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中年男人此时正是一手把玩着小女孩视若珍贵的泥塑小狗,一手慢拍着小女儿的后背,见着快要熟睡的女儿间歇性的迷糊梦语,温柔小声道:“好囡囡,你是玩太累了,再睡一会吧。”
夕阳就在小女童的睡梦间悄然落下了山,天色一下子黯淡多了几分。踏上归途的小车飞驰依旧,男人温柔的轻抚很快便就让瓷玉娃娃靠着自己的父亲再一次昏沉入眠。
回到家里的女孩并没有等到再一次出门的机会,青衣中年很快就出了一趟远门。父亲不在,小女孩自然更加少语,每日陪伴着她的除了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大院深宅,剩下的就只有一些唯唯诺诺、满脸小心的仆妇护院。
瓷玉娃娃又是长高了些许,明显是已经不再如曾经那般的活泼开心。小女孩如今多了一个小习惯,时常会屏退左右,独自一人趴在院落小楼的凭栏处,怔怔眺望着远处墙外的车马出了神。
小镇街道上的各式车辆来来往往,忙碌的行人也总是习惯性地行色匆匆,从无有人会驻足逗留一时半刻。这些穿着朴素的男男女女,满身多是补丁的粗衣短服,虽然平凡却是如自在的游莺,没有太多拘束。
年轻的女孩观察日久,却是少有能找寻出同样的身影,这不经意间的发现却是让少女更下有了难受。四处讨食劳碌不停的人们,大概是这一辈子都不会有试想。在他们无法逾越的高墙豪门中,一位美丽如璞玉一般的娇小女孩正在满脸艳羡地渴望着他们一直都拥有的平凡自由。
日子平淡如水,一直到过去很多天之后,微微发胖的青衣中年方才领着一位寡言不语的小男孩,回到了这一座锁困住女孩的高墙深院之外。
玉瓷娃娃今日是一身淡绿色的花摆长裙,裙边上粉蝶活现,俏坐在雕栏庭宇之上,宛若是遗散世间的精灵一般秀美灵动。小姑娘的性子显然还算是比较活跃,悠然登于半高处,一是瞧见自己的爹爹回了家,就是立刻跳起了身,又在一众仆役惊惧不解的注视中,跃然翻身下了庭院,蹦蹦跳跳着就往院落前庭处赶。
中年青衣回来时自然已经是风尘仆仆,却是一身华服长袍还是如离开之前一般豪贵如依旧。男人见着自家女儿跑出门来迎接,自然是乐开了怀,而后似乎又是想到了什么,笑眯眯了眼,拉过走在自己身后的弱小小男孩介绍道:“囡囡,他叫明非非,以后就是你的好朋友了。”
再是见着许久未见的父亲,却是还没来得及相拥喜悦,就听闻青衣男人这般突兀说词,小女孩自然是偏转过了脑袋,仔细观察起父亲领回家中的瘦小少年。明非非此时显然是有点儿不适应环境,依旧小心翼翼跟随在青衣男人身后,战战兢兢躲闪着周围人群的好奇目光。
小姑娘细眉皱起,眼前这位像是被父亲从垃圾堆里捡回家的瘦小男孩,邋遢至极,衣服大概是已经许久未洗,沾染着厚厚一层灰暗色的尘土分辨不清原本颜色。内里素裳显然是穿得太久,边沿极是破皱,紧小贴合在了黝黑枯槁本就是有些瘦小的身体之上,头发凌乱披肩,散乱如是丛草,干裂着的嘴角处隐现着黄白小点,如是有长了蝇虫,发散着些许难闻味道。
“我不要,他不干净,太脏了,不好看。”小女孩嘟起了嘴,一连说出几处不满,脸上满是抗拒。自己被主人家的女儿这般厌恶,这瘦小的男孩自然是抬起了头,只是原本躲闪的眼神之中突然是杀意一闪,而后瞬间色变,充盈满眼的竟然是一副呆落木鸡。
这是明非非第一次瞧见林沐妍,年幼落魄的少年根本就没有敢想过,人世间竟然还会有如此这般美丽的事物。
男孩一闪而逝的杀意自然是被心细的女孩尽收进了眼底,那一刻的她就好似是一只被关在樊笼之中的金丝鸟雀,第一次瞧见了饥肠辘辘的流浪恶猫,本能的害怕驱使着少女不自觉地抓住了父亲的臂膀,小手不经意间抓了紧,用了力。
中年男人倒是没有太过在意,温柔挣脱开女孩子的小手,微微蹲下了身子,耐心是与女儿解释:“囡囡,非非他是一个孤儿,没有娘亲更是没有爹爹,以后我们一起照顾他,可不可以?”
心里还有一些害怕的小女孩依旧是偏侧过了身体,藏躲到父亲的身后。有中年青衣在旁,自然是让女孩子放心了不少。方才听闻面前这个佝偻黝黑的男孩已经没有了家人,自幼缺失母亲陪伴的小女孩本能地流露出了一些感同身受,怯怯看着男孩,忍不住道:“真的吗?他也没有了娘亲?还没有了爹爹?”女孩的不意疑问是让黑瘦男孩勾起了一些许不是太好的记忆,面色似哭非笑,变得更为难看。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也不介意男孩的腌臜,拍了拍瘦小男孩的糙乱的脑袋,拉着他推到瓷玉女孩的面前,认真介绍道:“以后他就是我们的家人。非非,你要保护好妹妹。”
“是!义父。”青衣中年的亲近随和,是让黝黑少年感受到人生之中从未有过的难得温暖,尽管明知面前这个宛若仙童的可爱女孩依旧是对自己嫌弃,却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下定了一个决心,一定要保护好面前这个对义父来说是极为重要的绝美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