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我自己的亲骨肉,我哪能不考虑呢?”齐方祖忙说,“等鸢儿回来,我一定好好补偿他。”
“不,不是鸢儿。”齐夫人却摇头,低声道,“是家里这个,这个顺天府的小神童。”
齐方祖:“……”
“老夫人一直不喜欢官宦之家,又听说鸢儿在京城受苦,情急之下难免口不择言,将忠远伯府贬损得一无是处。老爷你是思虑周祥,一切在为齐府安危做打算。所以将府里的小神童当成齐府日后的靠山,可以栽培的大树。可你们就没想过,伯修也只是个孩子啊!换魂之事非他自愿,我们怎么能一边指责他是罪臣之后,一边又要高高在上施恩于他,逼他回报呢?”
“这……”齐方祖张了张嘴,不由语塞。
齐夫人摇摇头,继续道:“老夫人说你看上了他的科举之才,你当时便急了眼,是怕小神童听到心里去吧?可老爷就没想过,伯修天资颖悟,冰雪聪明,他能看不出你的意图?老爷就不怕我们挟恩求报,惹恼了伯修,两家反目成仇?”
“这……”齐方祖心里一跳,突然想到了在去祠堂前,齐鸢看向他时那清凌凌的一眼。
他此时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时候,齐鸢的眼神明显是不一样的。
而之后,那孩子也的确没再跟他说话。或许是巧合,也或许是……对他有了防备。
“那依夫人的意思呢?”齐方祖问,“总不能真让陈伯带上他,让他回京吧?”
“人家当然想回京城,否则他何必打听京中的消息?再者这孩子善良敦厚,十分孝顺,京城不仅有他的家,还有他的母亲和妹妹。其实他没有在得信后一走了之,而是等着鸢儿回信,再亲自告诉我们,已经算仁至义尽了。所以,我的意思是老爷去跟他开诚布公地谈谈,问问他的想法。他若是自愿留下最好不过。”
齐方祖在屋里来回踱步,迟疑道,“他要想走呢?”
“那样的话,”齐夫人道,“那就放他走。”
第94章
齐夫人并不知道,正因她及时灭掉了齐方祖对小神童挟恩求报的念头,齐府才真正留住了齐鸢——从祠堂出来后,齐鸢本已经打算回京换人了。
就这样跟小纨绔互换身份,风险自然是有。
一是如今忠远伯府正处于风口浪尖,扬州这边也是危机四伏。俩人的身体虽然有几分相似,但到底不是同一个人,这一点便很难遮掩过去。
二则,正如谢兰庭所讲,祁齐两家原本都是死局,正因而他跟小纨绔身份互换,两家才有了破局的机会。现在危机仍在,俩人若就这样换回来,那阴差阳错得来的一线生机也会随之破灭。
从道理上讲,此时维持不动是为上策。
可齐鸢现在不得不换。老夫人疼爱小纨绔,断不能让亲生孙子在外面担惊受怕。
齐方祖看样倒是另有图谋,但齐鸢自认对齐府诸事尽心尽力,却仍被齐方祖隐瞒至此,君子不道虚言,小人不表真心,齐鸢心里自然介意。
再者,两家共同筹谋脱困,彼此信任是前提。齐方祖如此行事,齐鸢又哪敢留在扬州?
想到这,齐鸢不由长长一叹。
一直以来,他对齐方祖都有些盲目的信任,这人乐善好施,富而好儒,对唐将军一家又有情有义,然而现在想来,言善者未必善,自己怕是有些过于天真了。
天将拂晓,齐鸢再也睡不着,索性起床收拾了几样东西,琢磨着如何离扬。
外面有人来时,齐鸢正在案前写信。
谢兰庭如今不知道在哪儿,齐鸢离开得匆忙,怕自己错过他的来信,于是提前写好交给婉君,解释自己几月几日后便不在扬州了,若是错过给他回信请勿介怀。
这边才写了个开头,就听外面有人问话。
齐方祖带了两个小厮过来,并不声张,只让俩人守住院子,又让丫鬟们来通知齐鸢。
齐鸢匆匆出门去接,齐方祖已经自己踱着步子,走了进来:“伯修在忙什么?”
齐鸢连忙施礼:“早起温习下功课。”
齐方祖见桌案上的确搁着笔墨,一想下人们经常夸齐鸢寅时便起来读书,心里愈发不舍得。然而夫人的一番彻夜长谈,又让齐方祖清楚强扭的瓜不甜,若是因自己的小聪明让小神童心有芥蒂,两家反目成仇,反倒会酿下大错。
他轻咳一声,未等说话,老脸先烧起来。再往外看了两眼,确认丫鬟奴仆们都听不到。
齐鸢默默看着齐方祖。自从这个身体苏醒后,齐方祖便极少踏足这边,今天过来这一趟显然不是闲来无事过来溜达。然而齐方祖不说,齐鸢便也干脆装傻,什么都不问。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炷香的功夫,齐方祖才咳嗽了一声,红着老脸道:“伯修,你若愿意,以后还称我为父亲如何?”
齐鸢没有作声,只抬眉讶异地看过来。
齐方祖见他神色惊疑,显然在摸清自己的意图前并不打算说话,心里也明白过来,夫人说的没错,这孩子已然对自己有了看法。
他心下着急,怕自己弄巧成拙,干脆道:“其实我过来,是想问下你的想法。现在你想回京城,还是留在扬州?”
齐方祖说完顿了下,不等齐鸢回答,便接着道:“我和夫人是希望你能留下的。说起来,也是我一时糊涂做了蠢事,当初在金陵,你的那句话我已经听到了。但我实在不舍你的科举之才,这才有了强留你下来的念头……”
齐方祖自知事情瞒不住,便干脆一点儿都不瞒着,从当初意念起,到昨晚的主意定,再到齐夫人的一番劝,悉数跟齐鸢说了个清清楚楚。
……
陈伯一早去找齐方祖,如今已经是八月底,他们再耽搁下去,就要赶不上京城的斗香大会了。
错过斗香盛会事小,万一因此得罪了太子或者礼部的官员,甚至只是掌管制香的香药局,那齐府都要倒大霉了。
然而去了老爷院子,下人们都说老爷不在,一大早去少爷那了。
陈伯又去齐鸢的院子,到了门口却被几个小厮拦住,说老爷和少爷有要事商谈。
陈伯只得又等,这下从日头初升等到日悬中天,陈伯急得口干舌燥,朝里面喊了好几声,里面的门才吱呀一声打开。
齐方祖微胖的身子堵着门口,脸色潮红,大声道:“外面嚷嚷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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