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穷不能穷教育,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乱政。
“那你鼓噪废除卫校是何居心?”朱祁钰的语气里已经带有愤怒了,他认真的品了品,这奏疏的最后一句话,有愿就学者,听于附近学校肄业,依例科贡。
在卫儒学堂学的什么?
礼、乐、射、御、书、数六科,每初一、十五要去骑马,每三五天去射箭,每天写五百个字,还要读九章算术,偶尔还要学下声乐。
若是到了府州县学,那学什么?
经史子集、律、诏、礼、仪。
山外九州正在推行农庄法,内署印的俗字本、小说、算术,都是有卫学教授军中子弟,然后军中子弟趁着农闲之时,教导卫所普通百姓。
农庄法为何要假托军卫法去推行?
因为百姓们认可卫所,因为朱祁钰推行农庄法,就必须借助军卫法的种种制度。
百姓农闲的时候,也可以到卫所儒学去旁听。
李宾言愣愣的说道:“臣没什么居心啊,这不是惯例吗?天下卫学繁多冗员,清汰卫学,三五合一啊,陛下。”
朱祁钰深吸了口气说道:“你这哪里是要合卫所儒学?分明是借着名头,要阻挠农庄法的推行!”
“大汉将军何在?廷杖三十!”
卢忠带着两个大汉将军将李宾言拖了出去,卢忠的眼神里颇为同情,他能不知道李宾言,只不过是按着过往的惯例,在合并卫所儒学吗?
军卫法的败坏,是系统性的败坏,是教育、土地、人丁的全方位败坏。
李宾言按惯例做事,这都新朝雅政了,还不能领会上意,你不挨打,谁挨打?
而且还挑中了大同左右的八卫卫所,那是陛下在山外九州推行农庄法的地方,你这个时候,办这种事,不是讨打吗?
“陛下,臣冤枉啊,臣就是依着惯例行事,臣冤枉啊!陛下!”李宾言惊恐无比的喊道。
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其实,李宾言还没闹明白,他要是不冤枉,就不是这一顿打,能了结的了。
李宾言挨了打,慢慢走回了朝堂里,很疼,但是纠仪官在殿上,他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此时的大明朝的廷杖,那是衣服里带着垫子,以羞辱为主。
“陛下,臣有本启奏。”御史顾耀站了出来,俯首说道:“臣以为京师之战,实乃大明之功,陛下王恕并用,对军卒多有厚待,但是臣以为陛下事事垂询于少保,恐有非议。”
朱祁钰看着顾耀,来了精神。
他坐直了身子说道:“朕上次申斥都察院,一共有三件事,你跟朕说说都是哪三件事。”
顾耀眨了眨眼,俯首说道:“陛下臣乃御史,有风宪之职,此乃科道本职,大臣奸邪、小人构党、作威福乱政者劾;凡百官猥茸贪冒坏官纪者劾;上书陈言乃是臣子本分。”
朱祁钰摇头说道:“朕问你什么朕当初申斥都察院,都申斥了哪三件事!你跟朕扯什么科道风宪之职!”
“朕问你,朕,当初申斥了什么!你跟朕说说,朕,当初申斥了什么!”
顾耀当然不太记得了,当时陈镒倒了霉,他太兴奋了,也只记得陈镒倒霉的事儿了。
朱祁钰深吸一口气说道:“朕来告诉你,第一件事,就是不要私自稽首跪拜礼,第二件事,就是不要违反宵禁命令,五城兵马司管不住你们,朕管得住。第三件事,才是之前总宪之选。”
“你们天天嚷嚷什么君父乃是万民之表率,朕专门下旨申斥,你们只看到了总宪之位空悬,前两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朕问你,你可有一点恭顺之心?来人,廷杖!”
卢忠这次可不是幸灾乐祸了,他带着两个大汉将军,直接将顾耀拖了出去。
这可是结结实实的廷杖,即便是垫着垫子,顾耀在上朝的时候,也只能被人抬着扔在了奉天殿内。
“即刻罢黜顾耀一切官职,永不听用,三代之内,不得科举。”朱祁钰余怒未消,处罚的理由,并不是他弹劾于谦,而是自己专门圣旨申斥,顾耀胆敢不听。
他天天等着杀鸡给猴看,这只鸡终于出现了。
朱祁钰颇为平静的说道:“顾耀,可心有怨怼不忿之意?”
于谦面色不忍,犹豫再三,还是站了出来,俯首说道:“陛下,风宪之职,乃是科道本职,上奏言事惹陛下震怒,廷杖与罢黜乃应有之意。”
“但是罪不至死。”
于谦已经察觉到了朱祁钰话里不对劲儿,以他的了解,罢黜、永不听用、三代不得科举,这还没算完。
陛下这是…要杀人啊!
这就是于谦,整个一老好人,一点权臣的觉悟都没有,被弹劾了,还替人求情。
朱祁钰甩了甩袖子,看着朝臣,估计都在想,陛下好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