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麻烦?
陈渊转过头,冲沈教授皱眉:比电击还麻烦吗?
沈教授的眼神落在陈渊脸上,淡淡地一瞥之后,又移开了,比那个更麻烦。
那就真有些麻烦了。
陈渊十岁的脑袋瓜里,最恐怖的麻烦就是接受电击,如果比电击更麻烦,那他就想象不出了。
沈教授抬手收走了那本名叫《自然》的杂志,起身朝办公桌走,边走边问陈渊:蛋糕还是饼干?
这个教授的问题总是突如其来,陈渊随口回了个饼干,下一刻,沈教授果真从抽屉里拿出了一袋奥利奥。
好好回答问题的小朋友,应得的奖励。
在陈渊走过来接饼干时,沈教授手上动作一顿,看着陈渊笑了笑:以后每周日下午,我都陪你看看书,再吃点饼干,好吗?
陈渊想也没想就点了头,光是不用抽血、电击,就比别的地方好百倍了,那些书他虽然看不懂,但并不比古文更难看,再加上看完后还有奥利奥吃,这里几乎算得上天堂了。
你有多少《自然》?
陈渊拆开奥利奥的包装,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又递给沈教授一块,口齿不清地说:全拿粗来,窝都能背下来。
沈教授接了饼干,但并不往嘴里送,笑着等陈渊吃完后,再还到他手里,好,那我等着你全部背下来。
然而沈教授并没有等到那一天。
在陈渊看完了十二本《自然》杂志,准备去看第十三本时,爸爸告诉他以后都不会再去了,这样的情况在以前发生过很多次,那些机构总会有各种理由结束观察,但这一次,陈渊却不大高兴了。
为什么不去了?是沈教授说的?
陈渊在那个办公室吃过了饼干、蛋糕、烤红薯、小馄饨,还跟沈教授约好下周一起涮火锅的,怎么突然就反悔了?
爸爸随口答道:那个沈教授走了,辞职了。
陈渊还想再问,但看到爸爸已经打开了电视,知道不能去打扰,转身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窗外又在飘雪,楼下的小朋友三五成群地在打雪仗,可陈渊今天却没了想加入的念头。
他在想沈教授。
那真是个不同寻常的人,脑子里想的东西千奇百怪,提出的问题,总让陈渊无法回答。
比如有一次,他问:你觉得自己有什么缺点?
陈渊想了想,我爸说我胆小懦弱。
如果以后我们通过某些手段,把这一点从你身上拿走,让你的子孙后代都不会再有这样的缺点,是不是很棒?
陈渊:
但这并不是缺点,人的性格本就是百花齐放,勇气的表现方式有很多种,不是人人能看见的表达,就是唯一标准。
陈渊埋头继续啃冰糖葫芦,还把糖衣咬得嘎蹦响。
再比如又有一次,沈教授问:我现在做的事情,有一半几率会成功,成功了就是对人类发展的巨大推动,失败了就是毁灭人类你觉得我该继续做下去吗?
陈渊怔怔地看着他,下意识地咬了一大口烤红薯,瞬间被烫出了眼泪。
不做我会抱憾终身,做吧,我又怕失败
我帮你呗。
陈渊好容易把红薯吞下肚,满不在乎地回道:你把要做事情的步骤写下来,我看过一遍就能帮你审核,哪条没做对我马上就能知道。
沈教授盯着陈渊看了很久,最后靠着椅背浮出一个笑:那咱们就说定了,你一定要帮我哪怕我不在了,你也要帮我的后人,可以吗?
那个笑让陈渊莫名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他一边吹着烤红薯一边点头:说定了,我一定会帮你的。
哪怕你不在了,你的后人,我也会帮的。
你不在了
熟悉的笑容
下雪的冬天真的好冷,冷得让人只想睡觉
哐哐哐哐
在里面吗?陈渊陈渊
陈渊的身子在往下掉,眼前却出现了一道摇晃的光束,他费力地抬起头,看到一个仓皇的身影。
你也不开机,我找了你整整一下午!还活着吗?
一双胳膊扶起了陈渊,把他带到冻库外,摘掉了他的头罩。陈渊被微凉的空气一激,人清醒了不少,木然地转了转眼珠,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没事吧你?终端怎么不打开啊,你是想冻死在那里面吗?真是的,这也就遇上我这个负责的了,换别人早就转身走了,管你冻不冻死!
那人叨叨了一阵,见陈渊神色呆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嘿、嘿!说你呢,冻傻了?快点把防护服脱了跟我上车!
陈渊猛吸了几口空气,抖着手脱掉防护服,跟接他的人进到货车里。
那人是个货车司机,熟练地打火推挡,启动车子,他把着方向盘跟陈渊说:我先带你回我家对付一晚,等明天
不行,我要去另一个地方。
陈渊搓着手恢复了些体温,也回过神来了,直接打断那人的话,急道:现在就去,很急!
现在?
那人疑惑地看了陈渊一眼,你不是第一次来主城吗,要去哪里?
联邦军事大学。
陈渊斩钉截铁地回道,就是现在,十万火急!
作者有话要说:啊,我怎么越来越晚了!
第95章
联邦大学?
接陈渊的那蛇头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扭头瞥了眼陈渊,口气老道地问:E圈来的?住哪个城区的?
陈渊一怔,下意思地点点头:下城区。
蛇头又问:你去过你们城的上城区吗?
陈渊先是摇头,想了想又说:去过,城主叫我去的。
蛇头嗯了一声,咧开嘴笑:那等元帅叫你的时候,你再去联邦大学吧。还十万火急,你当这儿是什么地方,一个偷渡进来的还指望去上城溜达?就算你是个纯血,没身份在主城就是黑户,见不得光的!
陈渊被他这番话震住了,转念一想,似乎是这个道理,他转头瞧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港口,着急了:那怎么办?我潜进来就是要去联邦大学找人的!
蛇头再次转头看了看陈渊,认真问:那你还要不要进城?不进城我就把你放下,自己想办法找船离开。
陈渊好不容易才摸到了主城的门框,怎么可能再往回走,他咬着牙往前方一指:先进去。
蛇头把陈渊上下一打量,没再说什么,一脚油门提了速。
车子很快离开了港口,顺着依山旁海的沿海公路朝主城驶去,陈渊靠着椅背,没什么焦距地盯着窗外海景,心里一片茫然。
没人到过主城,因为无知,连想象都不能展开,城里是什么模样,有什么制度,联邦大学在哪里,没人回答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