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民风不善,教化不明(2 / 2)

大唐皇权把手深入到了村一级之中。谷

比如杜甫的《石壕吏》就有「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的描述,而杜荀鹤在《山中寡妇》也说「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征徭」等等。

大唐的诗人在诗词中勾勒出了整个大唐,而大唐的官僚们在议中,也在描画大唐的模样。

宗族制和科层制是在斗争中反复螺旋上升的,而且大明的皇权始终大于家长权,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即便是在天启年间、崇祯九年之前,也能把征辽饷收齐。

鞑清一直到光绪年间,都在收征辽饷,而且不换名目,就这个名字。

鞑清收征辽饷要征伐辽东吗?

我征我自己?

其实并非完全的皇权大于家长权,本质上是大一统之下的公权大于私权,朱祁钰对此有着极为清晰的认识。

朱祁钰十分确定的说道:“大明不也有百户为一里,六里为一乡,朕委派了掌令官前往治理,甲首、里正、掌令官三级乡野管理农庄的管理吏员,已经运转整整五年了。”

而且在掌令官手中,还有两支重要的力量一个是卫所儒学堂的军生,一个是义勇团练的队正。

大明的农庄法已经推行了五年的时间,是基于刘伯温军卫法的升级。

朱祁钰一直想加个妇女主任,但是没有根基,确切的说,没有实现的办法,设一个妇女主任,也没活儿干。

劳动使人自由。

在最开始的时候,农庄法的目的,是恢复人口。

山外九州、京畿、福建因为兵祸,导致了人口大幅度衰减,朱祁钰只能抬出太祖高皇帝的军卫法,来恢复人口。

一成半的藁税,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新辟之地的靖安省,河套地区的农庄法,也是恢复人丁,渠家人和瓦剌,搞得实在是太过于天怒人怨。

后来的农庄法,朱祁钰并没有全面推开,而是除了山东之外,各地官田设有部分的农庄法,这些农庄法就是鲶鱼的作用,是朝廷的公权和宗族私权的拉扯。

胡濙坐在了凳子上无奈的说道:“两京一十六省,只有京畿、福建、靖安,全面铺开了农庄法,山西部分、贵州部分,其余都是小范围的试点。”

朱祁钰看着胡濙的颓然,十分确切的说道:“胡尚书,农庄法不是万能法,它能解决的只是人口大范围凋零,恢复人丁是很好用的,但是…它最终会败坏掉的。”

“按劳分配其实并不公平。”

“这个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但是胡尚书还记得朕让你删除了那句万世不移之法吗?”

“世间本就没有万世不移之法,也没有一劳永逸的万能法。”

“每一个不同时间,总是有不同的问题,出现问题解决问题才是。”

“现在的宗族出现了,或者说公权和私权的矛盾,应该如何解决,才是我们要思考的问题。”

朱祁钰从来没有在盐铁会议上总论过分配二字,朱祁钰要解释清楚按劳分配并不公平,是极为困难的。

但是公权和私权产生了矛盾,出现了种种群魔乱舞的现象,胡濙通过中西方文化的碰撞以及王直和他自身的经历,鞭辟入里的从根源找到了这个问题的原因。

那么,如何解决呢?

“现阶段,根本不可能消灭宗族。”朱祁钰提醒了一下胡濙。

无法消灭宗族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大明现阶段下无法消灭皇帝。

老朱家是天底下最大的宗族,而朱祁钰本人就是大宗正。

胡濙想要彻底消灭宗族,首先就得消灭皇帝。

这不是朱祁钰贪恋皇位,而是现阶段的生产力,根本做不到消灭宗族制。

除非朱祁钰能够手搓可控核聚变,但是即便他能手搓可控核聚变,真的就能够实现墨子所构建的「你爱我,我爱你,亲人之亲如己之亲,爱人之财如己之财,人类生活在一片爱声之中」的大同世界吗?

朱祁钰持有保守悲观态度,当然有人信,有人不信,朱祁钰只是不相信人性罢了。

朱祁钰的执政理念从来都很现实,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惓惓以生灵为念,为百姓谋福。

“科层制的官僚来自于宗族,是不是可以在科举制度上,下点功夫呢?”胡濙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朱祁钰想了想说道:“具体所说。”

胡濙沉默了许久,经过了长时间的思考才开口说道:“取缔私塾,设官学。至少秀才的教育,应该把持在朝廷的手中,而不是秀才四处提着十条肉,去拜师学艺。”

十条肉,叫做束修,乃是师礼。

“国子监在各省三司使治所设立分监,归公所有,分科治学教授算学。”

“如果能把当年天下社学组织起来,那就更好了。”

“民风不善,教化不明。”

胡濙心中升起了向往,洪武八年太祖高皇帝下旨各地立社学,延请师儒以教民间子弟,并规定民间幼童年龄在十五岁以下者,应送社学读书。

胡濙就是读社学长大的,而且还因为学习好,未经童试,就获得了秀才的身份。

洪武年间中举,建文二年进士及第。

作为礼部尚书,他认为民风不善,皆因为教化不明所致。

朱祁钰看着自己的灯盏,无奈的说道:“朝廷没钱。”

“即便是只把各地的秀才收入府学堂,内承运库太监林绣就算过,每年都需要三百万枚银币,这不是一年期的投入,是十年、百年持之以恒的投入。”

“而且随人人丁的增加,科层制的臃肿,府学堂的投入会持续增加。”

“这还不算营建费用。”

“如果真的要把各地的社学捡起来,归朝廷管辖,那…就不是三百万枚银币那么简单了。”

三千万?

林绣没算过,朱祁钰也没算过,主要是人口增长,势必带来教育的投入。

“陛下,教化也是礼法,朝廷应有之义。”胡濙有些激动的说道。

维持一个朝廷是很昂贵的,李贤对此深有体会,李贤曾经在僭朝为官的时候,算过一笔账。

即便是去掉陕西、辽东这些贫瘠、人丁不是很兴旺的地方,维持一个朝廷至少需要一千六百万银币或者等价实物。

“要不再苦一哭势要豪右富商巨贾?”朱祁钰思考了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