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顾之澄这病恹恹的样子,太后也心疼得很。
但她始终谨记着“慈母多败儿”的祖训,知晓她们孤儿寡母的守着这江山,还有陆家这头豺狼虎豹在一旁觊觎着,若是由着顾之澄怎样舒爽怎样来,那这皇位铁定是守不住的。
忆及先帝对自个儿的温柔宠爱,太后更不愿他为江山社稷倾注的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流,咬咬牙心肠也硬了些,捏了捏顾之澄的脖颈柔声劝道:“澄儿,每日卯时上早朝,这是先帝爷定下来的规矩,你定要谨记祖训,莫坏了规矩。”
“可是母后,我脑袋特别疼......”顾之澄抬眸可怜兮兮地看着太后,神色虚弱,但眸子依旧洗得晶亮似的。
太后叹了口气,抬起玉手替顾之澄揉着太阳穴,但口风却没松:“澄儿,早朝也左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你撑一撑,便过了。你若是不上朝盯着,由摄政王一系的人在朝堂之上独大,也不知会出些什么胡作非为的岔子。”
若是顾之澄镇守着,起码他们忌惮皇帝的名义在,也能收敛些。
顾之澄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红,不是装的,是她实在害怕:“母后,我夜里发了梦魇,梦见我病还未好便去上朝,糊里糊涂摔了个大跟头,惹得大臣们笑了许久。”
“别怕,谁敢笑你?”太后抚了抚顾之澄柔嫩雪白的脸颊,温声安慰道,“你是九五之尊,何等尊贵,没人敢笑你的。”
上一世,是没敢笑出声,但都憋着笑,小皇帝上朝在龙椅前摔了个狗啃屎的笑话,成了大臣们茶余饭后说笑的谈资。
顾之澄抿了抿唇,眼眶愈发红,鼻子也酸酸胀胀的,沙哑的嗓音越发低落:“母后,儿臣......还梦见儿臣在冠礼前夕,被摄政王下.药.毒.死了......”
太后脸上温柔的宽慰笑意全消,登时便变得严肃起来:“澄儿,这梦不似空穴来风,定是你父皇托梦,告诫你一二。陆寒此人,你一定要防备防备再防备,绝不能让他有可乘之机。”
“母后,我知道......”顾之澄哽了一下,剩下的话却没敢再问出口。
她本想劝母后,保住小命即可,这皇位大可送给陆寒,换一世安稳。
反正陆寒治国有道,定能让顾朝百姓活得更加幸福安康。
可是这样的话,顾之澄不敢说。
她知道,若是说了,太后定要戳着她的脑袋骂她傻,然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就是死,也要死在皇位上,要守着顾朝江山到最后一刻。
即便与陆寒斗到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也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上一世,顾之澄不知死亡是何滋味,为了母后的话,和陆寒确实斗到了她玉碎的那一刻。
可现在,她却是怕了。
因为死,实在太痛苦,也太可怕。
顾之澄承认,她胆小,着实是个贪生怕死之人。
只是现在这等境况,她却不知该如何蒙混过关。
若是告诉母后她重新活过的事情,那定要被母后认为是她为了不去上朝而编出来离经叛道的胡话。
更何况,就算重新来过,她也不确定她的母后会不会为了顾朝的江山社稷,让她以命相博,再和陆寒斗一次。
可是以陆寒的深谋远虑,算无遗策,还有惊才绝艳的运筹帷幄之才,别说是重活一世,就算是重活十世,她也斗不过呐......
作者有话要说:胆小女主,重活之后心里只剩下——苟住!苟住小命!再也不想英年早逝了嘤嘤嘤qaq
别说女主有了上一世十年的记忆,就能打赢男主。
一是她没那个大局意识,没控场的心性。二是她关于上一世的很多事情也不知道,陆寒瞒了她很多事情。
所以……还是苟命吧!
第5章第5章
最终,顾之澄还是拗不过太后,头昏脑涨的去上了早朝。
她洗漱穿戴好走出殿外时,银月的残影还挂在天边轻晃,并未完全褪去。
冬日的天原本就亮得晚,只有前头引路的小太监提着的宫灯照得羊肠宫道晕出朦胧的光,把影子拉扯得细长又孤独。
雪还未化,但是都被宫人们扫到了两侧,堆积出矮矮小小的雪白峡谷。
太后似乎有些不放心,跟在顾之澄后头,一直目送着她进了金銮殿内。
顾之澄回头时,看见太后站在凉如水的石板上,朝她微笑着挥了挥手。
顾之澄叹了口气,抱紧了手中的暖炉子,踏进了殿内。
朝臣们望着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病容,有些讶异。
竟病成这样都来上朝?
小皇帝年纪虽小却当真勤勉。
顾之澄无暇顾及朝臣们的神色,她只顾埋头看着脚下的台阶,一步一步,走得缓慢,龙袍下摆的五爪金龙挥爪划出慢悠悠的架势,最后稳稳当当的坐到了龙椅上。
刚坐下,她便撞进了陆寒一片冷清的视线中。
他站在朝臣们的最前方,一身墨色蟒袍加身,肩宽腰瘦,眉眼冷峻,光是不说话站在那儿,周身上下的气势也极为逼人。
顾之澄内心颤了颤,收回视线,乌睫扑簌了几下。
许是因为在陆寒手底下死过一回,那死亡的感觉太过令人惊惧窒息,所以重活一回,她看到陆寒总免不了腿软心颤,畏惧得很。
明明上一世,她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敢于和陆寒唱反调作对的,现在却怂得不得了。
顾之澄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在嫩白的肌肤上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在陆寒眼里,这便是心虚低头的表情,看得陆寒瞳眸微微缩了缩。
这个小东西,明明说了不来早朝的,今日又巴巴地赶来了。