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狼狈地收回刀,继续摆出防备姿势。
她,她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讲?
李阿姨窸窸窣窣地往前爬了几步,一手扯着陈渊裤腿,一手指向张婶:你看她是不是还没完全转化?她都不攻击我们,她肯定是想来找我!
说着,李阿姨冲着门外的张婶又是磕头又是作揖,张婶婶,我晓得的,你不想杀我们,我晓得的!你可是有话要带给你家老张?你跟我讲,我一定把话带到!
陈渊余光瞥见李阿姨的动作,被她哭得心绪不宁,好似有人在他紧绷的神经上大跳华尔兹,分分秒秒将他逼至崩溃边缘。
这时,张婶又动了一下,她上半身往前一倾,身体左右摇摆,她想进屋!
陈渊不再犹豫,盯准她带着血窟窿的脖子,飞速出刀钙化的人骨比鸡骨硬不了多少,刀刃切开颈椎,斩断气管,干净利落地斩下了张婶的头颅。
心脏不再跳动的丧尸,被切断动脉也不会出现血液喷溅,张婶的身体晃了晃,往前扑通栽倒在地,她的头在地上滚了一圈,无声无息地停在了左肩旁。
李阿姨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怔了好半天,捂住嘴呜呜痛哭。
陈渊的脑子一阵阵发懵,他先是哆嗦着扔了那刀,想了想,又俯身捡起来,拖着去了卫生间,用水冲掉了上面的黑血,再回来时,狠狠踢了躺在地上的巴旦木一脚,别晕了,起来做事!
他脚下不停地直奔一楼而去,锁上宿舍楼大门后,又从旁边寝室里拖了椅柜一层层将门堵死。
做这些时,陈渊小心翼翼地透过窗户查看外面丧尸群的动静,发现它们已将附近几栋楼团团包围,地面是绝无逃脱的可能了。
只能往上跑。
陈渊喘着气跑回二楼,极力克制自己不去想刚才砍了个人头的事,他回到寝室,见巴旦木已经揉着脑袋坐了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揪着他衣襟问:你拿刀还是背人?
巴旦木啊了一声,瞥见陈渊手里寒光闪闪的长刀,吓得直摇头:不敢拿不敢拿,我还是背人,背人!
陈渊把他往李阿姨那边推了一把,捞起先前两人打好的包袱,低吼:赶紧背人上楼!离楼下越远越好!
巴旦木费了番功夫,才把哭哭啼啼的李阿姨弄上后背,他人高马大,背上李阿姨也能快步赶上陈渊,跟他沿着楼梯一层层往上爬。
兄弟,我们上去干撒子?楼上有地方跑灭?
有个屁。
陈渊没好气地回道,热汗急雨似的一层层往下淌,他随手抹了一把,眼睛盯着前方,低声给自己打气:但会有人来救我们,肯定会至少K会来!
这是支撑陈渊往上爬的唯一动力,也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眼下这九死一生的境遇,没有贵人相助,他们仨插翅难飞。
然而K要怎么来,来了怎么救,陈渊对此没有丝毫头绪,可他就是铁了心要把所有生的希望押在K身上,押在那位有着漂亮异色眼瞳的沈先生身上,像猫要打你,毫无道理。
陈渊的眼神不断瞟向窗外,除了一晃而过的探照灯,只剩下黑沉沉的天。
K,老子的命就在你手里,你到底在哪里?!
K在哪儿?为什么步话机没人回话?
诺德握着步话机,眼神冰冷,半开的车窗扬起他的灰发,他看了眼后视镜,伸手调了下频道,嘉定,K没在车上?
嘉定很快回话:K去3区救人了,我正在跟指挥中心报告,请求武力支援。
救人?
诺德皱眉:3区不是清空了吗,救谁?
还有人没走。
嘉定简短说完,切掉了信号。
诺德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回望着身后越来越远的生态城。
目前所有车队都已从应急通道撤离,身后这座城将在半小时内切断水电,关闭所有城门,被人类彻底抛弃,成为另一个丧尸巢。
这样的一座鬼城,哪值得浪费宝贵的弹|药?
诺德嘴角一挑,打开步话机,接通了指挥中心。
是的,A20队长Kyle接到求救信息后,已经赶往3区进行救援至少有两人是的,我知道已被丧尸包围,所以请求武力支援!
嘉定握着步话机,神情严肃地向指挥中心汇报:是我亲眼所见,无法得知目前所在位置,建议派无人机查看具体情况后,再实施救援!
两分钟后,一架无人机从指挥中心的车队上方升起,在月光下泛起幽幽蓝光,悄无声息地朝生态城滑去。
商瞭守在显示屏前,在车辆进行的抖动中仔细分辨景象。
无人机越过城墙,刚经历了大逃亡的街道顿时出现在眼前,灯火依旧,城里却再没有一丝人气儿,满地的垃圾和横七竖八的轮胎痕迹,显示出逃亡时人们有多狼狈。
往日熟悉的街道和楼房,孤寂地暴露在各种光源下,它们将以现在的模样被丧尸占据,在时光长河中慢慢风化衰败,直至被人类彻底遗忘。
随着无人机的飞行,画面移到了3区上空,商瞭乍眼瞧见底下密密麻麻的丧尸群,吓得立时抽了口冷气!
这么多都突破了围墙?幸好我们撤离得快!
商瞭后怕地拍了拍心口,瞪大双眼,仔细盯着屏幕,同时降下无人机的速度,让它围着3区楼房一栋栋绕行,想找到K的身影。
忽然,画面中有什么东西晃了晃,商瞭立刻悬停下无人机,放大画面是K!他猫着腰趴在某一栋的屋顶,正伸出右手小幅度地朝无人机挥动。
商瞭立刻操纵无人机飞了过去,无人机上有收声话筒,但屋顶风声太大,K怕惊动丧尸,把声音压得极低,传回来的声波只有断断续续的几个字:有人救炮
商瞭完全不明白K的意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把K从沦陷的3区救出来,只能让无人机绕着K一圈圈地转。
这时,步话机里响起了另一个声音,是A11的队长,诺德。
3区也许是还有人,但剩下的都是自己没跟上大部队的,责任自负。
诺德的声音跟他人一样自负又骄傲,无论跟谁说话,都是下命令的口吻。
我们带了全城人撤离,物资本就不够,武器更是不可随意浪费,得留着做为新城定居的敲门砖。
说到这里,诺德带了点笑意,嘲讽道:勉强拖了这么多人走,又没上报联邦,贸然前往E22114,人家是不是肯无条件接收?那可是个有核电站的大型生态城,凭什么要接纳突然闯入的一万多人?
这番话让商瞭彻底怔住了,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显示屏。
画面中,K缓缓站起了身,扒在屋顶边沿,探出脑袋朝前张望着什么,夜风和无人机带起的气流吹拂着他的头发,露出他的额头和坚毅的眼神。
他像发现了猎物的鹰,目光锁定住某个方位,似乎下一刻就要展翅腾飞。
K总是这样,自信而强大,他能跑能跳,能以一敌百,能凭一把长刀独闯丧尸老巢,全身而退并取回密码箱。
商瞭无法想象没有K的生态城会是什么模样。
但如今他跟K生活的生态城正在分崩离析,他们原有的生活不会再来,他们将进入全新的生态城,他不再是城主儿子,将没有话语权,以往的一切都将改变。
所以,不能在K一个人身上浪费掉宝贵的弹|药?
商瞭低头看了眼步话机,双手开始颤抖。
这时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喇叭声,嘉定从副驾驶室的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冲着车厢高喊:停车!我有重要消息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