁了上去。
“你干吗?”盈若没好气的质问。
李光裕就把另一只手送到了她嘴边,“咬着!有多疼,你就咬多大的劲儿。”
盈若幽怨的瞅着他,“你手干净吗?”
李光裕就叹口气,将被嫌弃的手往回缩。
盈若伸出右手就将他的手掌抢了过来,下口对着小指侧就咬了下去。
她的伤不止是在左腿上,还有左胳膊肘,也是血肉模糊的擦伤。
所以,等到伤口处理完了,盈若松了口,就看到李光裕的手掌上深深的牙印已经发红泛紫了。
盈若压下心中的愧疚,低着头,“我想回家了!”
“好!”李光裕再次打横抱起她往外走。
盈若揪着他胸前的衣服,抬眼瞅着他,“我想回我京城的家了。”
李光裕嗯了一声。
盈若继续道:“我想我娘亲和爹爹了。”
李光裕又嗯了一声。
盈若气闷,“你放我下来!花生也可以抱我。”
李光裕岿然不动,“她抱着没我抱着舒服。”
盈若道:“可你这样子是在毁我的名声,若是咱俩退了婚,我还怎么嫁给别人?”
第三百四十九章坦白从宽
李光裕脚步一个踉跄,然后停住,低头看着她,眸深似海,“我所犯下的错,真的不可原谅?”
盈若目光闪烁,“这个世上,最可恶的就是欺骗别人的感情了,比杀人放火还要可恶,还要不可饶恕。”
李光裕抿唇,继续往前走。出的大慈寺,直奔马车而来。也不假他人之手,直接将盈若抱上了马车。
马车一直停放在树荫里,倒也不是很炙烤。
李光裕将人放置好了,就转身下了马车,汗珠随着动作甩落。
盈若张了张嘴,但看到他决绝的背影,最终将话咽了下去。爆出了那样的事情,就算她再怎么心大,也是会有所芥蒂的。可是,他这是什么态度?自始至终居然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她本来没怎么生气的,可他这态度却让她大为光火。
他这是错了不错?
还是吃定了她会无限的包容他?
伤口的疼痛再加上心里的委屈,让她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
马车再次进人,想来应该是懂医术的桂圆。
盈若扭了头,侧倚在车厢壁上,无声的流泪。
马车开动,猛的颠簸了一下,盈若身子晃了晃,然后就跌进一个厚实的怀抱。“没有吃到寺里的素菜,就拿了些点心来,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儿垫一垫?”
盈若泪眼朦胧中瞅着眼前模糊的脸,哽咽着问:“光裕哥哥!你还是我的光裕哥哥吗?”
李光裕一颗心就瞬间碎成了八瓣,张开双臂拥紧了她,“我是!我永远都是你的光裕哥哥!”
“光裕哥哥,我难受!我疼!我哪儿哪儿都难受,哪儿哪儿都疼,怎么办?”盈若抽噎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眼泪,好像怎么都流不完似的。
李光裕抬起颤抖的手为她擦眼泪,“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不好!是我的错!别哭了,盈盈!别再哭了!你这把我的心都哭碎了。”
盈若抽噎着,整个身体都跟着抖动。
李光裕箍紧了她,“盈盈,你听我说!我随着安太傅最初来玉兰县的时候,的确是存了不好的心思的。你母亲和你姐姐的存在,不只是文安侯世子夫人吴氏查访到了,我们也顺藤摸瓜的来了。文安侯府崔家的存在,一直都是皇上心中的一根刺。可是要剔除这根刺,还需要找一个突破口。”
盈若身体的抖动幅度总算小了下来。
李光裕继续道:“我们一合计,你母亲和你姐姐二人,若是利用好了,崔君撷没准就成了整个崔家最最薄弱的一环。可是,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我会被你吸引,会一步一步的沦陷,会对你不可自拔的动心。盈盈,不管你信不信,从决定要跟我做朋友那天起,我就已经告诉了安太傅,绝不再把你家当棋子。”
盈若安静了下来,“我只问一句,当初在大慈寺的初见,可也是你们安排好的?”
“不是!”李光裕毫不犹豫的道,“那是天意的巧合。”
盈若突然就安心了。
她又不是真的小姑娘,李光裕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自然是能分得清的。
李光裕真要是存了利用他们家的心思,又何必非得自己出面?哪怕是要用美男计,那个安之恒不是比他更有优势吗?
所以,开头因为什么目的想要靠近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和结果。
从最初开始,她的光裕哥哥对他就是无微不至的爱护,哪怕她说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方设法的去找登天梯。若这样的情意都是假的,那她可宁愿被他这样子欺骗一辈子。
因此,安李氏试图对他们挑拨离间,绝对是打错了算盘的。
她最初表现出的愤怒,也正是因为李光裕出现了而演给他看的,目的也不过是挑起他的怒火,从而让安李氏这个长舌妇讨不着丝毫的好处。
她现在也有些明白安李氏为何会出现在玉兰县了,安家的家庙应该就在玉兰县,安柔琰在这里修行,安李氏这个爱女心切的自然也就追了来。
最初的愤怒之后,心里也是惶恐的。不是害怕李光裕最初接近她的目的,而是害怕他这深沉的心思,藏了那么久,一点马脚都没有露出。她突然就迷茫了,她是真的了解他吗?他的身世是否还有别的秘密瞒着她?
都已经定亲了,却原来彼此的了解还不够。
但不管怎么样,他愿意解释,她的心也就松快了。
是啊,有什么不可原谅的?难道真到了万彩霞那一步,才去追悔?人毕竟是活在当下的,她还是抓住眼前的比较好。
许是盈若的睡功真的了得,在身上的伤火辣辣的疼痛的情况下,她居然睡着了。她不承认是他的怀抱太舒服,也不承认他轻怕她背的手具有安抚作用。
李光裕低头,看着怀里已经睡着的小丫头,轻轻的碰了碰她的额头。破碎的心还在疼着,最见不得她受伤的人,却偏偏害她受了伤。
自责,内疚,不知所措,他是真的慌了。
朝堂上的运筹帷幄,在面对她的眼泪的时候完全施展不出来。
从此以后,她对他再也不信任了,他该怎么办?
她就此疏远他,他又该怎么办?
一路颠簸,一路忐忑,入得城来,马车直接驶进裕盈酒楼的后院。甫一停住,盈若就醒了。一双雾蒙蒙的大眼中透着茫然,习惯性的喊了声,“光裕哥哥!”
李光裕嗯了一声,“我在!”然后抱着人下车,径直进了房间,将人放到了床榻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下人没有跟进来,屋子里静的出奇。
李光裕在解释完了之后就等着她的审判,结果,她先是睡觉,然后就是低头不语,这样的压抑让他的一颗心都快停止跳动了。“那个……我去看看孙二叔来了没有。”
孙健不在身边,还真是处处不方便。等到济州和江州那边的瘟疫方子出来了,还是得赶紧把人调回来才行。
如今有事,也只能让孙健的二叔来支应了。上次盈若高烧,也是这孙二叔给诊治的,医术自然是信得过的。
第三百五十章血染的风采
“光裕哥哥……”盈若急急的喊了一声,看向他,平行的视线里,首先入目的是他的袍子,手掌大的一滩红色,跟他月白色的袍子对比起来,触目惊心。她的头嗡的一下,“你这……”
李光裕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眸子一缩,“你可还伤了别处?”
想起她上了马车一直哭一直喊疼,该不是伤了不可告人的部位吧?
盈若的小腹恰在此时传来一阵抽疼,随之就有什么在脑中炸开了,脸色也就跟着白了红,红了白,飞速的变换着。
李光裕大急,高喊着:“桂圆!”
等在门口的桂圆就小跑着进来。
李光裕忙吩咐道:“赶紧看看,她身上可还有别的地方伤了?”
“你出去!”盈若一手捂脸,一手指着门口,“你赶紧出去!”
“我这就出去!”李光裕虽然很想留下,但也清楚知道自己这时的身份,两人虽已定亲,却毕竟没有成亲,还是该避嫌。“我就在外面!”
“不!你走开!走的远远的!”盈若现在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了,“你走!我再也不要见你了!”
李光裕抬起的脚步就猛的踉跄了一下,心如同掉进了冰窟窿。自己怎么走出的屋子都不知道了,站在廊下,大口吸气,还是觉得胸腔里憋闷。
桂圆很快的出来,一溜烟跑回自己屋里,然后又神秘兮兮的揣了个东西跑回来。
“她伤的可重?”李光裕急急的问。
桂圆看看屋内,红着张脸,压低声音道:“大人别担心!姑娘她……长大了。”
“嗯?”李光裕一头雾水,不明白长大了跟流血有什么关系。
“桂圆!”盈若在屋里大喊。
桂圆来不及解释,就匆匆的奔进了屋。
李光裕低头,盯着自己衣摆上的血迹看。
孙二叔拎着个药箱走进了院子,目光也就落在了那醒目的“万白丛中一点红”上,“大人受伤了?怎么还站在院子里?”
李光裕道:“不是我的,是盈盈的。”
“盈盈受的什么伤?怎么流这么多血?”孙二叔拧眉。
李光裕道:“我也纳闷呢!你赶紧进去看看!”
孙二叔加快了脚步,只是没等到门口,门就被嘭的关上了。他被唬的直接倒退了一大步。“什么情况,这是?”
“姑娘无事!她要休息了,大人请回吧!”桂圆的声音传来。
孙二叔就跟李光裕对看了一眼。
孙二叔道:“究竟怎么了?”
李光裕摇摇头,“桂圆刚刚出来一趟,说是盈盈长大了,可这跟……”
孙二叔猛拍大腿,然后指着李光裕,“她刚才坐你身上了?”
李光裕点点头,事关盈若的安危,他也顾不得遮掩,“她在大慈寺受了伤,回程的时候怕马车颠簸,就让她坐我腿上了。”
孙二叔咧嘴,“那大人还是赶紧去换衣服吧!这个样子,实在影响大人英明神武的形象。”
李光裕看看屋门,“可是……”
孙二叔就凑近了他,压低声音道:“盈盈从此就不是小女孩了,以后,每个月都要来这么一遭,持续那么三五天吧!而且,来的时候,情绪应该不是很稳定。这些常识,大人该懂一些。以后等你们成了婚,每个月有那么几天她乱发脾气的时候,大人一定要担待一些。”
李光裕的脑门如同被雷击中般,终于是开窍了,“你是说,她这是小日子来了?”
孙二叔笑,“原来大人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