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陛下极其擅长阳谋,走的是阳关大道,正因为陛下走的阳关大道,才会忌惮这等夸赞的阳谋。
兴安不由的感慨,陛下不接受的这些夸耀,不是陛下正在做的事吗?
只可惜了,陈镒和徐有贞,怕是要在地方继续巡抚了,反正天下河道众多,慢慢治理便是。
工部尚书石璞是个很能干的人,他立刻提出了对石景厂的工匠们,提升劳动报酬。
石璞早就察觉到了石景厂的劳动强度极高,却得不到相匹配的报酬,现在他对于石景厂的工匠的劳动报酬,有了估计。
石景厂工匠工钱几何?
其实一直沿用的是最开始王恭厂的月盐银制度。
比如学徒月一两二钱,工匠为二两四钱,住坐工匠月五两四钱,大工匠为月九两。
石璞终于有了指导性的意见,石景厂四司的效益,很不错。
尤其是钢铁司的农具销量极好,煤井司的煤炸卖的更好,虽然有卖不了银子,但是可以换到粮食,价格也很公道。
石景厂、王恭厂,定到四倍生活所需,完全不成问题。
朱祁钰和朝臣们讨论了良久劳动报酬的标准之后,关于劳动报酬之事,终于接近了尾声。
太仆寺卿夏衡,立刻开始了构思大明马政改制,应该从什么方面入手,但是这需要一段时间的调查,才能与新的结论。
胡马不可用,是不可倚重,还是需要大明有马,如何养马,如何供给马户足够的劳动报酬,才是夏衡要考虑的事。
他也做出了表态,明年春节之后,一定将新马政之策拿出来。
“最近官邸官员可有怨言?朕挪用了太仓银币,放了赏。”朱祁钰对这件事还是比较在意。
大明又欠俸了。
不过这次的欠俸,是因为兵仗局的银币产能不足,导致陛下要借太仓的银币,定下的期限是春节之前归还。
这一借就是五十万两,京官直接得停发了两个月的俸禄。
“没有吧,上次发的也没花完…”王文眉头紧皱的说道,他确实没有听闻谁抱怨,难道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又胡言乱语被抓到了?
陛下听到了什么风声吗?
李宾言蠢是蠢了点,但是这种事,李宾言似乎也不是很在意。
大明银币的购买力极强,而且供不应求,兵仗局打出来的那点银币,就如同小石子投入了大海之中一样,连个水花都看不到。
平厘七钱,能当二两银花了。
现在坊间对银币有追捧之势,多数都是持币观望,而且京师铸币是六月末,第一次放是发俸,是八月中旬。
这两个月了,其实没花出去多少。
“朕还以为大家多有怨怼,朕打算赶紧还了,不欠债,心不亏啊。”朱祁钰点了点头,他打算还钱了。
五十万银币,说多不多,说少,那也是兵仗局一个半月的产量了。
朱祁钰可是知道户部的这些钱,可不仅仅是发俸,还有官署开支等等,都需要从户部支钱。
这一直欠着,朱祁钰说话,就不硬气,就不能站着把这个皇帝给当了。
现在正在京察,这可是罢黜升迁之大事,他可是要好好盘查一遍,这一年来京官到底有没有懈怠。
那欠着钱,自然底气弱,还不如赶紧还了钱,心安理得的京察。
帝不动,我不动,帝一动,我惶恐。
陛下这还钱的话,一开口,整个聚贤阁如同一阵阴风扫过一般,一片寂寥。
金濂第一次生出了陛下还是欠点国帑比较好的想法。
这好不容易安稳了一些,大家乐乐呵呵的住着京师官邸,最近暖阁的炭火也烧了起来,少了许多的烟火气,但是却十足的暖和。
这又要出什么大事了不成?
只有李宾言左顾右盼,他不太理解,为何大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陛下还钱,户部有钱发俸,这不是好事吗?
王文看着李宾言一脸迷惑的模样,叹了口气,这都四品官了,整日里迷迷糊糊的。
朱祁钰也感受到了一丝肃杀的氛围,叹了口气,自己整日空军,那是有理由的。
鱼成精了,抽干水,也是滑不留手。
金濂坐直了身子,十分严肃的说道:“陛下,京师最近有屯币之风,兵仗局还是得想想办法,一个月三十八万枚银币,不够用,远远不够。”
这次换朱祁钰眉头紧蹙,他满是疑惑的说道:“一个月三十八万枚银币,大约等同于七亿六千万铜钱,一年超过大约等于九十亿铜钱,你告诉朕不够吗?”
金濂点头说道:“陛下,缺钱啊,建国八十二载,都没有大范围御制铜钱,洪武年间发钞,永乐通宝海贸,宣德、正统年间就没怎么铸钱。”
“宝源局有铜就锤两下,没铜就停工,一年不到两千万钱,合计不到两万缗。这欠的太多了…”
洪武年间还稍微好点,毕竟有大明宝钞可以凑合,御制银币敞开了造,得先把前八十年的窟窿填上,再算每年铸多少银币合用才是。
朱祁钰一愣,瞬间头皮发麻,这兵仗局累死,也还不起啊。
八十年的大窟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