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十年都是胡容陪他过来,胡容自然知道他心情不好。
每次林信站在高台上吹风,胡容都是在不远处看着,等他自己缓过来,再上前去。
这回林信独自站着,他也同从前一样,放林信一个人缓一缓。
顾渊只看了一眼,却要上前。
胡容有些慌张,连忙拉住他的衣袖,朝他摇摇头,让他不要过去。
顾渊垂眸,冷冷地扫了一眼他扯住自己衣袖的手。
得罪了。胡容松开手,一双狐狸眸子仍盯着他,怕他上前打扰林信。
顾渊恍若未见,不曾理会,待他松开手后,仍旧快步上前。
这回胡容没有拦住。
顾渊一面上前,一面解下身上的披风。提着披风,从林信身后将他整个人都兜起来。
林信回头,看见是他,也没有别的反应,只是往上提了提衣裳,领上神兽的绒毛,掩去林信大半张脸。
再没有别的动作,顾渊陪着他站了一会儿。
不远处,华莲菩萨双手合十,对着胡容念诵一句佛偈。
胡闹转头,小声对兄长道:二哥,这十年来,你就总是这样看着?
胡容没有说话。
你就站在这里,我简直怀疑,你是透过林仙君,在看从前的殿下。胡闹最后道,你有没有看过,仙君站在那里能看见什么?
或许没有。
不多时,小奴便从山洞里出来了。眼睛有些红,可能是哭过了,可能是熏的。
除了蛮娘与两只小猫才去的那段日子,林信很少在他面前表露出太多的难过。
他出来时,林信已经调整好了表情,伸出手去,握了握他的手。
小奴回握:仙君。
嗯。
华莲菩萨笑眯眯地拍了拍小奴的背:走吧,菩萨给你们准备了素斋,正好到饭点了,一起吃一点?
有时候林信被事情缠住了脚,把小奴送去天均峰给师祖带两天,华莲菩萨常在天均峰,也经常和他一起玩儿。
小奴道:谢谢菩萨。
华莲菩萨笑着道:乖。
这山上有一个寺庙,华莲菩萨与几个徒弟就住在那里。
每回林信过来,都会在这里住上一两天。
华莲菩萨与林信二人,也许久未见,并肩走在一处。
华莲菩萨问道:之前听你师祖说,你出了点事情,暂时变作凡人,现在好了没有?
林信含糊地应道:好一些了。
看你的模样就知道你没好。华莲菩萨道,瘦削许多,衣裳都拖地了。
他说的是他披在身上的、顾渊的披风。
林信再往上拽了拽衣裳。
华莲菩萨忽然用梵语问他:上次你要定亲,匆匆忙忙的,我没过去。是跟在你身边的这位魔君?
是。林信点头,也用梵语回答,是有些着急。
下次你成婚,菩萨一定去。
林信挠挠头:定亲那天,连我自己都没去。被枕水村的事情绊住脚了。
华莲菩萨抿唇笑。
胡闹一直跟在兄长身后,问了一句:仙君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胡容道:梵语。
哦,好好的,为什么要说
胡闹反应过来。
好好的为什么要说梵语?有的人听不懂。
午斋之后,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华莲菩萨细心,房中摆设,都是他们那边的模样。
林信尚是凡人之躯,劳累奔波了大半日,躺在榻上小睡了一会儿。
醒来时,正巧顾渊过来寻他。
他捧着几卷梵文经书:方才听你和华莲菩萨说了两句梵语,在房里看见几卷经书,过来问你。
林信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好啊。不过我会的不多,华莲菩萨教了我好多遍我才学会。
他二人并排坐着,经卷摊在中间,林信撑着头,指着开头第一个词,念给他听。
这个词的意思就是
顾渊不自觉接话。
林信抬眼看他:原来你会啊。
顾渊道:我不会。
你不会你怎么还说对了?
我不知道。顾渊低头看看经卷,再看看他,我自己明白的。
噢。林信笑了笑,你可能是梵文小天才。
他随便指了一个词:那这个呢?
顾渊又说对了。
圆圆,你真的是梵语小天才。林信道,你是不是偷偷学过?
没有。
林信觉着有意思,又指了几个词给他看,他个个都懂得。
后来顾渊回想了一下,道:华莲菩萨的眼光还挺准的。
嗯?
一眼就看出我是你的未婚夫。
他听懂了先前华莲菩萨对林信说的话。
林信问:你真的没有瞒着我偷偷学过吗?
顾渊退了一步:可能是学过,后来又忘记了。
你肯定是学过。林信撑着头,随口道,从前帝君也会。
顾渊面色不改,眨了眨赤金色的眼睛。
晚些时候,看见窗外小奴屋子里的灯灭了,林信要独自去一趟安置魂灯的山洞。
顾渊帮他系上披风系带,又帮他理了理毛领。
林信道:这里不是很冷,没关系的。
顾渊却道:入夜了。
菩萨都住在入云的高山上。白日里,林信站在高台上,风就已经很大了,更不要说入夜了。
顾渊又问: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林信摇头拒绝了。
不用,我习惯晚上一个人去陪阿姐他们说说话。你要是在,我说不出来。
顾渊也不强求,便道:那你早点回来,我在你房里等你。
好。
林信推门出去,走进风里。
屋子里还亮着蜡烛,顾渊在房里随手翻着经卷,等他回来。
gu903();林信拢了拢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