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失败,秦易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他真的害怕、恐惧这个人,有生以来第一次,他知道一个人真的会因为某些不可能实现的执念入魔。
近了近了,瓷杯接触到头发了,卫予下意识稍稍别开眼睛。
咚的闷响,右手被一个东西反弹开,卫予微愣,一股释然自心底漫开,随即去看秦易伤的怎么样。
空气再次凝固,仿若深秋的某个夜里气温急转直下,从五度降为零下十五度,冰雪纷飞湖面结冰,每个空气分子都散发着寒气。
秦易的左手抓着瓷杯,连带控制住了卫予高举过头顶的右手,双目微红嘴角带笑,似乎觉得卫予很好玩:原来还藏了这么一手。
卫予整个人如坠冰窟,他和秦易搏斗过,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自己还是个脑袋昏沉的症状,占尽劣势,真如案板上的羊,等待他的只有任人宰割。
恐惧感翻江倒海涌上心头,他从没像此时一般害怕过什么东西。
秦易的头发略微有些长,在刚才的剧烈动作里变得凌乱,他盯着卫予看,卫予虽然装的镇定,但眼睛里时不时翻上来的不安实在太清楚了,分明是在恐惧。
他怕他。
秦易很清楚记得第一次见卫予的场景。
他一直在国外读书,那次放假回国,秦融办了个局迎接他,人不多,只有平日关系极好的接兄弟,对他那个表哥来说,无事不可办局,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吃喝玩,狐朋狗友一大堆,真正重视的却只会邀那固定的几个,到他们那个年龄,朋友圈子其实已经固定下来了,外面场上认识的那是另一个圈子,大家玩归玩,客套归客套,心里界限分明的很。
所以那次在秦融家里见到卫予,他十分诧异。
这是邱行之的大学同学,也是庆城人,和老邱关系好,经常一起玩。秦融这么介绍,当时邱行之大三,和卫予认识才半年。
当时卫予坐在沙发上和邱行之讨论一本杂志上的东西,背脊挺拔毫无委顿之感,和周围横七竖八躺成烂泥的兄弟大相径庭。
相比邱行之英俊到有些失语的面容,卫予的容貌却并不逊色,他的眼睛略微有些圆,瞳仁黝黑无比,眸中缀着一个光点,微笑时眼角下弯笑意盈盈,认真时双唇并列拢出的线条锋利凌冽,几乎能在瞬间改变整个人的气质。
不同的环境造就人不同的气质,卫予和他们这些兄弟都不一样,也不像秦易以前认识的所有人,秦易对他有些好奇,上前查看。
他走到客厅里主动对卫予说:你好,我叫秦易。
卫予从杂志里抬头,黑色的短发下露着干净的额头再下面是微微疑惑的双眼,邱行之在旁边补充:是秦融的表弟。
卫予站了起来,礼貌的和他打招呼:你好,我是卫予。
随后他一笑,因为疑惑而略显锐利的目光立时被温和代替,秦易在他的笑眼里看到自己怔愣的两秒和嘴角的笑:很高兴认识你。
秦易后来想了很久,终于在某天明白,卫予身上有一种名为矛盾的东西,这一刻你觉得他友善清淡,很可能下一秒你就能感受到他锐利强烈,他表面上总是平静温和,内在其实有许多东西,让人想要凑近了去看、去观察、去发掘。
其实卫予说的有一定道理,秦易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包括跟卫予表白的时候,他都想不通为什么会对那个男人产生疯狂的占有欲,成年以来他见过那么多人,哪怕是感情最好的,和他在床上最为契合的,说离开他也都能立马放手第二天醒来不再想起,他不故作潇洒,是真的潇洒,或者说,冷情冷性,他觉得这样挺好,至少不用烦恼哪一天面临感情的烦恼,该玩的时候玩该散的时候散,来去自由,很适合他。
但任何事都有例外,卫予就是他的例外。
感情来的很急很快却了无痕迹,秦易意识到自己念头的时候没有犹豫,当即决定采取手段。
他没骗卫予,回国后见的次数增多,每次和他说话,对他笑,秦易脑袋就会想,把他压在身下,看他黝黑却略显清淡的眸子印出自己的模样,因为自己而泛红而流泪,那模样一定极美。
卫予说他不喜欢,秦易想告诉他,那是他竭力压制的结果,一切都没结果,他不想那么快让自己疯狂的模样吓跑卫予,这种压抑在年久日深的黑夜里发酵,膨胀成一个巨大的气球充溢在身体和脑袋里,他计划、行动,悄悄的用尽各种方法试图离间卫予和邱行之,只要他们再无可能,他就有了机会。
当他看到卫予脖子肩膀下巴满布的痕迹,以及尽管竭力忍耐依然僵硬的走路姿势,秦易脑海里的某根弦断了。
他没机会了,他知道。
而今天,面对即使恐惧害怕,也难掩憎恶的眼神,秦易听到自己心里的巨大炸|裂声,濒临爆|炸的气球也失去了支撑的气体,散成无数碎片,连带着他的血肉,落在了跟前。
他的双眼渐渐充斥血色。
卫予警惕的观察秦易,放下瓷杯后他一直垂目看着地面,抓他的手劲也松了些,他本想趁此机会推开他,可房间门上了锁,他逃不掉,可能还会因此激怒秦易招来更疯狂的压制。
这会秦易看着冷静了些,卫予尝试跟他好好说几句话:秦易,你先松开我。
秦易立在他身前一动不动,依然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没给他回应。
秦易,你和我
秦易猛的抬眼,一下攫住了卫予的视线,双眼泛红头发凌乱:松开你可以,你答应我和邱行之分手,我带你去国外。
卫予一愣。
他邱家楚家在国内有那么点影响力,你和我去国外,我能把你藏的他永远找不到。秦易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心里一直有个声音警告他不可能成功,可他不甘心,力竭了也要抓住最后的可能,现在就走。
那还不如杀了我,卫予闭眼不看他,一个大活人,没犯法没做错事,凭什么要躲到异国他乡一辈子不见家人朋友爱人,他不是亡命徒不是罪|犯:你疯了。
秦易盯着他看:你不愿意。
不愿意。卫予感到自己的手腕被松开,不可能。
死也不要。
卫予坐秦易站,两个人都低着头,一个看另一个,另一个看自己的光着的脚,房间的气氛不像之前那般剑拔弩张到令人窒息,似乎缓和了些,卫予想,失望之后会放过自己的吧,又不可能关他一辈子,邱行之、家人、警察随时可能找过来,他心底冒出一点希望。
希望这种东西就是用来被人打破的,卫予升起这种想法没两秒,忽然感觉自己整个腾起,接着在空中转了个方向,身体被绵软的东西承接,秦易在同时俯下身压住他。
两人离的太近了,节奏不一而同样急促的呼吸交缠环绕,卫予闻到酒气,不知道是自己还是秦易的,他想要偏头避开秦易深入马里亚纳海沟的目光,秦易及时伸手捏过他的下巴,强迫他看自己。
狭长的眸子是秦易脸上最有标志性的器官,一笑如桃花盛开,不少和秦易有过亲密接触的人说最喜欢他的眼睛,随时盛满情感,此时紧盯着被他半控制住的人,假装的笑意温和早已消弭殆尽。
装下去也不会被接纳,他装够了。
卫予被他压的喘不上气,只能冷冷的看他:听你哥说,你睡过很多人。
秦易嗯,开始打量卫予的嘴唇,酒醉口渴睡了一夜,卫予嘴唇有些干燥,也许他能让它们重新丰盈红润起来。
gu903();我有洁癖。卫予不遗余力的讽刺道,太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