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拈起一块荷花酥,看了看这造型漂亮的点心,问道:“她不吃,你不会直接塞进她嘴里吗?”
雪皱起眉毛,不赞同道:“穆拉,那是主人。”
“我可不认为那是主人,那就只是个占据了主人的身体和灵魂的冒牌货而已。”恶魔穆拉声音深沉,他正在非常认真地说着这件事。“你会心疼一个微不足道的冒牌货吗?”
“穆拉……”
“你要是心疼,那还为什么要把这娇生惯养的小公主从神国偷过来?你明明就希望主人醒过来,不要考虑多余的事情和多余的人,雪。”
塔瑞斯撕开红薯皮,随意地丢进熊熊燃烧地火焰中。
“哎——这就不对了。”他话语中带着调侃,看了看那两个分别在恶魔之书的首页和末页的大魔头,纠正道,“如果主人醒过来,发现你们给她吃不喜欢的东西,还试图强行喂她吃饭,你们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穆拉:“……”
“还有啊,奉劝各位一句。”塔瑞斯轻描淡写道,“她和始神拜亚关系特别好,绑架已经是非常不智的行为了,千万别惹她生气。”
恶魔们:“……”
“嘁。”穆拉不爽地甩下手套,起身往伊莉莎正睡着的那个房间去了。
银发少女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将自己卷在浅蓝色的薄被里。她下巴搁在枕头上,银色的柔软发丝垂在床上,盯着床头的木头纹路的灰蓝色眼睛里满是委屈。
古旧的木门发出嘎吱声响,同时也传来脚步声。
“干嘛啊,我想睡觉,别烦我了行不行?”她侧过脑袋,凶巴巴地瞪了来人一眼。
恶魔穆拉身形高大,就连头顶的角也比别的恶魔粗壮,看起来非常凶恶。他走到床边才停下,低下头看着两手撑着枕头抬起头的银发少女。
巨大的影子压下来,带着十足的压迫感,伊莉莎莫名就感到有些怕。
他端过摆在房间里的荷花酥,往伊莉莎面前一递,说道:“吃饭。”
这架势,伊莉莎感觉这盘子就差没直接呼到自己脸上了。她往床内侧缩了缩,依旧选择了拒绝:“你管这叫饭?”
恶魔声音冷硬:“不叫饭叫什么,难道是猪食?”
“……”伊莉莎眯起眼睛,看了看面前这恶魔。“就算活得久脑子容易出问题,也不要骂自己是猪呀。”
伊莉莎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将恶魔穆拉上下打量了两遍。
“还的确挺像的。”伊莉莎晃了晃脚,姿态非常轻松,仿佛这就是在自己家一样。“说起来,你们绑架我的行为,实在是太愚蠢了。”
伊莉莎抬着头,灰蓝色眼睛里还带着惧怕,但在愤怒的修饰之下,莫名有些不卑不亢不低头的意味。银发少女的眼睛又大又圆,眼尾也长,怒起来的时候眉眼中带着几分英气,但更多的是可爱。
身形高大的恶魔垂在身侧的手蜷起,拇指摸了摸食指的指甲。
生气的时候也好可爱,想摸一把……
“被绑架时拒绝食物,是更加愚蠢的行为。”穆拉完美地回击了她的话语。
其实谈话间绕来绕去,目的也不过只有一个——让这个小姑娘吃饭。
“是吗?但我知道,你们不会让我饿死。”伊莉莎确信了自己心中所想,站起身来,直面着恶魔之书中位于首页的穆拉。“你们是冲着碧翠丝来的吧,如果我死掉了,你们会不会非常困扰?”
穆拉脸上露出一丝错愕的神情。
“你们还要保证我的人身安全,不仅仅是为了碧翠丝的安危,还为了你们自身的安危。”
伊莉莎前进一步,而恶魔穆拉就这么被她逼退了一步。
银发少女看起来柔弱,是遇到难题随时会哭起来的那种小姑娘。但她在危险之前时,绝不会退让一步,反而变成了手握着把柄,咄咄逼人的那一方。
“知道我身份的人,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绑架我。”伊莉莎将恶魔逼退到门外。
她站在门框旁边,一手握住木门,看似轻松地一扯,就将那块门板拽了下来。
正在壁炉前取暖的恶魔们一脸茫然。
“穆拉,你踩雷了?”塔瑞斯咬了咬下嘴唇,说道,“我第一次看她这么凶。”
立刻就有人将矛头对准塔瑞斯了:“你不是说她现在是个人类,人类能徒手拆门吗?”
伊莉莎空闲的那只手抄起放在门边柜子上的盘子,直直地丢在了恶魔穆拉的头上。
她抱着笨重的门板走出来:“我不管你们是魔女碧翠丝的粉丝团还是什么,我也不记得我从前有没有见过你们。我只强调这一次,我不会成为碧翠丝,不会活成她的模样。”
坐在沙发上的雪发少年猛地抬起头,原本空无一物的眼神忽然变得阴鹜凶狠。
他直直地看向那十七八岁模样的银发少女,咬着牙说道:“你必须成为碧翠丝,你也只能成为碧翠丝。”
原本温暖的木屋里气温骤降,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也渐渐熄灭。
冰冷的风夹杂着白雪,将寂静岭根瓦卡纽的天寒地冻带进房屋里。
伊莉莎并不介意在恶魔的雷区多踩上两脚,因为她注定跟这群盼望着碧翠丝回归的人合不来。
说实话,这种感觉真的很不爽。
毕竟就连碧翠丝本人都没有要苏醒的意愿,她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追随者们,倒是一个更比一个操心。
只敢趁着父神不在神国才动手的蠢货们,一个一个地叫着要碧翠丝醒过来,是真的巴不得把他们的主人送上始神拜亚的砧板吗?
伊莉莎将笨重的门板直直地丢向那个雪发恶魔。
她对魔法掌握的不熟练,这具身体是在一年又七个月之前,魔女碧翠丝第一次苏醒之后才开始能够使用魔法的。在伊莉莎现在仅有的记忆里,她对魔法的认知都有些模糊,而且清楚地记得自己不会用。
在后花园和神国被父神和西恩养了那么久,魔法根本用不上,就算能用了,她也没有好好去学过。
但总要试一试的。
赤红的火焰在手上燃起,伊莉莎控制着这团火焰,将它变得愈来愈炽盛。
雪发少年眯起眼睛,发出了一声嗤笑。
“在根瓦卡纽呼唤火焰,你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
“是吗?”伊莉莎不以为然。
伊莉莎觉得,这火焰还用得挺顺手的。
连她自己也未察觉,她眼睛深处燃起的那一抹橙红色,就像火种一样,散发着坚韧而温和的光。
※※※※※※※※※※※※※※※※※※※※
伊莉莎在慢慢地开始学会运用力量
然后你们要的原版伊莉莎马上就要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可能会捎带一只不怎么完整的碧翠丝当外挂)
/碎碎念/
QAQ最近比较emmm疲惫?就是台风下雨嘛你们知道的,我一到下雨天就整个人懒得不想动弹
所以评论回复慢……但是你们要给我留评啊嘤!
我想看评论的!
(就是那种求你们了陪我聊聊天吧我每一章都发红包(卑微
辰星
第60章
白色的信鸽落在了圣堂的窗柩上。
阿娜蕾雅解下信鸽携来的纸条,看着胖鸽子口水滴答一会儿之后,还是忍痛将这只鸽子放走了。
毕竟她要是真的把这只胖鸽子下锅煮了,神座西恩又要想办法坑害她了——那家伙看上去还挺重视他的信鸽的,从他一直藏私没把鸽子交给伊莉莎玩这一点就能看出来了。
他还给鸽子起了个像模像样的名字,叫埃德加。
“果然出事了。”阿娜蕾雅携带上自己的小星盘,踩上了圣堂门口的传送阵。
她空间折叠门用的不熟悉,否则之前找伊莉莎时就不会不知道她在神国了,倘若当时她知道伊莉莎在哪里,打死也不会踏上神座西恩那个奸商的地盘一步。
比起来有可能把自己传送到莫名其妙的地方的折叠空间门,还是传送阵好走一些。
一阵光芒亮起后,祭司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神国。
神官长阿克顿正在等待她,见她出现之后立刻就迎了上来。
“守护者大人,主上让我带您去星夜穹顶。”阿克顿将手上的信封交予阿娜蕾雅,还有神座西恩委托的徽章——秘银的树形徽记,那是他身份的象征物。
阿娜蕾雅倒是没有直接问伊莉莎有没有事。
不管银发少女有事无事,都还有人比她更加着急。
她要作为神国的守护者,以及守护者中唯一的占星者,在星夜穹顶完成只有她能做到的事情。
这是一个被设好的局,父神和神座要用这场局来反布局,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比的就是头脑和敢赌。
这其中自然会有着很大的风险。
而这时,就该算尽一切事的占星者来发光发热了。
稀月之土。
阿黛尔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拾起,放在竹子织成的器物上。
触碰那茶水的手指起初并无异样,但捡着捡着,手指的皮肤就开始泛黑。
西恩盛了一杯清水,照着她的手泼了下去。
“主上……”半精灵少女低垂着头,声音里都带着无助。
稀月之土的小公主,现在是精灵王,性格一向活泼欢快,从未露出过这副模样来。
西恩并不觉得有多惊奇。
岁月蹉跎,事物会变,人心会变。
世上唯一的永恒就是变化,而永恒也只能从变化中去寻。
何况二十岁出头的少女,一朝从公主蜕变为王,背负起的还是一片被罪责笼罩的土地。阿黛尔所做所行都要先从她的族人考虑,而不是像以往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拜亚指尖捏着一枚桃子,个头很小,但是确实能用手剥皮的甜美水果。
他问道:“害死我,对稀月之土会有好处?”
阿黛尔说道:“稀月之土的精灵是有寿命的,父王那一辈人,只要是一直留在稀月之土的,都走得差不多了。而莱西姑姑这样换了地方生活的,却是一直都朝气蓬勃。”
拜亚点了点头。
寒冷的环境的确不利于长寿,除了诞生在冰雪之中的冰霜精灵洛弗,确实没有谁在风雪中得到永恒。最直观的就是人类了,在偏北的地方,人的平均寿命就要短,能活到八十就算高寿。
而在伊莉莎长大的莱拉蒙顿,人活到九十岁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阿黛尔抿了抿唇,忽视了埃布尔的诧异目光,将目的说出来:“如果能引起世界的混乱,精灵一族就可以换地而居。”
西恩闭上了眼睛,转过头去。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无论今天是谁先一步到稀月之土,他或者父神,其中一个出事就足以引起世界失衡。而伊莉莎也在算计之中,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世界最大的威胁。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年轻的精灵王和恶魔之间也另有协议。
倘若碧翠丝苏醒,恶魔会劝说她在乱局之中予精灵一息余地,待到混乱平息之时,精灵一族很容易就可以换上一片栖息地。
良久,西恩才给出了一个评价:“你应该是个聪明人,不该有这样的举动。”
不管从何角度来想,这都是个非常愚蠢且大胆的举动。
埃布尔在位那么多年,自然是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但他从未有过如此奇特的想法,也安守本分一直守在这片土地上。
反观阿黛尔,二十出头的年纪,一个赶鸭子上架的新王。
她自认为为族人考虑,被利益冲昏头脑,自不量力地排布了这个计划。行事莽撞,错漏百出,谁明白过来都会骂一声蠢。
“阿黛尔?”
埃布尔从中明白过来,他脸色惨白,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气的。精灵只觉得气血翻涌,正要怒骂出声,微微一低头,一口血就喷在了地上。
“你怎么能……你怎么……”他只觉得颜面尽失,精灵满身尊严被折损于地,骨子里都镶刻的高傲此时将他折磨得心痛难当。
他们精灵一族,从不与邪恶为伍。
就算当年碧翠丝局势正盛,精灵一族因为不羁而血肉离散,埃布尔也未曾让步分毫。
阿黛尔这样的做法,又让他当年的坚持有何意义?
族人离散死亡,血与骨铺成的道路究竟是为谁付出?
西恩回过头来,分明是关切的话语,但在那冷漠的声线下显得越发像是警告。
“别太激动了,注意身体。”
阿黛尔慌忙扶起他:“父王,我……”
埃布尔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殷红的血自口中流出,也不知是涌上的心血,还是愤怒至极咬破了唇舌。
埃布尔说不出话来,西恩作为多年好友,自然能替他说。
“阿黛尔,你听好。”西恩在拜亚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缓缓开口道,“如果魔女碧翠丝真的重回人世,她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精灵。”
半精灵少女惊慌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是想问为什么。
西恩说道:“凭她的性格,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排布算计。”
魔女碧翠丝性格无定,一直凭着喜好和爱恨放纵自己。
一个意图登顶的人,自然不会任由别人拿捏她。
这些在后世的流言中大约也有传下来。
“精灵想要找死,可以换个别的方法。”
西恩那双眼睛里,先前所有的温和都消退于无,一瞬间就只剩下了渗进骨头里的阴冷和毒。这样的眼神是一个神明不该有的,他此时就像最狠毒的恶魔,一眼就叫人胆寒恐惧。
“如果她出了事情,你们一定会死在最前面。”
阿黛尔瑟缩了一下。
她此时终于明白了,父王为什么让自己远离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