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完,林信便抢话道:选这个,他们就选这个。
他也知道,后边那个,肯定不是什么好的。
牢中官员山呼陛下,林信向他们摆了摆手,使了使眼色:就选这个,就选这个。
他推开顾渊:你让他们劝我,我保准乖乖的。你别生气,生气不好
林信跑到牢门前,隔着木头柱子,与自家一众官员小声说话。
怎么样?这儿冷吗?侍郎大人还咳嗽吗?中丞大人是不是又腿疼了?
一众官员,围在林信面前,年老的御史中丞作为代表,握住他的手,流下两行浊泪:劳陛下惦记,臣的腿不疼。委屈陛下了
林信忙道:不委屈,我不委屈。你老多带着他们一些,不要和对面的对着干,你们再忍一会儿,我想法子,我很快就想法子。
再说了一会儿话,老的小的,都没忍住,或转过头去揾泪,或低下头,任由泪水湿了一片衣襟。
中丞大人抹了抹林信的脸:陛下莫哭,写到史书里,要给后人笑话的。
林信用衣袖使劲擦了擦眼睛,转头看看站在不远处的顾渊,对他们道:他要等急了,我马上就过去,你们好好照顾自己,我再想想法子。
他起身,踟蹰了一会儿,挪着步子,走到顾渊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
顾渊垂眸,见他双眼通红,再回头看看那群官员。
他用拇指抹了抹林信的眼角,问道:哭什么?
他不明白。
林信摇头:没有。
重又回到宫殿中,林信想了想,搬了把凳子来垫脚,把挂在墙上的美人图都收起来。
顾渊坐在榻上,淡淡道:你若喜欢,留下就是了。
林信哪里敢?
他将美人图收好,对顾渊解释道:只是画了几幅画,没有别的什么,我只是喜欢看。
顾渊点头,算是听见了。
林信在他面前蹲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水牢太冷,我有几个大臣上了年纪,能不能换个牢房?
顾渊又点了点头。
林信见他没有动作,又道:能不能今晚就换?
顾渊没有说话,起身出去了。
林信坐在地上,等了一会儿,顾渊便回来了。
他的身后跟着一群从前宫中的小宫女儿,宫女们在桌上摆好饭菜,朝林信行礼,唤他殿下。这时候便改了口。
顾渊让他过来用饭:你吃什么,你那些臣子也跟着你吃什么。
林信在桌边坐下,拿起碗筷。
待林信吃完,顾渊没忍住,做了验证之外的事情,摸摸他的脑袋:你现在高兴了吧?
顾渊忽然发现,林信低眉顺眼的模样固然好看,但还是眉眼带笑的时候最好看。
一个月的休整过后,顾国师要班师回朝,带着俘虏林信,还有他那一群臣子。
临走之前,官员们清点了小越国国都的人口屋宅,呈报给林信。
林信只看了一眼,便合上折子。顾渊在小越国这段日子,不曾损毁小越国的一砖一瓦。
他抿了抿唇,问面前的一众官员道:你们真的要与我同去?
一众官员俯身叩拜,此时为了避嫌,改了口,再不能唤林信陛下,只能喊殿下。
林信叹了口气,回头去看停在不远处的马车,马车帘子被掀开,坐在里边的顾渊偏了偏头,只看向他。
林信再嘱咐了两句,怕顾渊等急,很快便回到他那边去。
顾渊坐在马车里,瞥了一眼外边众人,问林信道:你那个中丞大人,都九十多岁了,满脸褶子,也不好看,为何你总是握他的手?
不是因为美色。是因为他年纪大些,考虑事情周全,我不在的时候,事情都要由他做主。不过他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大好,所以也要托旁的人多照顾他。
林信一愣,补充道:大概、我也不是很喜欢美色。
散仙林信好像有些明白了,有很多的美人儿固然好,但这世上,还有很多别的更好的东西。
他想了想,又道:你放心,我都改了,我不喜欢美人儿了。
顾渊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这事情若是这么好改,他就不会历经了九百多世情劫,还那么喜欢和那个卖汤的小孟君开玩笑。
他朝林信招了招手,林信会意,坐到他身边。
顾渊吻了吻他的唇角,苦苦的。
途中还算顺利,林信的臣子们还算平安,随顾渊回了敌国都城之后,林信于金殿之上面见敌国皇帝。
对面的皇帝捋着胡须,笑道:小越国,竟是推出一个小皇帝来递降书么?
林信只是作揖,将身子伏得更低。
随后有一个人握住他的双手,拉着他便走出宫殿。
后边的皇帝急急地喊道:国师?国师?
在月老的情劫簿里,国师无名无姓,是天地降生、辅佐君主的半神。不近人情,尊贵显赫。
那日顾渊拉着林信,一路走出金殿,回了国师府。
后来也不知道他对皇帝说了什么,林信与他的一众官员,就都住在国师府里。
所幸在国师府的日子不算太难,顾渊并不曾为难他们。
这下,林信是真的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了。
又过了几个月,林信也大概明白了,顾渊只是很单纯的、想要把他留在身边。
至于留在身边做什么,就是一个字亲!
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半神的错觉,顾渊老说林信很甜。
林信自己抿破了唇角,也没尝出一点儿甜味。
期间他与顾渊约定好了,每日给顾渊亲够了,他就能去找自己的大臣。
于是林信每天早晨都很认真地完成任务,完了就去找大臣们,很晚才回来。
陪伴历劫的南华老君,也对林信颇有照顾,一开始给他送些药膏抹嘴的,他的唇角被他自己抿破了。后来就和林信的臣子们待在一起。
某日顾渊问老君:为何他总是不愿意与我多待一会儿?
老君便道:神君,他怕你啊。
顾渊不大明白:他为何怕我?
你俩原本就是站在对面的,月老设置的这个身份,原本就是情劫的一部分。信信是来历劫的,不是来度假的。
于是这天晚上,顾渊头一回推开了林信:你要是不喜欢,那便算了。
林信面上不显,但是躺在榻上,抱着被子,瑟瑟发抖。心想,他大概是腻了烦了,自己还有那群遗民大臣,都要被赶出去了。
于是次日晨起,林信也头一回没有急着要完成任务,然后跑出去。
他守在顾渊身边:我今天陪你。
顾渊瞥了他一眼,却道:你什么时候找到你尝起来是甜的的缘由,我就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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