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从一学起。
房间里,隔着一扇木屏风。
屏风外,广乐老祖从衣袖里拿出一副磨得透明的琉璃镜,架在鼻梁上。然后拿着细绳与剪刀,准备做裁缝活儿。
林信在屏风后边说:师祖,这衣裳好重。
你拜师那天会下雪,穿厚点好。
师祖,这衣裳好长,拖地了。
你师父的太极宫干净得很,弄不脏。
师祖,这衣裳花里胡哨的
别说废话,穿好了就快点出来。
林信从后边探了个脑袋出来,眨了眨眼睛:师祖?
广乐老祖抬了抬眼皮,朝他招招手:过来,站这儿。
衣裳是用上回林信从天织府里取回来的布料制的。
林信将身后的衣摆团成一团,抱在怀里,小跑上前。
广乐老祖拽了拽他的衣袖,又扯了扯他的衣襟,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我的手艺还没有退步。
林信忽然想起,他师父玉枢仙尊也会裁衣裳,便问道:师祖,师父也会裁衣裳,是你老教的?
嗯。师传手艺,等你正式拜了师,让你师父也教你。
裁缝算什么师传手艺?
林信一直以为他们师门里,会有那种六界无敌的术法。
广乐老祖站在他身后,帮他把衣带收紧一些:你别噘嘴。这是本门一脉相承的、对徒弟的关心和爱护。你三个师兄的衣裳,还都是你师父做了,拿来给我改的。我单独给你做一件,还是头一回。
多谢师祖。林信又道,可是师父一早也给我做了,那天我该穿哪一件?
师祖辈分大,还是师父辈分大?
师祖。
师祖对你好,还是师父对你好?
这个
师祖和师父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林信默默地闭上了嘴。
尽管他也不知道,两个比他厉害得多的人,为什么会掉进水里,竟然还要等他来救。
林信花费了一些时间,给交好的仙友们写了请柬。
这么些天,他就干了这一件事,其他事宜,都由师祖与师父一手包办。
他去天均峰,想要给师祖帮帮忙,却被师祖嫌弃地推开了。
广乐老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琉璃镜,拿着一把铁剪刀,将桌上的布料给剪开。
碍手碍脚的,去找你师父。
于是他又去了太极宫。
玉枢仙尊正要闭关炼制法器,温柔地笑了笑:师父给你炼法器,你去找师兄们玩儿。
林信启程去守缺山。
守缺山倒是热闹,他三个师兄有空没空就围在一起打牌,见他来了,就连忙重新洗牌,邀请他加入战局。
林信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捡了个大便宜。
六界当中,想要拜玉枢仙尊为师的神仙妖魔,不知凡几。
不仅因为做玉枢仙尊的徒弟,风风光光的,还因为这一整个师门,从上到下,都可爱极了。
二师兄栖梧接管仙界孔雀一族,孔雀族中,诸多事务要处理,白日里经常要出去。
这日里,才开始打了三轮,就有一封文书被送到他的案上。
进入中场休息时间。
司悬撑着头,随口问了一句:那孔疏变成鱼之后,怎么样了?
栖梧低着头,专心写字:他原本要与南海的长泽定亲的,变成鱼之后,这婚约也就不了了之,我也不知道究竟如何。
他现在在哪儿?
好像是在哪个水泊里泡着吧。栖梧搁下笔,微微抬头,你要去惹他?
司悬满不在乎地动弹了一下蜘蛛的四只手:咱们师兄弟四个,招猫逗狗的事儿做得多了,捉条鱼又算什么?
我不去。胡离拿着小梳子梳尾巴上的狐狸毛,我见了他吃不下饭。
我也不去。林信帮着胡离梳尾巴,我见了他,一定要见了血才能罢手。
栖梧将文书看过一遍,最后拿出自己的私印,在左下角盖上印章,将文书发下去。
司悬还是撑着头:七五就更不会去了。罢了,还是打牌吧。
他坐起来,开始洗牌。
正玩着,林信随口道:等我正式入门之后,也可以过上这种每天打牌、不用修行的快乐生活么?
师兄们异口同声:不行。
虽然自己很懒,但是小师弟绝对不能荒废功课。
栖梧道:你现在看着师兄们整天打牌,很清闲的模样,其实师兄们早在年前就把今年修行的份额做完了。
仙君成仙之后,尚且需要每年积攒功德与修为。
林信不用担心这个,因为枕水村每逢过年过节,就会给他供奉祭品,算是他的功德。他做小星官的工作,也可以抵作修行。
其他仙君,在人间无名无姓、无人供奉的,便需要通过各种方法,积攒功德与修为。
如果像打牌记账一样,把修为看做一个数字,各项内容综合来看。栖梧继续道,你的本心石头攻击一下的数值是一,那么师祖是五万,师父可以算是三万,大师兄和狐狸大约是一两万。修行要看天时地利,每年只能修那么点儿,强求不得。而这其间,差了一个数字,就是天堑鸿沟。不要看他们整日里都嘻嘻哈哈的,其实都厉害着呢。你想要过快乐生活,倘若日后单独遇见事情,大约就不快乐了。
林信点点头:我明白了,会认真修行的。
胡离笑着对栖梧道:光说我们一两万给信信举例子,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
司悬甩出一张牌,接话道:理论知识满分,师祖都追不上;实战能力大约是二百五。不过我觉得,七五还缺一个契机,等开了窍,大约就能追上来了。
不过咱们这样的配置,也算是六界数一数二的了。胡离捋了把尾巴,大师兄和我两个专攻,七五后方坐镇,信信符咒辅助,还有师父和师祖给兜底。打起架来,不会吃亏。
所以什么时候去外边逛逛吧?司悬接话道,过几日信信拜师礼,我还没有挑好礼。
好呀。
牌局未完,一封信笺落到了林信手中。
是枕水村的地仙,那位老道长给他的信。
说起来,老道长还没有给他传过信。
这是头一回。
林信忽然有些不安,连忙放下纸牌,打开信笺。
他匆匆扫了两眼,将信笺收在怀里。向师兄们简单解释两句,便小跑着出去了。
赶往枕水村的途中,村中人的祷词也正好传到了他这里来。
仙君祠供案上放着简单的祭品,应当是临时凑出来的。
那位与林信熟识的老人家跪在仙君神像前,向仙君行了九叩大礼,口中喃喃念道:恳求仙君救难。
第98章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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