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真价实的集团管理者,这个时刻,卫予却觉得他像个模特。
五年多了,第一次站在如此光明正大的位置,堂而皇之的打量、审视这个男人。
邱行之的身边从不缺少明里暗里的爱慕者,可因为邱行之的性格等原因,除了真正的朋友,他跟谁都做不到亲近,淡淡的的客套,疏离的礼貌,挑不出错儿也就是不出错的程度。
别人口中的邱行之和他接触的,到底是不一样的,为着那点不一样,他欣喜不已。
这会,用普通朋友的目光平静端详,卫予竟然有种自己眼光确实很好的欣慰感。
不得不承认,他拥有足够被人暗恋的资本。
饱了多年眼福,好歹不亏。
高大的身影被灯光拉长,覆上卫予的影子,轻轻融合。
他喊:卫予。
卫予在车头上靠了好一会,腿有些发麻,扭动脚脖子缓解,边看着他:这么晚打扰你,抱歉。
邱行之先是怔了一秒,随后摇头,有些慌乱:没有你,怎么不进去?
别墅区物业管理严格,除非业主同意,访客不得自行进入,邱行之早在卫予第一次来这里时就告知物业安保,卫予的车子或者他这个人,来了直接放行,不需要通报。
我给你送点东西。
卫予附身从副驾驶座提起一个纸盒子:今天刚烧的,卤味。
家里到门口的一路,心始终提在喉咙口,邱行之忙伸手去接,轻轻松了口气,你告诉我,我自己去拿就可以了。
味卤开业以来,除去前几天和秦融兄弟两一起品尝,邱行之还没真正尝过卫予的手艺。
他当然不缺那口吃的,更不缺买卤味的钱,可卫予亲手给的怎么一样呢?
卫予:你带西城的卤味给我,这算回礼。
来不及绽放的笑容瞬间凝固。
放回胸膛的心脏再次狂跳,有点混乱,蹦跶蹦跶着,搅的邱行之喉咙发干,还有点疼痛感。
卫予的话,为什么透着一股划清界限的狠毒?
还是他理解错了?
卫予闭了闭眼,声音低了些:行之,以后别来找我了。
提着纸盒,和卫予相向而站,他的眼内是卫予的模样,耳畔是卫予刚才说的话。
可他动不了,他的大脑当了机,一直在反应、在思考,后知后觉的诉说着什么,很轻很轻,可他听不见。
生物上说,人的行为来自于大脑驱使,它接收外界信息,经过快速处理得出应对方案,指挥你挥唱歌你就唱歌,它指挥你跳舞你就跳舞,大脑负责下令,其他部位负责实施。
卫予的话传入耳朵,可邱行之的大脑没能接受到,好像生了锈,钝住了,只能迟缓的运转,无法给予其他部位,给予它的主人一点反馈。
或者说,他拒绝去听,拒绝去领会。
心脏比身体更快做出反应,一只大手般攥住他的心脏,使劲一拧。
疼痛和酸楚感糅杂成一股强烈的呛意直冲喉咙,终于冲破了僵硬和迟钝,邱行之剧烈的咳嗽起来。
动作幅度很大的咳嗽,牵动四肢和身体,整个人微微颤抖着。
邱行之后退几大步偏头捂住嘴巴,高大的身躯在夜风中小幅度摇晃,一米八七的身高此刻竟显得单薄。
他衣服穿得太少了。
卫予其实准备了许多话,来回应邱行之可能的疑惑。
比如,为什么,比如,你怎么了,比如,其他等等。
现在看来,什么都是多余的,都不必说出了。
这样也好,给彼此留出最后一点体面好感,以后遇到还能打个招呼聊几句,因为他不能确定邱行之问的太多,他会不会露马脚。
他一点不想那样。
曾经那样喜欢,他都藏住了,重活一次,决心了断,他没理由让自己、也让邱行之两难。
一样东西抱怀里太久,某天扔开,印子依然留下,浅浅的,是那样东西曾经存在的痕迹,不是所有东西都能说扔就扔,能撇的一干二净。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卫予笑着做自我介绍,那是开始。
自朋友始,就还是以朋友终。
邱行之的咳嗽渐止,卫予觉得差不多了:你着凉了,快点回去吧。
车门开到一半,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抵住。
邱行之手腕一甩,砰的一声,车门重重关上。
卫予偏过脸:还有话说?
邱行之上前一步,双眼被睫毛阴影笼罩,辨不出情绪。
开口,声音低沉的有些嘶哑:什么意思?卫予。
到底还是问了,虽然并不在事先考虑的问题之内,可并不难答。
邱行之直勾勾的盯着他,直要从他眼内挖出答案,甚至想直窥内心。
大概三个月之前,我遇到一件事。卫予当然不会把重生这种事说出来,先前怀疑过邱行之是不是也跟他有相同遭遇,可后来试探了两次,发现并不是,让我觉得,我不能和以前一样。
你说过。邱行之的声音正常了一些,细听,仍然有难掩的沙哑,黑发早被风吹的凌乱,他顾不上,任由发丝群魔乱舞,一如他此刻的内心。
卫予点头:你无法理解这件事对我的震撼和意义,我重新活了。行之,我们认识好几年,其实,现在的这个我,才是原本的我,明白么?
那几年,在邱行之面前的卫予,展现的是他最好、最出色的一面。
温和、好说话,对他无微不至,他不让哪怕半点可能影响他对自己观感想法的行为露出。
并非做戏假装,那只是在喜欢之人跟前,一种自然而然的半伪装,掺杂着爱意、欣喜、憧憬和一点点不安,全是好的、快乐的。
邱行之眼睛迅速睁大,又更快的黯淡:对你的意义?
重要的事、重新活过来、真实的他
他遇到了什么事,还是什么人?
是。死而复生,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具备重要意义的,祝你事业顺利,还有阿姨,希望你们都好,以后遇到,还是朋友吧?
邱行之逆光而站,模糊不清的盯着他看,卫予的脸在路灯下越显清隽,眼神平静,一丝波澜都找不出。
和以往不一样了。
卫予提起的事,他一直都点头,只说好。
他说什么自己都是赞同的。
这次也会。
邱行之后退一步,偏开头,终于不再看他:不是。
卫予说不上话,行吧,不是就不是,他以为邱行之会肯定的说是,毕竟那些年也是把他当朋友。
一下就断了。
某些情绪悄无声息爬上卫予的心口,他不想再待下去,打开车门,关车窗前对邱行之挥手:我走了,再见。
邱行之没看他,连目送都没有。
车子缓缓行驶出别墅区,邱行之站在路灯下。
影子只剩一个,孤零零的贴着地面。
他想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卫予还是那个卫予,只说因为真的很忙,和其他人、其他事都毫无关系。
自我安慰、欺骗的两个多月里,无数次泛起的不安感,终于在这一天彻底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