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她说着又咳嗽起来,张太妃立即用帕子掩了一下口鼻,自以为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晴幽适时地上前替苏青霓抚背,一边担忧道:“娘娘可还好?要不要奴婢去请太医来看看?”
苏青霓抬了抬手,平静了呼吸,勉强道:“不必了,太妃娘娘还在这里。”
主仆俩说着话,张太妃又看她这样病病歪歪的模样,更觉心里闷气,不愿久留,便直言道:“哀家今日来,一是想探望皇后的病情,二来,也是有事与皇后商量商量。”
闻言,苏青霓问道:“有什么事,太妃娘娘但说无妨。”
张太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徐徐道:“是这样,皇后入宫也有一段时日了,皇上如今正值盛年,更兼政事繁忙,总有些顾不得上的时候,哀家瞧着,这后宫是冷清了些,皇后你又时常抱病,哀家倒不是说你服侍得不尽心,只是难免有疏漏之处。”
说到这里,她又仔细端详了苏青霓的神色,一时间竟瞧不出来些什么,便只好继续道:“所以,依哀家看来,还是尽快替皇上挑几个嫔妃,也好为皇后分担一下,于皇后养病百益而无一害,哀家这是为着你好啊。”
听了这话,苏青霓总算是明白了她此行的目的,原来是想同太后打擂台,顿时笑了笑,清了清嗓子,道:“太妃娘娘的意思本宫心里明白,好意本宫也领下来了,只是……本宫久病,没有心力处理宫务,倒听人说,太后娘娘那边有些打算——”
张太妃的脸上飞快地闪过几分不悦,打断了她的话,道:“皇后才是后宫之主,又是皇帝的结发妻子,此事应当由你来做才合适,慈宁宫哪里插得上手?”
这却是要将苏青霓推出去了,她静静听完这些话,轻咳一声,道:“太妃娘娘言之确实有理,只是以臣妾如今的身子,纵然有心也是无力啊。”
张太妃一听,便略略坐直了身子,道:“皇后的顾虑哀家也不是没想过,你身子不好,若是再劳累一番,也实在勉强,不如此事就交给哀家,哀家近日正好十分空暇,也能为皇帝尽一点心意。”
若不是时机不对,苏青霓当真要称赞一声了,眼神不经意地扫过张太妃身旁站着的那个宫婢,她只是垂着头,一言不发,姿态恭谨而微小,以苏青霓对张太妃的了解,这话必不可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那么,就是有人在教她了。
苏青霓没说话,张太妃耐不住又催促一句:“皇后以为如何?”
苏青霓掩口轻轻咳嗽,道:“这怎好劳动太妃娘娘……”
张太妃眼中闪过几分喜色,面上还要保持矜持,道:“左右哀家也是无事,皇上又是哀家的儿子,哀家总是为着他好的,他好了,咱们才能好,皇后说是不是这个理?”
闻言,苏青霓面上浮现些许思虑,却仍旧没有立即回答,张太妃看她这副磨磨蹭蹭的样子,心中升起了不耐之意,勉强按捺着道:“皇后?”
苏青霓略略垂了垂头,犹疑道:“太妃娘娘,非是本宫不肯将此事交给您,只是……只是本宫觉得,还是要问一问皇上的意思才好。”
张太妃那点不耐就加重了些,蹙着眉,语气也尖锐起来道:“皇上日理万机,政事繁忙,这本该是皇后的分内之事,怎么还要拿去烦扰皇上?这样推三阻四,哀家看皇后根本就没有这份心思!”
苏青霓心里有点想笑,日理万机,政事繁忙?楚洵怕是大楚史上最轻松的皇帝了,阖宫上下还有谁能比他更闲?张太妃说话也不事先做点儿功课,张口就来。
但这话她自然是不能说的,苏青霓低垂着眼,轻声道:“太妃娘娘可冤枉本宫了,事关皇上,岂能有半点马虎?再说了,本宫只说要禀告皇上一声,并没有推诿的意思。”
张太妃冷眼看着她,道:“这么说,太后要插手此事,你也不管了?”
苏青霓轻咳几声,好声好气道:“本宫还是那句话,即便是太后想要插手,那也要看皇上的意思,皇上怎么说,本宫就怎么做。”
她的态度不软不硬,却很是坚决,张太妃知晓今日再纠缠下去,也不会再有什么收获了,遂冷笑一声,伸手让蕙兰扶着她起身,道:“那哀家就等着看好了。”
说完这句话,她再不愿停留,转身就离开了,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殿门口,碧棠跟着送出了门外,眼看着宁寿宫一行人走远了,这才回身来禀道:“娘娘,都走了。”
苏青霓这才放下掩口的手绢,舒了一口气,端起旁边的茶盏,碧棠轻声嘟囔道:“太妃娘娘也是,这事儿还没到咱们娘娘跟前来呢,她就先急哄哄地跑来了,这不是逼着咱们娘娘管么……”
苏青霓若有所思地道:“本宫若亲自来管,她必有后招,少不得要搅浑水,让本宫与太后斗,她坐收渔利,可本宫若不管,她正好顺势接手,太后就会以为本宫与她是一条船,日后可有得糟心日子过了。”
碧棠低呼一声,道:“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那娘娘该如何是好?”
苏青霓搁下茶盏,懒洋洋道:“按兵不动,皇上前阵儿不是还与本宫说了,万事有他?这事儿,就交给皇上来处理好了,本宫抱恙,哪有那份心力来管这些事情?”
……
却说张太妃回了宁寿宫,犹自心中愤愤,绞着帕子大骂苏青霓,说她软骨头,没主见,做事畏手畏脚,末了又恶狠狠咒道:“一副病恹恹的痨病鬼样子,早早死了好!倒省了哀家费心!”
骂完又砸了两个描金骨瓷美人瓶,宫人们垂手立在一旁,恍若未闻,俱是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触了她的霉头,蕙兰摆了摆手,将人都摒退了,才扶着张太妃坐下,柔声安抚道:“娘娘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不生气?!”张太妃一双美目瞪她,怒道:“若不是你出的这馊主意,哀家岂会丢这个人?!还亲自登门去探望她,哀家恨不得她早死早超生!”
她骂得恶毒万分,蕙兰只作没听见,好声好气道:“今日一行,倒也并不是一无所获,娘娘别动气。”
张太妃道:“你说。”
蕙兰道:“皇后娘娘今日的态度,也摆明了,她不会站到太后那一边去的,不是吗?”
闻言,张太妃面上怒意收了些,蕙兰见状,又提醒道:“娘娘可别忘了,如今您的敌人不是皇后娘娘,而是慈宁宫的那一位,皇后娘娘不管这事,总比多一个敌人来得好,您说是吗?”
张太妃犹有不忿:“这么说来,哀家以后还得捧着她了?”
蕙兰轻笑,道:“那倒也不必,除了皇上,娘娘谁也不用捧着。”
张太妃蹙了蹙眉,神色犹豫道:“可皇上与哀家这样生分,哀家连句话都跟他说不上。”
蕙兰轻声道:“世上没有不是的父母,即便是生分了,那皇上也是娘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打断骨头连着筋,皇上还是跟着娘娘一块儿过了这么多年,娘娘从前被先帝发到了寺里,心中郁郁,对外事不关注,难免对皇上有些疏忽,却也是人之常情,娘娘也是一个凡人,是人就有喜怒哀乐,怎能要求娘娘如圣人那般处处完美?只要娘娘服个软,皇上定然会理解的。”
张太妃犹疑道:“你的意思是,哀家去见皇上?”
蕙兰道:“如皇上这般长大的孩子,心里必然也是念着母亲,念着娘娘的,只是多年的心结在,只要娘娘与他说开了,万事都妥了。”
她说着,又轻轻道:“日后娘娘哪里还用得着看那两宫人的脸色?”
闻言,张太妃的眼睛倏然就亮了起来,像是看见了希望似的,她也轻声道:“哀家明白了。”
……
坤宁宫前脚才走了张太妃,后脚楚洵就来了,苏青霓真是片刻也不得歇息,她倚在美人靠上,浑身跟没骨头似的,手里举着一串穿好的琉璃珠子看,那颗颗琉璃晶莹剔透,有各种各样的颜色,金色的阳光洒落下来,将那斑斓的光芒映在她的瞳仁里,清亮如秋水。
楚洵一进来便看见的是这副情景,他的步伐微微一顿,然后才继续走过去,目光一扫,看见一名宫婢正在收拾桌几上的茶盏,他道:“有人来了?”
苏青霓起身,恭敬答道:“是,太妃娘娘刚刚才来过。”
楚洵剑眉微皱,语气沉沉道:“她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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