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毓岚说着,见他露出沉思模样,又继续道:徐应屏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熬过下个数十载,等到徐邵砚在面前尽孝,再者他身为徐邵砚亲爹,也无法忍受亲儿子在边界风餐露宿那么多年,日子太艰苦了。
洛闻歌还有一处不明,他问:徐应屏为什么会答应太后这种约定?
萧毓岚表情微讥讽:许是中了美人计吧,太后那些年为保朕这皇位,没少忍受这般风言风语,当时徐应屏明知事实如何,也没想过澄清,自然也跟皇家传闻别有一番滋味有关,城内老百姓都喜盯着皇室,盼着能听点新鲜的。
上一世留下的冤孽还真不少,洛闻歌想到徐应屏为让徐邵砚回京设下种种阴谋,哪怕立场不同,也还是有几分同情这位盼儿归乡的老父亲。
徐应屏现在应该不想徐邵砚回来,他嗅到不好味道,留徐邵砚在边界,还能保条命。萧毓岚低头整理衣衫,将腰带重新扣好。
洛闻歌视线随着萧毓岚手挪动,很怀疑对方是故意这么做,弄得他没法集中精神想事情:陛下是不是将徐邵砚召回来了?
萧毓岚抬眸轻瞥他,笑了:又被你猜中了。
杀人诛心,萧毓岚是要双管齐下,逼徐应屏交出兵权。
本有桃花湾一案在,徐应屏往年做过那些事被扒得就差不多,不再是简单请罪能抵过,再有徐邵砚在手,徐应屏无论如何也要思量下如何两全了。
洛闻歌轻叹:陛下觉得徐邵砚会听从你的意思吗?
徐邵砚离家时不到十二岁,朕请求太后做了件事,在他身边放了位说是徐将军秘密安排的忠心谋士照顾他,常常给徐邵砚讲学,讲天文地理,说忠义礼孝和君臣关系。萧毓岚说到这便收了话音。
剩下的不用再说,洛闻歌也能想到。
在这位谋士日夜熏陶下,徐邵砚会是个好将军,同时也会是个好臣子,不会有任何悖逆想法。
倘若这等正人君子般的徐邵砚回京,得知亲爹做出种种,骤时又会有何等反应,洛闻歌几乎能想象得出来。
用徐邵砚对付徐应屏,这招真心太狠。
洛闻歌想到埋下这伏笔的萧毓岚当时才多大,不禁头皮发麻,原来宫斗剧里十来岁皇子能运筹帷幄不是瞎编,他眼前就有一位。
萧毓岚支着脸颊看他:怕朕了吗?
洛闻歌老实摇头:是震惊于陛下远见之长。
那时也是没法子,太后将兵权交给徐应屏前,曾问过朕的意思,朕以往听洛阁老说过不少史事,多得是权臣得权挟天子,不得不防一手。萧毓岚也不是在给自己洗白,他不过是将那时做事缘由解释给洛闻歌听。
洛闻歌身为读过历史的现代人,明白萧毓岚的意思,他说:徐邵砚大概什么时候入京?
他在驿馆做停留会有信鸽来信,按今日收到的消息来看,还有数十天。萧毓岚说。
数十天,也差不多了。
他得差人给太后递句话,好让那边接着准备起来,争取一举扳倒徐应屏。
洛闻歌再看眼前的萧毓岚,犹豫要不要将他和太后合作的事告诉对方。
如若说了,萧毓岚不见得会同意,他要以身犯险,纵然不会有性命之忧,行动起来难免会有点危险,以萧毓岚霸道性子,这点点危险都将成为阻力。
如若不说,生气是必然的,就不知道萧毓岚到时候会不会见死不救,他可是想拼这一把摆脱好几桩事,也想借此不受太后威胁,能和萧毓岚在一起。
说还是不说,在洛闻歌心里像个小兔子似的,蹦来撞去,半点不消停。
你在想什么?萧毓岚见他神游表情,倾身问。
洛闻歌对上萧毓岚那双诚然探究的眼眸,死撑着瞎编乱造:在想要催着谢温轩和慕容郁动作快点,赶在徐邵砚入京前扳倒徐应屏。
别太着急,那日在城内消失的两个北疆人,或许能帮点忙。萧毓岚意有所指。
洛闻歌挑眉:陛下的意思是他们被徐应屏藏起来了?
萧毓岚颔首:影卫连追查几日,总算寻到点蛛丝马迹,一旦那两人落网,那迎接徐应屏的,就不单是纵容义子打旗号开勾栏院那般简单。
人要是抓到,再审出点东西来,徐应屏恐怕得以叛国罪名处理了。
洛闻歌沉声:与陛下交手那位不好抓。
他警惕心太高,深居简出,要抓就抓另一个。萧毓岚看得通透,话说得也很随意,不见得非要两个都落网,有一个也够了。
洛闻歌听出来了,萧毓岚真正想要的是借勾结北疆名义治徐应屏罪,那抓到那两个中的谁都不重要,横竖徐应屏确实收留他们了。
如此来看,徐应屏相当瓮中之鳖,想逃也逃不到哪里去。
陛下有抓那两位的计划吗?他问。
萧毓岚眉宇间显然不太开怀,语气沉闷:徐应屏将人保护得太好,不容易下手。
也就是说,真想抓那两北疆人,还得是徐应屏先有落马迹象才好下手。
那他和太后合作就很有必要了,洛闻歌做好决定,再看烦闷得萧毓岚,他轻笑:陛下放心,我会给你制造抓人时机,骤时陛下一定要抓住机会,据我所查,那两个北疆人身份尊贵,不论抓哪个,我们都将有与北疆谈判资格。
萧毓岚狐疑:你打算做什么?
洛闻歌笑笑:到时陛下就知道了,总之不会让你失望。
萧毓岚觉得他这个关子卖得挺高深,想追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只是低声问:洛爱卿的正经事可说完了?
洛闻歌正经神色微顿,脑袋卡壳半天,讷讷道:我还想说明日晚宴应当很热闹,会有许多有趣人和事,望陛下听了别找我麻烦。
为什么这么说?萧毓岚惊奇问,难道你背着朕做过什么?
洛闻歌想了想,道:闻依依死活闹着要嫁给我,算吗?
朕听李公公说过这事儿了。萧毓岚神色立马淡下来,明显不高兴了,你不是拒绝了?
是,拒绝了。洛闻歌重复道。
萧毓岚叩着桌子:你拒绝就好,朕相信在闻依依嫁人这事上,闻天冢早有思量,实在不行,朕帮她寻个好人家。
洛闻歌听笑了:陛下大可不必如此,闻天冢会处理好。
说到闻天冢,萧毓岚不免要多说两句:今日早朝闻天冢觐见,等年后便会上任,朕与他聊过两句,为人很圆滑。
陛下觉得他是沈党,还是想自成一党?洛闻歌问。
萧毓岚停手:了解不多,看起来不像沈党,消息证实他是,真真假假演着戏给朕看。
先前服下汤药,这会儿出效果,促使洛闻歌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那明日陛下再看看。
困了?萧毓岚抬手揩走他眼角泪光,柔声问。
洛闻歌不好意思摸摸脸:药的问题,陛下继续说,我还能听一会。
萧毓岚拉着他站起来往床边走,路过纱幔轻抬手,纱幔自然落下来:困了就睡,朕不急在这一时,闻天冢此人,朕是要多加留意,免得阴沟里翻船。
gu903();萧毓岚对闻天冢有高度警惕心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