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
也先要是不知道权力的重要性,他会选择去拔都拿金帐汗国的汗位?
所以这君堡铜球,为何要拱手让人?
也先看着王复有些疑惑的神情,笑着说道:“我在路上想了许久。”
“首先奥斯曼人对这枚铜球,是誓不罢休,即便是把整个君堡掀开来,他也要找到。”
“这可不是王权,这是皇权,他拼了命的要拿下君堡,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他又是杀掉了自己的宰相,又是旱地行舟,又是亲自带着他的近卫军团冲锋陷阵,目的就是拿到罗马正朔的宣称。”
“咱们握着拿着那个铜球,这不是代表着立刻马上要和奥斯曼人决战?”
“不是我也先怕了他法拉赫,大明我都不怕,我怕他?是现在开战的时机不对。”
王复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也先打猎归打猎,倒是没有把脑子颠糊涂,当下的撒马尔罕还没有和奥斯曼人全面决战必胜的把握,也先不开拔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其次。”也先神态自若的说道:“咱们没那个实力,那是皇帝权杖,德不匹位,必然招致祸患。”
“无论是泰西,还是极西和樛西诸国,对这颗铜球都是虎视眈眈,咱们拿着,岂不是被群起而攻之?”
“不智。”
“最后,一颗破铜球,为此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咱们的目的还是去拔都称汗,而不是去君士坦丁堡当皇帝,那是法拉赫的野望。”
“不值。”
“昨日,我稍加取舍之后,决定,还是给大皇帝拿去玩吧,皇帝拿着皇权的象征,就很合理。”
王复点了点头,那颗铜球对现在的康国而言,是灾殃,而不是幸运。
也先能想明白这一点,王复就不会担心因为一个破铜球,出现不可控的局面了。
这对刚刚起步的康国而言,是个好的选择。
也先却十分严肃的说道:“君士坦丁十一世,就让他在拔都,不要让他回撒马尔罕,现在法拉赫肯定像个疯子一样,在拔都对我康国和奥斯曼彼此冷静,都有好处。”
也先想过把君士坦丁十一世也送到大明去,但是思虑再三,打消了这个想法。
因为王复不会同意。
当初瓦剌进了撒马尔罕,定下《大宪章》的时候,也先就把话说明白了,他允许王复发展自己的势力,并且允许互相制衡,无论是军事、政治还是其他。
王复担心也先动手杀他,也先还担心王复发动宫变,要了他的命,互相忌惮,互相利用,又互相信任,是现在王复和也先之间,极为复杂的关系。
也先坐直了身子说道:“大明在哈密步步紧逼,步步蚕食,不仅正在筹划着重新建立哈密七卫,还在不断的派出夜不收,侦查整个居庸关以西,葱岭以南的地区。”
“哈密王歪思汗一直在求援,我们要不要支援?”
王复想了想,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开口说道:“大皇帝对西域的企图心,连路上的商贾都知道了。”
“是的。”也先陷入了沉默之中。
也先和哈密王歪思汗一共打了三次,歪思汗什么水平?
也先俘虏了哈密王两次,比稽戾王还差劲儿。
第一次大明朝廷干涉,派出了使者要求也先释放哈密王,虽然也先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释放了歪思汗。
第二次大明依旧干涉,也先就不肯释放了。
所以哈密地区,是也先的地盘。
但是随着西进的活动,在哈密的部众减少了许多,大明在对哈密地区不停的渗透。
最近一个叫柯潜的军籍状元郎跑到了嘉峪关,折腾的哈密王难受的要命,哈密王反抗又不敢,生受又不甘心,所以,哈密王请求瓦剌人的支援。
要兵马,要粮草,要支持。
“大石以为呢?”王复并没有说自己的想法,而是询问也先。
也先摇头说道:“我实话说,我不想去,咱们的目标在拔都,现在走回头路,那不是给大明送军功章去了吗?”
“我不乐意去,和万户们商量之后,大家都不乐意回去。”
“守得住一时,也守不住一世。”
“大皇帝正年轻,他把进攻写在了脸上,浑身写满了开疆拓土,听说最近在东边,又把琉球给吞了。”
“这些年大皇帝一直在振武,振武用什么检验?自然是攻城略地,且不说打不过,就是能打过,咱们一走,哈密王不还是倒霉吗?”
也先这番话是基于现实情况,大明能输一万次,而瓦剌面对大明,只能输一次,因为输一次就会被大明打断脊梁,然后被草原上的豺狼虎豹,给吃的一干二净。
也先自从京师之战后,就一直在避战,无论是集宁还是河套,也先都没有要固守的意思,在那里作战,离大明太近,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
他也先也输不起。
“大石雄韬武略,实在让人敬佩。”王复拍了一句马屁,也先有很多很多的缺点,但是这个人对自己实力有着非常确切的认知,这一点上,让王复非常的满意。
也先面露为难的说道:“那该怎么办呢?”
“哈密王叫我舅舅,他向我求援,我能不救吗?可是不救的话,又该怎么做呢?这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哈密王的母亲,是也先的姐姐,也先算是哈密王歪思汗的大舅。
也先不想向东,他现在只想当可汗,向东是当死鬼,当不了可汗。
大军也不想向东,和大明打仗,哪有欺负西域这帮笨蛋有趣?
这到了西域,就跟回家了一样。
西域的军队虽然有火炮,有火铳、手炮这些火器,但是和大明当下的火器威力相比,西域的火器,就像是在放烟花…
军队压根没什么军纪可言,打仗就跟打群架没什么区别。
王复想了想说道:“最开始,咱们就说,什么事也不会发生,因为皇帝只是在侦查关西七卫,保障商队的顺利行商。”
“然后,我们就说,也许可能会有事发生,但是我们受限于奥斯曼和帖木儿的虎视眈眈,无法做出有效的支援。”
“等到真的有事发生,我们就跟歪思汗说,也许我们该行动,但是我们真的什么都做不到。”
“等到最后,再表示一下我们的遗憾,当初应该做些什么,但现在真的太迟了。”
王复给出了一种应对这种事件的标准答案,就是拖延法。
这是一种很常见的话术,或者说是一种事情发展的必然规律,因为也先没有实力去支援哈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