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易水武阳之城,周清三人的确没有停留太久,不过饱餐一顿,过了商坊一趟,便是由东城南门而出,直往西去,跨越易水之河,不多时,便入了关卡守卫的赵国境内。
比起人烟稀少的燕国,赵国境内却是每隔数十里,每隔百里,便是一座大小不一的城池、集镇出现,人口众多,农工兴旺。
虽历经长平之战、邯郸之战,但过了这二三十年,赵国大伤的元气似乎恢复不少,坐拥的带甲之兵不亚于三十万,多驻守与雁门、太原等地。
近年来,北狄中的匈奴逐渐崛起,对于秦国、赵国北边的边境造成不小的威胁,是故两国均陈兵甚多,就是数十年前秦赵两国长平大战的时候,北边的军队都未曾调走。
“春秋以来数百个诸侯国,如今只剩下七大战国了,晋阳之战前,晋国便是被六大上卿瓜分,赵氏一族取代国之地以为根基,设置代郡,为此,舍弃刺笄夫人,赵襄子也算是一代雄主!”
春秋晋国,原本是最有希望一统诸夏的姬姓一族诸侯国,可惜,多位昏主而出,王权旁落。乘马行走在代郡南部区域,这里,两百多年前,曾为代国所属。
取代国,赵氏一族根基逐渐浑厚,赵襄子出,奠定赵氏一族的根基,晋阳之城,更是赵氏一族的反扑崛起之地。
智伯瑶何其英才,奈何难敌大势,头颅被砍,铸以酒樽!若然能够顺利的攻灭赵氏一族,统合大权,韩魏两大上卿也不足为惧,晋国大权集中,齐国、楚国、越国何足惧哉!
当然,若真让智伯瑶成事,怕是也没有如今的战国大势,以及秦国霸绝诸夏的场面。智氏亡而三晋分,三晋分而七国立,七国立而战国显!
“这或许就是天道,有舍有得,有进有退,故为混元,把握乾坤之道,方能长久,若是智伯瑶能够如赵襄子那般隐忍,说不得,便有不同。”
听着师叔说道数百年前的晋国往事,智伯瑶意图恢复晋国霸业,欲要削弱六大上卿之权,实则,同时也在削弱己身的力量,也在增大外部敌对之力。
晋阳之战,赵氏一族家臣张孟谈游说何以成事?没有之前智伯瑶所为,根本不可能轻易说动韩魏两家,晋阳之水倒灌,破灭智伯瑶的希望,也淹没春秋最后一个大国。
“师叔,若然秦国一天下大势,其国可得长久?”
论及当初的晋国,反观如今的秦国,都有霸绝天下的实力,虽略有不同,但乾坤之道相合,晋国为之衰亡,秦国不知将来如何?
小灵奇异而问,师叔助力秦国多矣,应该早就考虑到这个问题,难道师叔自忖可以秦国亘古?这是有违天道大势的。
“欲攀登大道,须得妙悟阴阳,刚柔并进,修行如此,凡俗国家更是如此,修行有关卡,治国同样有关卡,闯过去,绵延国祚,闯不过去,逐渐衰亡。”
“想要有真正不灭的国祚,或许待诸夏之民尽皆达到祖师所言之上德境界,待他们都达到儒家孔丘所言的大同之境界,才有一丝可能。”
秦国的将来如何,周清自是思忖过,但正是因为思忖过,才觉得大道之亘古,原有的岁月长河中,一天下治国之岁不过十五,便是沦亡。
但后继者又能够如何,终究免不了阴阳轮回,小灵所语亦是可比凡人可否长生久视,千年以来,又有谁可以做到?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
“在永恒的时间面前,或许天地万物都是点缀,但正如满天星辰,同样是星辰,有的星辰却晦暗不显,有的却光照亿万里。”
苍茫天地,个人终究是渺小无虞,生命的存在,不是为了死亡,而是为了在那有限的时间内,绽放出最为耀眼的光芒。
头颅微转,看向一侧看将过来的小灵与小衣,轻叹一声,挥手间,指着道路之旁,迎春日之风长起的一株野花,在冷风中颤颤巍巍,不知将来何存。
“你心中或许疑惑既然一天下之国难以长久,为何我还要助力之!但看此花,生长在路边,助力培养之,岂不娇艳些许,那也许就是我的目的,尽管它仍避免不了死亡。”
“但它的一生终究灿烂过,辉煌过,或有史家持笔,如代国,一言以蔽之,而赵国十言以盖之,不知秦国能得几何?”
屈指一点,天地之间的元气化作一道虚幻的光束,被周清封印在那株野花的体内,或许,这就是它的机缘,也许它也能绽放比起那些名贵之花更为美丽的盛景。
伴随着口中清朗之言,一路南下,过原中山国的故地,过阳城、顾城、安平之城、吕墟之城……,也许每一座城池的背后都有春秋岁月的一个小国。
但他们都已经湮灭不存了,临近漳水,顺游而下,未几,过沙丘之地,一代雄主赵武灵王晚节不保,而在岁月长河中,数十年后,同样一位盖世英主身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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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停留,继续南下,过巨鹿之城,过肥水之城,走下漳水,北上百里,迎面远去,那里,许久未见的邯郸之城浮现在眼眸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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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
邯郸照眉池之地的天上人间内,离开易水武阳之城,一路之上,花费大半个月,终于在一片鸟语花香时节,再临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