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进殿请过安落座后,桃碧指使侍女上膳,沈如卿习惯过去帮太后布菜,太后也不推拒,看得出来沈如卿常这般做。
沈如卿忙活她的,太后这边和洛闻歌说话:这些日子没见你过来,那日问陛下,陛下说你身子不爽利,卧床休息,哀家寻思着要不让桃碧给你送点补品,被陛下拦下了,他说你胃口小,御膳房准备的你都吃不下,今日见你这脸色委实不好看,可是御膳房吃不惯?
洛闻歌不知道他不在宫里待着的时候,萧毓岚替他挡下多少事儿,心里五味陈杂:吃得惯,就是天太冷,我不喜出门,劳太后惦记,是我不是。
是哀家喜欢你,让陛下召你入宫,有事你只管和哀家说,陛下不同意的,也和哀家说,哀家给你做主。太后虚握他的手,轻拍几下,像是没发现他手不同。
洛闻歌谨慎小心:没有,陛下对我很好,每日都惦记着我。
太后笑笑,眼角余光瞥见脸色不好看的沈如卿,温声道:你也别忙活了,坐下用膳罢,布菜的事让桃碧她们做,你来陪哀家和皇后说说话。
沈如卿只好放下筷子,顺从坐下。
太后浅尝点心,道:哀家见陛下后宫冷清,想采纳秀女,你们怎么看?
第57章
沈如卿下意识张口要说话,见太后目光不离洛闻歌,识相闭上嘴,她算是看出来了,太后问这个问题压根没想听她回答,只想听皇后意思,想必派人请她来用早膳,也是为给皇后添个伴,免得皇后觉得被针对。
太后不愧是上任后宫斗争胜利的女人,心思远非常人能比。
沈如卿再次认识到本身卑微,内心愤然不平,视线止不住往洛闻歌脸上飘,想看这位柔弱皇后如何回答。
洛闻歌当然不会直白说出不让萧毓岚纳妃子的话,那样会得罪太后,也会让沈如卿抓到机会展示。
他思来想去,想起萧毓岚支得招,唇角微翘,眸光却黯淡下来,透着失落和不情愿,语气也很低沉:若母后想要这般做,问过陛下意思就好,我我能有什么意见啊。
话是这么说,他表情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长眼睛的都看出来,他很不想让萧毓岚纳妃子,神色落寞哀伤,好似绝望至死一般。
太后把人叫过来单纯探探口风,没想到光是听听,他便难过到不能自已,顿觉这事儿不能再提。
本来皇后在众人眼里便是柔弱不能自理,太医院那边递过来答复也说过皇后不能忧思过度,更不能心情沉闷。
要因为萧毓岚纳妃子一事闹得皇后忧虑成结,事情就不妙了。
太后到底是疼皇后,玩笑道:哀家就是随口问问,那日问过陛下,陛下言语间满是不悦,想来也是不愿意。哀家能帮他纳妃子,总不能逼他召人侍寝,见你两这样子,应当也是不想,那此事掀过不提也罢。
洛闻歌勉强笑笑:我听母后和陛下的。
沈如卿也跟着附和,其实心里很想让萧毓岚纳妃子,如此一来便能招来更多分摊宠爱的女子,骤时必定能将皇后弄死。
想到眼前皇后娇娇弱弱的模样,沈如卿眉头微皱,侧目而视,正巧看见他那颗泪痣,心跳骤然失衡好一会儿。
许久前曾觉得皇后与洛闻歌十分相似的错觉再度浮上心头。
究竟是她日思夜想多了,看个漂亮女子都像洛闻歌,还是说
沈如卿没敢继续往下想,收回视线安静用膳,是与不是,试试便知。
然而沈如卿没等到试探机会,早膳用罢,太后以有私事要和皇后说为由,让她先走了。
沈如卿再不愿意也不敢违背懿旨,带着侍女自行离去,走到远处回头看,盘算起做点什么甜点拜访等会回殿的皇后娘娘。
被留下来的洛闻歌敏锐感觉到一股不友好气息,他坐得腰背挺直,不动声色看向四周。
太后将沈如卿赶走,又将殿内多余侍女挥退,只留下他和柔伊及自己身边的桃碧,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太后让桃碧给洛闻歌上了盏热茶,接住从殿内深处跑过来的小白猫抱在怀里,边撸猫边看洛闻歌。
那眼神透着熟知万事的意思,洛闻歌端茶盏的手莫名不稳当了。
皇后入宫也将有一月有余了吧?太后神色无异常问。
洛闻歌放下茶盏,垂首回答:是。
自你入宫那夜,陛下便宿在凤栖殿,种种痕迹表明你二人已圆房,夜夜也不见消停,那皇后能否告诉哀家,究竟何时能给哀家生个大胖孙子呢?太后说着,眼神犀利扫过来。
洛闻歌听这话音就觉得不对,再听头皮发麻,他干巴巴道:御医说我
别用那套糊弄哀家,哀家在这高院内待几十年,会不懂那些猫腻?太后打断他的话,强势气息宛如寒风扫在洛闻歌脸上,让他说不出半句谎话。
太后的突然发难在洛闻歌意料之外,他没有摊牌准备,这时再说其他也无用,因此只能沉默以对。
他不说话,太后也不见得会放过他。
这位年轻时候手腕铁血的将门虎女冷冷看他:哀家先前就奇怪,明明陛下对徐锦媛没有一点感情,怎么可能愿意圆房?他是哀家亲自养大的,什么性格,哀家再清楚不过,岂是为平衡前朝就宠幸一个身子不好女子的人?直到那日你来请安,哀家瞧你面容,忽然想起个人来,皇后可知哀家想起了谁?
洛闻歌捏紧手,睫毛轻颤没敢搭话。
想必你心里有数,他曾是陛下大力打压的状元郎,出生名门,仙逝的爹乃是前阁老,身系人脉遍布半壁江山。太后微转眼眸,落在他敛眸脸庞上,哀家不知陛下为何要帮你打掩护,也不知你们做了怎样的交易,但哀家希望你明白件事。
太后请说。洛闻歌低声道。
许是他默认不反驳很配合的态度,让太后神色稍缓,语气不似先前那般严厉:但凡位高权重者,无人是瞎子。别以为你们行事够谨慎小心,就能瞒天过海,这城内多得是你们注意不到的小眼睛。
洛闻歌受这句提醒,不免想到他假扮皇后的事,或许一开始便被人知晓,一直没说都是在等合适时机。
能将他置之死地再无后生可能的时机,是他太高看自己,以为能做到天.衣无缝。
他满脸懊恼,当着太后的面不好说太多,言简意赅:多谢太后提醒。
哀家本意是想装聋作哑不管的,奈何你和陛下动作太多,惹得诸多势力蠢蠢欲动,如此下去,朝内平衡恐怕又要被打破,骤时陛下很难稳住局势,那宁朝很可能会被改朝换代,这是哀家不想看见的。太后叹了口气。
洛闻歌欲言又止,很想说陛下早有打破平衡的意思,计划落下,只待实施,这时说这个,为时已晚。
他没说得过于清楚明白,是想到萧毓岚没和太后说,他身为外臣,更不能透露,只好严守秘密。
太后看着他,好半晌才说:你还是早些金蝉脱壳,将皇后身份摘干净,以哀家对徐应屏的了解,要不了多久,他便会对你下手,若是能一劳永逸,哀家看你连大理寺少卿职位也得趁早丢了。
洛闻歌高悬一颗心终于落下,太后确实知道他是谁,他轻松口气,主动摘下面纱,恢复原声,撩起裙摆跪在地上,以头叩地:臣知罪。
太后轻叹,给桃碧使个眼色,让她将柔伊一并带下去,如此殿内只剩洛闻歌和太后两人。
哀家不过问你和陛下间的琐事,想知道你为什么愿意帮陛下?是陛下许诺你事成后做阁老,还是许诺你江山有你一半?太后问,私心不希望萧毓岚走老路,想先问问他究竟是何意。
gu903();洛闻歌对和萧毓岚合作本意已有变质,没告诉过对方罢了,遭太后一问,他思索片刻,将新婚夜的事隐去部分,挑三拣四说了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