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池的血水无法真正伤害到过于强大的魔鬼,但那血水只是为了引出国王灵魂中属于圣灵的力量。
魔鬼将国王拥在怀中,圣火几乎是在瞬间就席卷了他。
裁决长在这一刻骤然动身,他握着黄金圣剑,微微俯身,急掠而来。
黄金圣剑在半空中一闪而过,带起了粘稠的黑血。
裁决长这一剑失败了。
魔鬼将长剑横挡在身前,迅速退后。圣火灼烧着,然而魔鬼没有像裁决长认为的那样,放开了带着圣火的国王。他死死地将国王拥在怀中。
这是贪婪的,疯狂的怪物。
他的宝物,只属于他一个人。
天堂也好,神明也好,圣火也好,都别妄想与他争夺。
“您该醒了。”
魔鬼微微低头,他声音平稳,就像被圣火灼伤的不是自己,就像那火与在科诺森林逼得他迅速抽手的不是同一种。
他将一样东西戴在了国王的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1]这个概念不是我杜撰的。
关于以基督为中心的王权著作颇多,这边采用是诺曼无名氏“论主教与国王的祝圣礼”中的讨论。加冕仪式的受洗在西方的君权神权中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只有经过加冕的洗礼,国王才能够成为真正的国王。“在受膏是,主的灵和使人成圣的力量进入到了他们身内,他们通过这个力量成为基督的形象和图像,而它改变了他们,使他们成为另一些人,这样他们的人格中,一个是人,而另一个是灵中的人。”
第55章国王与权柄
骨戒与国王的指关节严丝合缝的扣在一起,就好像这枚骨戒从一开始就属于他。那冰冷的,苍白的戒指静静地戴在国王的手上,那一刻,这世界上同样辉煌的权柄突然在国王身上复苏了。魔鬼松开了国王,退后了一步,他半跪下去。
“那是什么?”
一直都黑铁般沉默,像蜘蛛一样牢牢把控整个局面的裁决长声音带着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颤抖。
“那是什么!”
他看到神的火焰在少年国王身上熄灭了。
他是个神侍,神侍的使命就是为了神付出一切,人类所拥有的感情本该从他身上永远地失去了,这样神侍将刀剑送进异端心脏的时候,手腕才能稳如山峰。但是,这一刻,裁决长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又一次重新悸动了起来。
因为冥冥中可能颠覆他信仰的恐惧。
圣主的使徒相信,圣主是这世界上唯一的神,祂是真正的受膏者与真正永恒的荣耀君主,祂的权柄至高无上。
但是眼下的一切正在颠覆他的认知。
原本被他控制的少年国王独自站在舞台的正中央,他身上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怎么可能?
怎么会有能够与永恒的圣主相抗衡的第二位君主?
牢不可摧的信仰基石正在动摇破碎,裁决长所戴着的黑铁面具上那双不属于凡人的眼睛不受控制地闭上。
国王的眼睛也随着闭上。
然后下一刻,他猛地睁开了眼。
空气中的圣歌被无形的权柄整齐地切断,狂风肆虐席卷,风中夹杂着那么广的喧嚣,亿万个冤魂正在悲鸣,亿万个骸骨正在尖号,声音霸道凌厉地涌出,就好像地狱的大门忽然打开了一条缝隙,于是那积压了上千年的怨毒排山倒海而来。
裁决长疯狂地后退,他的后背撞上教堂的天使雕像。
“地狱……不可能!地狱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明明没有人动手,可裁决长却好像看到了什么最恐怖最不敢相信的事物,构成神侍自身的那些规则在他身上正在崩塌。他像是在怒吼,又像是在哭喊。
国王的瞳孔中印出了一切。
他的眼是凛冬长河上的寒冰,无情漠然。
也同样不该是人类所应当拥有的目光。
风声如潮。
“下地狱吧。”
世界骤然崩塌,烈火与黑雾席卷了一切,无数苍白的手从扭曲的缝隙中伸出,死死地抓住了那些披着黑袍的神侍,地狱裂开了它的嘴,贪婪地吞噬了一切。
天使的神像崩塌,五颜六色的玻璃破碎从头顶坠落,大块大块的岩石隆隆砸下。烈火上腾卷着黑雾,仿佛两种颜色不同的毒蛇交织缠绕,它们锁着那些白骨与亡魂。这一幕就像一个正在被焚毁的舞台。
带着骨戒的国王站在舞台的正中央。
黑与红的世界印在他冰蓝的瞳孔,凝固成古老的景象。
…………
圣廷。
那秘密的黑铁建筑里。
沉默的占星师们齐齐吐出了一大口血,他们萎靡地瘫坐在地,身前的水晶球“咔嚓”一下破碎开来。大厅正中央的圣池血水翻滚起来,下一刻,那些悬浮其中的银质十字架一个接着一个地飞射出来,像一柄柄失去控制的利剑,锵然钉入四周的墙壁。
占星师们从地面上爬起来,惊恐地看到那些披着黑袍的裁决者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向后仰倒。
gu903();他们脸上的面具自动解开,掉到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