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野就像是一只没了头苍蝇,苦恼急躁东碰西撞,却不得要领。
该怎么办呢?
在漫长的夜里,安静的房间一片黑暗,不管是亲人或者爱人,张清野想不到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任何一样寄托。
张燃死亡的案子,也是埋骨之城的游戏之一。
逐渐地,那也成为了张清野麻痹自己的方式之一,虽然他并不愿意回忆起自己往生全部的痛苦其中自然也包括张燃的死亡,可那里面的许相臣,是会对着他笑的,他在那里总是比现在快乐很多。
这事闹的不大,不过之后很多天,张清野再都没有去学校,再见到他时,陆丰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得,他总是不计较那么多,和许相臣一起放学。
过几天有运动会。许相臣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人:我报名了百米跨栏,你要去吗?
张清野没有什么表情,默默摇了摇头,拒绝地很干脆,张燃就在身侧等他回去参加游戏,他不希望这个不正常的父亲和许相臣过多接触,以他的性格,本来也不习惯和谁多解释什么,想要转身的前一秒却还是忍不住干巴巴说了一句:我没空。
虽然听起来也并不是多用心的解释。
坐上车,张燃眯着眼睛笑了一下:清野交了新朋友?
张清野犹豫了一瞬,也仅仅一瞬,身旁人也还是捕捉到了。
不算熟。
不能被张燃发现,心底有一个声音不停在提醒他,一定不能被张燃发现自己的感情。
他需要一个听话的儿子,一条可以控制的狗,这一切的前提,是张清野离不开他舍不得他,张燃不需要任何多余的人对张清野好。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被许相臣两人听见,一时间都愣了一下,谁都没想到张清野会这样回答。
陆丰理看着许相臣苦瓜似得脸,气就不打一处来。
很快就到了周六。
马尾辫女生叫王洁,是张清野的同桌,也是许相臣不熟的小迷妹,这一天她起得很早,听说许相臣报名了男子一百一十米栏,身为小粉丝,和她的小伙伴们早早就坐在了自己班的位置上,塑料椅子还有点冰,王洁带了垫子,吃着便当,看台一排一排的座位还没多少人,不过没多久也热闹起来。
等到人群差不多都坐满了,许相臣的一百一十米栏也快开始了,他还是有点心不在焉的,看台上也许看不清,不过陆丰理离得近,看这人明显不在状态。
他比谁都清楚许相臣在等谁,即使已经被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心里也还有那么一点希望,实在让人不爽。
陆丰理强行压抑着想要暴揍张清野的冲动,距离比赛还差五分钟了,张清野已经不会来了,即便环顾四周,也没有那样一个人影,他却说不上高兴。
说实在的许相臣不太开心,他也开心不起来。
张清野不会来了,许相臣抹了一把脸,虽然心底难以有点失落,不过比赛就是比赛,他既然报名了,就得好好参加,认真做着拉伸,不知道有点热还是怎么的,总觉得今天的栏特殊的高,不过他也没多想,全神贯注看着赛场。
之所以许相臣会报名,也真的是因为文科班没什么人了,唯有的几个男生里,许相臣算是运动神经比较发达的,老师本来也没指望他能拿个名次,反正往年文科班也基本没在这种比赛里拿名次,小老太太早就麻木了。
更别说自己教的几个奇葩学生已经够她操心了,啥都要比,她早晚得气死,三十岁以后她就学会了放宽心态,养生喝茶,世界万物皆是过眼云烟
小眼镜一口茶水没咽下去,反而灌了一鼻子。
只见不远处,姗姗走来了一位奇装异服的男人,高大而略微有点消瘦的身形,穿着厚重的风衣,黑色鸭舌帽和墨镜的遮挡下,仅露出半张脸,也能感觉出来他十分白净,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笔直的身形一屁股坐在王洁身边,随后从背包里掏出了望远镜,
和爆米花。
在这炎炎夏日,不注意到他才是有问题。
王洁送到嘴边的小香肠,吧唧一下,又掉了下去,她目瞪口呆,前后左右观察了一遍,这才对着风衣男问道:你是同桌?
风衣男点了点头。
张清野?干嘛呢这身行头,你偷你爸的衣服了?现在是夏天啊!
张清野没出声,掏出爆米花嘎嘣嘎嘣地嚼,香味甜腻,速度飞快,好歹也做了半年的同桌,王洁通过他仅露出来的半张脸,感觉这样的张清野似乎挺紧张的。
王洁想不明白,他也不参赛,他跟着紧张个什么劲?
很快到了一百一十米跨栏,事实证明张清野带望远镜的选择还是不错的,看台的位置距离跑道很远,坐在一众姐妹中间,只有他一人鹤立鸡群独领风骚,站的那叫一个笔直,看的那叫一个清楚,其他人都只能远远地看见人影,张清野满意地连人脸都看清了,不过这样一来,许相臣也没办法第一时间把张清野发现了,就算他仔细看估计也分辨不出,只能感觉这个穿风衣的大个子实在显眼。
正午的阳光强烈,不过多久,王洁也开始羡慕起张清野来,虽然他捂得慌,但好歹不晒,晒不黑,她尝试和张清野交流一下赛事,却发现这人全神贯注,手都有点抖了。
随着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主持人亢奋地声音也从广播里传出来:
三号一马当先!这是二班的许相臣同学!这个冲刺,漂亮!
整个赛场都随着这一生躁动起来!二班?文科班的许相臣?小老太太的茶水都惊掉了,多少年以来,竟然也能从广播里听见自己班级的名字?
几乎忽略不了似得听到广播员口中说出三个字,刚听到第一个字,张清野的心脏便飞快地跳了起来,热滚滚地焦灼着。
冲刺时的速度很快,在他的瞩目下,许相臣跨了第一个栏,他简直就是一匹崩腾的小马,那样欢悦,充满生机朝气,乌黑的头发蓬松十分即便是奔跑也有他自己的味道,温柔的。
第一名,第二个栏迈到一半,许相臣的身体仿佛弯成了一张弓,漂亮十分,前脚跨过,后脚却猛然间被绊住了,从张清野的望远镜里甚至能看见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身体在空中转了漂亮的圈,落地时,舞动地左手甚至还奇异地画了条龙,最终屁股朝下,重重地坐在了地上。
一片哗然,不光是许相臣,大伙都愣了。
许相臣反应是最快的,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距离前一名还不算太远如此追上去还来得及,冲刺跨栏,姿态还是一如既往地优美,就连摔倒都如此一气呵成!
这次摔了个狗啃地。
陆丰理简直没眼看了。
虽然有点可怜,这画面实在有点滑稽。
人生如此大起大落,历史老师没出息地哭了。
后面几个栏基本没有好好越过去的,跑几步摔一次,摔倒的姿态千奇百怪,惹得看台上哄笑声一片,就连王洁也忍不住了,吃到一半的饭都喷了出去,嘣了前座人一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